九珠聽了扎木伊婉的話,忽然眼皮跳了跳,“伊婉郡主這又是何意,四位夫人的話,伊婉郡主不肯相信,那爲何就願意相信虞姑娘的話,若是虞姑娘和四位夫人的話一樣,那又該如何?”
扎木伊婉笑了笑,“四位夫人在賞花,瞧的就未必清楚,畢竟是沒有從頭看到尾,但虞姑娘就不一樣了,虞姑娘本就是來找九珠公主的,一定會關注九珠公主的一舉一動,又是跟了九珠公主七年的伴讀,她的話,九珠公主應該能信得過吧?”
九珠抿了抿脣,看着扎木伊婉略帶笑意的眼神,嘴角勾起笑意,“若和剛纔一樣的話呢,又該如何。”
“我希望這次問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你我都不要在場,站在屏風後就行,省的虞姑娘心裡又壓力,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那就沒意思了。”
扎木伊婉頓了頓,又說,“如果虞姑娘還是和四位夫人一樣的話,那伊婉願意親自向九珠公主跪地倒茶賠罪,若不是,也很簡單,公主把這兩位丫鬟交給我們,這件事就算扯平了。”
“好!”九珠應了。
很快扎木伊婉身邊的一個丫鬟和九珠身邊的錦畫兩個人去請虞凝兒。
虞凝兒站在不遠處看着議政殿門口跪着的半截身影,緊抿着脣,提起勇氣走上前,“安陽侯,你沒事吧?”
唐曄擡眸看了眼虞凝兒,“無礙,九珠怎麼樣了?”
唐曄至今還想不通自己爲什麼這麼衝動,竟然會讓九珠跳馬車,幸虧九珠沒什麼大礙,否則,唐曄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公主……”虞凝兒擠出一抹笑意,“公主無礙,剛纔還在御花園和伊嫺郡主大吵了一架,不過並沒有什麼大礙,安陽侯放心吧,公主身邊的貴人多,這次也多虧了北縉的魏世子相救,公主才能化險爲夷。”
唐曄斂眉。
“魏世子和公主本就是舊相識,能出現也不奇怪。”虞凝兒彎腰蹲下身子,視線和唐曄平齊,“安陽侯,這件事也不是你的錯,公主性子倔強,做起事來並不考慮後果,等過兩年公主或許就能知道安陽侯的良苦用心了。”
“嗯,你是公主身邊的伴讀,程姑娘出了事,能時常陪着公主解悶的人就只有你了,公主年紀小,你若能多勸勸公主,公主一定會聽進去的。”
虞凝兒低着頭,聽了耳邊一句一句的公主,心裡很不是滋味,再擡眸嘴角翹起了淡淡的笑意,“這話,我記住了,我一定會好好勸勸公主的,不讓公主辜負安陽侯的一片心意。”
唐曄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眼前的少女,膚若凝脂,嫺靜淡雅,跟在九珠身邊七年,很少主動說話,大部分都是不聲不響的,安安靜靜的模樣,這還是唐曄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認真的打量着虞凝兒。
少女亭亭玉立,安靜美好,低着頭露出一截白皙的玉頸,一雙眼睛彷彿浸了水似的明亮,略帶一絲憂愁和傷感,倔強的咬着脣擠出蒼白的笑意。
“讓你費心了,九珠沒有經過什麼大是大非,有些事還分不清楚,吃了虧就明白了。”
虞凝兒擡眸衝着唐曄展顏一笑,“我們都是爲了公主好,再說我的職責就是跟着公主,守護公主,我本來就是爲公主而生的。”
唐曄淡淡嗯了一聲。
虞凝兒站起身,準備離開沒走幾步就被錦畫找到了,“虞姑娘,皇后娘娘讓您過去一趟。”
餘下的話,錦畫一個字也沒說,虞凝兒先是疑惑不解,但很快就跟着錦畫的步伐朝着鳳棲宮的方向走去。
九珠坐在屏風後面,遠遠的看着虞凝兒的身影走了進來,一旁還坐在扎木伊嫺和扎木伊婉。
“凝兒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虞凝兒對着慕婧磕頭行禮,慕婧擡手,虞凝兒才站起來。
慕婧面色淡然,手裡還捧着一杯清茶,掀了眼皮看向了虞凝兒,“凝兒,今兒在御花園你有沒有看見九珠和突厥兩位郡主起了爭執?”
