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鳳然
鳳村位於雪山腰上的山谷裡, 四季如春,繁花香澤。
又是一年收割草藥的最佳時期,小鳳然可愛的臉蛋上洋溢着粉撲撲的快樂, 他擡頭看着牽着他的美麗少女, 糯糯地問道:“羽兒, 阿哥今天回來麼?”
被他喚作羽兒的少女, 回頭低着遠山一般的青眉看向他, 揹着朝陽鵝黃,隱去了她清麗的面容,也遮住了她一雙如水的黑眸, 她擡頭理了理小鳳然的額間的碎髮,如琴絃的美妙嗓音, 溫柔說道:“恩, 小羽帶然兒去見阿哥。”
“真的麼?”小鳳然眼珠兒滴溜的轉, 迎着光華,閃閃的發着亮。羽兒點頭:“真的哦。”起身牽着他繼續往山谷外走。
小鳳然出身的時, 母親難產去了,父親又因爲一次去山頂採雪蓮,遇到雪崩,沒了。從小他便被阿哥帶着長大,如今三歲多, 已經比一般孩子懂事了許多。現下牽着他的羽兒, 是他們鳳族的神女, 也是阿哥喜歡的女子。之後, 阿哥被夏王召去了前線大戰, 羽兒一直代替着阿哥照顧鳳然,鳳然很喜歡羽兒, 他覺得這世上沒有比阿哥還好的人,但是除了羽兒。於是,在他小小的心中,已緩緩地種下了一個奇妙的想法。
前天去東村燕子伯伯家,吃喜酒。燕子伯伯喝多了,就抱着他問道:“你這小子長得白白嫩嫩的,長大肯定和你那阿哥一樣是個禍害。不過啊,你阿哥已經被神女鎮住了。倒是你這俏小子,長大準備找個怎樣的媳婦啊?要不等我家媳婦生了女娃,把你也給配了?省得將來禍害世間!哈哈••••••”
羽兒坐在那裡,看着那笑得豪邁的酒鬼燕子叔伯揉着小鳳然那一團肉的白嫩臉,見着他眼角被捏出了淚,卻仍然笑呵呵的。羽兒有些不忍,正準備將他抱回來。
小鳳然一雙晶亮鳳眼,已經彎成了兩彎漆黑的月兒,他扯着羽兒伸過來的手道:“我不要燕子伯伯家的,我只要阿哥的羽兒。”
頓時,羽兒愣住,燕子伯伯倒是喝高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好小子啊!你可真本是,毛都還沒長齊,就和你俊阿哥搶女人啦!哈哈••••••”
燕子伯伯的聲音震着小鳳然的耳膜突突的痛,他揚着一雙滾圓的小胳膊,就要羽兒抱。羽兒輕嘆着,將他抱回了懷裡。
因爲他還小,所以這件事情很快便被羽兒給淡忘了。可,小鳳然卻記了一輩子。
兩人走了一段路,快出山腳的時候,羽兒突然停下,蹲身對着他,說道:“小羽有件事情要拜託然兒,然兒能答應麼?”
小鳳然不解的眨了眨大眼,卻挺着小胸脯,應道:“然兒很可靠,小羽說吧!”
羽兒一手捧着小鳳然的白瓷小臉,眼中似乎染着一層水銀,仍帶着笑:“不要給阿哥說,小羽有孩子,知道麼?”
他點頭,雖然不明白羽兒爲何要瞞着阿哥,既然他已經承諾了,就要守口如瓶。阿哥說,男子漢要敢於擔當。
這時,一輛馬車駛來,正好停在兩人不遠處,幾個穿着夏國官服男子,下了馬車,與羽兒單膝跪道:“神女,請您上車。”
羽兒沒有看他們,只是將小鳳然抱着,走到馬車旁,留念地回頭望了眼村子的方向,然後上了馬車。
記得每夜午夜夢迴,鳳然都會夢到羽兒那雙望向遠方的漆黑雙眸,帶着不捨與憂傷。如果,那時他不是小兒不懂,或許他會阻止,而不是一味的要去見阿哥。如果,不去見阿哥,羽兒也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如果,羽兒不難過,她就不會走了••••••但,一切都不可能再扭轉,鳳然知道自己後悔也於事無補,最後只得默默承受。
到了宮殿,小鳳然並沒有如期見到阿哥,而是被那些侍衛帶到了一個大黑房子裡,羽兒不見了,他覺得好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羽兒回來了。她的眼眶紅腫着,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在牀上睡去。小鳳然依偎在她懷裡,不敢動彈,怕吵到了她。
日子過了一日又一日,小鳳然看着羽兒漸漸憔悴,一雙美麗的大眼,凹進眼眶裡,暗淡無光。小鳳然突然很想阿哥,只要阿哥在,羽兒都會很快樂的。
於是,他趁着羽兒睡着時,偷偷的跑出了漆黑的大房子,沒有方向的,用他那脆嫩的聲線,一聲聲喚着:“阿哥,阿哥,你在哪裡?”