虞凝兒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看清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慕婧又問。
虞凝兒先是猶豫了下,慕婧又道,“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慕婧的眼神瞥向了一側的屏風,虞凝兒卻並沒有跟着看去,而是低着頭忽略了慕婧的眼神。
“回娘娘話,凝兒的確是看見了公主和兩位郡主起了爭執,伊嫺郡主是來向公主解釋那日大昭寺紫嫣姐姐落水一事,後來伊嫺郡主提起了今日公主墜馬被北縉魏世子當街救了的事,安陽侯還跪在議政殿門口贖罪……”
“什麼墜馬?”慕婧蹙眉,對今天墜馬的事毫不知情。
“是安陽侯和公主在馬車上有了爭執,公主不慎落馬,不過幸好被路過的魏世子救了,這件事傳入了伊嫺郡主的耳朵裡,伊嫺郡主當着公主的面便諷刺了幾句。”
“都說了什麼?”慕婧坐起了身子,沉聲問。
“伊嫺郡主指責公主不懂得矜持,連累了安陽侯受罰,說公主心狠手辣被寵壞了,還很享受被陌生男子追捧的感覺……”
虞凝兒每說一個字,慕婧的臉色就難看了許多,“後來伊嫺郡主喊了一聲默竹,默竹剛擡手就被公主身邊的丫鬟拽住了手腕,默竹捱了打,公主又和伊嫺郡主吵了起來,公主氣的便要扣下默竹,死也好活也好,必須要留下默竹,伊嫺郡主攔着不讓,後來伊婉郡主就來了,說了幾句賠罪的話,伊婉郡主還親自懲罰默竹給公主賠罪,再後來,伊嫺郡主就走了。”
這話說的模模糊糊,既沒有肯定是誰的錯,也沒有袒護九珠。
“凝兒還聽見伊婉郡主說,公主是因爲紫嫣姐姐的緣故,纔會和兩位郡主過意不去,說兩位郡主晦氣,都是伊婉郡主勸了公主幾句要爲了大雍的顏面,收斂些脾氣。”
後面這句話,幾乎就是斷定了九珠的無理取鬧。
九珠斂眉,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端着手中的茶盞抿了一口,小臉緊繃着。
“瞧瞧,果然是有一個會說真話的人,要不是虞姑娘,我們可能就要被冤枉了。”扎木伊嫺壓低了聲音衝着九珠說,笑意盈盈,眼中很是得意。
慕婧略帶深意的看了眼虞凝兒。
“娘娘,凝兒看見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事就不知道了。”虞凝兒一副實話實說,不隱瞞的樣子。
“娘娘,虞姑娘說的的確是實話,伊嫺脾氣不好,和九珠公主脾氣差不多,從小就是被父王和母妃慣壞了,卻也是無心的,伊嫺之所以氣不過,是因爲伊嫺對安陽侯一見鍾情,見不慣公主對安陽侯的一片真心無視,纔會口不擇言,卻是沒有壞心的。”
扎木伊婉的聲音傳了出來,顯然是鬆了口氣。
“公主?”虞凝兒看了眼屏風後走出來的幾人,臉色微變,立即對着慕婧道,“娘娘,是伊嫺郡主處處挑釁公主在先的,也是伊嫺郡主身邊的丫鬟先動手的,公主……”
虞凝兒解釋了好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急的小臉發白。
九珠一言不發的站在了殿上。
“默竹一個奴婢怎麼敢對公主動手呢,肯定是公主誤會了,是默竹和那個青採有了碰觸,況且,是青採先動手的,默竹臉上身上的傷不止一處,青採身上卻是完好無損的。”
扎木伊嫺斜了眼九珠,這會說話的時候腰桿子都是挺直的,“之前對公主有些小誤會,還請公主不要計較。”
九珠看了眼扎木伊嫺,“這話怎麼說的,你如果不說那些話貶低我,污衊我,我又爲何對着一個丫鬟耿耿於懷。”
“公主這是打算抵賴?”扎木伊嫺冷笑。
“你可知在大雍,污衊本公主,出言不遜是什麼罪名,哪是你三言兩語就揭過的,至少證明伊嫺郡主曾說過那番話,母后,兒臣可不是無端端的找伊嫺郡主的麻煩。”
九珠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聽不出喜怒,“幾位夫人說的也沒錯,不過是沒有看的全罷了。”
“可是剛纔咱們可不是這麼說的……”扎木伊婉皺眉,九珠卻挑脣衝着扎木伊嫺冷笑,“的確,一碼歸一碼,兩個丫鬟就交給兩位處理,但伊嫺郡主,得按照大雍的律法來處置,污衊公主,杖打一百棍,掌嘴一百下,如此處置,兩位郡主對這解決的結果可滿意?”
扎木伊嫺臉色微變,“不行!”
九珠直接忽略了扎木伊嫺的話,而是看向了扎木伊婉,“伊婉郡主,如何?”
扎木伊婉抿脣。
“婉姐姐是後來的,並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皇后娘娘,伊嫺是有錯,但絕沒有故意污衊公主,這倆個丫鬟我也不要了。”扎木伊嫺生怕扎木伊婉鬆嘴答應了這件事,立即開口道。
扎木伊婉擡眸看了眼九珠,卻被九珠眼中一閃而逝的鋒芒給驚了下,猶豫了許久,也未開口,總不至於爲了兩個丫鬟,眼睜睜的看着扎木伊嫺被打死。
在人家的地盤上,九珠說什麼就是什麼,根本沒有扎木伊婉反駁的權利,遊戲規則,在九珠手裡。
“看伊婉郡主的樣子是不是覺得不公平,本公主向來說話算話的,既然答應了,就不會過問兩個丫鬟的死活,郡主可以隨意支配。”
扎木伊嫺聽了這話,立即看向了身邊的扎木伊婉,臉色緊繃着,很是不悅,“婉姐姐,該不會真的要看着我受罰吧?”
“怎麼會,既然公主能夠既往不咎,這件事就任憑公主的意思來辦。”扎木伊婉果然小覷了九珠,三言兩語就要挑撥自己和扎木伊嫺的關係。
“母后,兒臣倒是覺得伊婉郡主懂禮,不像是伊嫺郡主,咋咋呼呼,哪裡配的上安陽侯。”九珠又在兩姐妹身上撒了把鹽,果然,扎木伊嫺的臉色當場就變的微妙。
慕婧的目光在兩姐妹身上徘徊,忽然道,“青採和默竹都給本宮拖下去,杖打三十大板,從今日起默竹不許再踏入宮中半步。”
“郡主!”默竹立即看向了是扎木伊婉,這三十板子打下來,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默竹分明從九珠的眼睛裡,窺探到了殺意。
“你該不會是要你主子替你捱了打吧?”九珠嗤笑着問。
話落,扎木伊嫺擡腳對着默竹踹去,“你是什麼命,也敢讓我替你受罰,來人啊,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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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木伊婉深吸口氣,閉上眼十分的無奈,這個蠢貨三言兩語就被九珠激怒了,連裡外都分不清了,剛纔九珠說的懲罰不過是嚇唬扎木伊嫺的,畢竟扎木伊嫺可是和親的公主,不過是說錯了幾句話,還不至於被罰的那麼狠,只是扎木伊婉如果答應了或者沒有反對,那扎木伊嫺肯定恨死自己了。
今天這場仗無論怎麼打,兩姐妹都沒有沾到一點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