可,終是漆黑的夜裡,安靜得可怕,阿哥不再,他開始覺得惶惶不安,就像來到了地獄,沒有陽光,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走着走着,他終是累了。在幽深的湖邊,他遇到了那個人。那人一身紫色龍袍,黑髮飄然,一雙眼如鷹,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自己。
小鳳然嚥了咽口水,心裡竟是凸凸的慌,但還是保持着鎮定,與他問道:“請問有見着我阿哥沒?”
“你阿哥?”男子聲音宏厚,帶着霸氣的威嚴,讓小鳳然有些惶恐。
“你阿哥叫什麼名字?”忽而聽着這人問道,小鳳然擡頭望着他,回道:“他叫鳳棋之。”
聽着這名字,男子挺拔的身姿霍然一震,已是愕然地低頭望着他,小鳳然被他瞧着難受,眉宇揪成了結:“你認識麼?”
男子終是反應過來,擡手要去碰他的臉,卻是被他躲開了。男子無奈嘆道:“仔細瞧着,你的五官與棋之還有六七分的相像。你是他弟弟?告訴孤你叫什麼名字?”
“鳳然。”
“孤記住了。”月光下,男子淡薄的嘴角勾勒着邪氣的弧度,鳳然一時看呆了。直到男子轉身離開,他想到他還沒問他見沒見過阿哥了!
***俺是阿0***
小鳳然每夜都會偷偷的出去,在這個大得恐怖的宮中,找着自己的阿哥。可,隨着羽兒的肚子愈來愈大,小鳳然突然開始怨念阿哥起來。
他看着躺在牀上的羽兒,柔軟的小手包着她微涼的指尖:“羽兒,不怕,然兒會好好照顧妳的。”他不知道阿哥究竟去了哪裡,但是阿哥說過,他走後要好好照顧羽兒,他明白的。
羽兒只是笑着,很無力:“然兒,小羽再過兩個月就要生小寶寶了。小羽很害怕他以後會孤獨,所以,然兒答應羽兒要好好的待他,看着他長大,成爲開朗的孩子。”
小鳳然頜首,稚嫩的小臉很是嚴肅認真:“我會照顧好羽兒的寶寶的。”
“謝謝你,然兒。”羽兒回頭合上雙目,似乎在想着何事,臉上一直掛着笑:“雖然寶寶的名字應當是阿哥取的好,但是小羽還是擅自給他想了個名字,不知道以後用不用得上。然兒,你幫小羽記住好麼,以後再告訴寶寶。”
“我會記住的。”小鳳然答得乾脆。羽兒眼角含了一層淚光:“虞凡,快樂的平凡。隨他父親姓,便是鳳虞凡。”
“鳳虞凡••••••”這個名字在小鳳然靈活的腦瓜子轉了無數遍。直到多年以後,他還清楚的記得,如同昨日的發生一般。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又到了一年之初春,羽兒誕下了一個健康的孩子,也在這一刻,她拋棄了自己的孩子與鳳然,離開了這個讓她困惑又幸福世間。
孩子出生以後,被奶孃抱着去了另一個地方,小鳳然也被帶到了一個新的大房子裡,一個不再像以前那樣漆黑的房子裡。
因爲沒見着羽兒,他哭鬧着,終是引來了一羣宮人的不滿,將他毒打了一頓。他卻依舊鬧着,直至有人帶着他去見了睡在搖籃裡的雪白娃娃,他才安靜下來。
看着雕花木搖籃裡握着小拳頭閤眼睡着甜美的男娃娃,小鳳然竟用他小小的生命發誓,他要用一輩子去保護他,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於是,小鳳然每日便呆在娃娃的身邊,看着他笑,他也笑;看着他哭,他也難過;看着他吃飯,他也吃飯••••••
漸漸地,他便成了小鳳然生活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