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呼吸着清新的空氣,朱小朵頓時如魚得水,眼裡落滿了夏末初秋季節裡的燦然陽光,還有身後那座噩夢般的城堡。她望了望領着他們離開城堡的髯須侍衛,皺眉輕問,“大哥,請問午時你們帶走的那個男子他尚存何處?還有,你說會把孩子還給我,那我的孩子又在哪裡?”
對於北域人的突然赦免,一衆人都疑惑重重。
若不是身處鳥語花香與萬里碧空之下,他們還真以爲這是一場夢。
北域人還將他們的行李全部歸還。
自由,就這般莫名其妙的來了。
那侍衛許是受人吩咐過,待她的態度極好,指了指身前的馬車,只道,“姑娘,你請上馬車,到了那裡自會見到你想見的人。”
她愕然地望着這侍衛,又望向大家,招手道,“靜歌,自在,採青,快上馬車。”
侍衛卻伸手阻攔道,“他們就在此地等候,只需姑娘一人前去,自會有人再送你返回。”
衆人愕然相望,面上不約而同地閃過一絲憂慮。
侍衛會意大家的憂慮,急忙笑道,“放心,王上既然答應赦免你們,就一定不會再爲難大家。姑娘請,若是晚了,你的孩子又該哭鬧了。”
一想到安安,朱小朵心裡所有的隱憂都瞬間散去,毫不猶豫地邁上馬車,朝大家揮了揮手道,“別擔心,我會平安回來的。”語聲未落,車伕已經策馬揚鞭,駛着馬兒離去,在寬敞的道路上落下一行淺淺輪跡,頓時揚起漫天輕塵。
靜歌與自在急忙追隨馬車小跑向前,那侍衛卻在身後說,“請大家放心,這位姑娘會和孩子平安返回的。只是聖僧交待過,只需送這位姑娘去涼亭,你們就在此地等候吧,請稍安勿燥。”
“聖僧?”靜歌蹙眉相問,“王上爲何要饒過我們?”
這侍衛將聖僧解救了北域公主的瘋病,並且讓她忘記了情苦,也救治了北域王上一事一一講予衆人聽。
衆人恍然大悟。
自在尋思這侍衛的話語,片刻後急忙追問,“侍衛大哥,既然這聖僧
可以救治公主的瘋病和情苦,他能否解開我家主子身上的續命蠱?”
侍衛挑眉,“續命蠱?”似乎從未聽聞過這種蠱術,搖搖頭又道,“我們北域家家戶戶都經通蠱術,但是還未聽說過什麼續命蠱呢。解不解得了,只有聖僧他自己知道了。不過,聖僧可不是一般人能見的。”
聽他們對話,採青也緊張地詢問着陸遠之的消息。
那侍衛只說,“午時的那個名叫陸遠之的男子,也是被聖僧傳去了。應該會和這姑娘一起返回吧。”
聞言如此,採青才寬了心。
………………………………………………
下了馬車,有專人指引朱小朵從石子小道一路向北。
邁着緊張卻又輕巧的步子,她看這一路的風景,竟然如此美不勝收。
就要見到安安了!
馬上就要見到安安了!
路旁的野草即使已被烈日曬得奄奄一息,在她看來,卻異常青蔥翠綠。這時的心情,可以立馬讓太陽在夜間升起,行了小片刻的路,見着一方涼亭裡坐着一個一身白袍的人,從他身前掛着的若大佛珠與他頸上的辮子來看,像是僧人,又不像。
她的心裡又多了一重疑惑,緩緩往涼亭走去,頭頂上的烈日瞬間消散,迎面吹來一陣涼風,頓時清爽多了。朝那白袍人點了點頭,小心翼翼道,“見過大人。”
僧者緩緩睜開眼來,用一抹慈祥如父的目光打量而來,“我不是大人,不過是一個遁跡空門的流浪者罷了。” Wωω .тTk án .CΟ
細看這白袍人的面容,朱小朵才悄然明白,驚呼道,“前輩,原來是你?”
僧者緩緩一笑,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坐下。她緩緩走近,卻並不坐下,一下子肅然起敬道,“前輩,一定是你救了我們。今生當牛當馬,必當報答前輩的大恩大德。”
語畢,鞠躬致以一禮,擡頭時滿眸感激地望去。
落入她眼裡的,卻是僧者淡然的笑意,“施主客氣了,我未施任何恩德,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如同施主這般與生俱有的善良一樣。今日
讓施主專程過來,是有一事要讓施主看清。所謂滾滾紅塵,切不可太過念戀。一念之貪,害人害己。”
語畢,又做了個手勢,輕聲道,“施主,請坐。”
她朝僧者施了施禮,端莊落坐,眼裡含着感激不盡的笑意,輕問道,“敢問前輩,晚輩到底做了什麼錯事,悉聽前輩教誨,晚輩必定痛改前非。”
僧者滿眼笑意地與她對望,右掌豎於面前做拜佛狀,“施主有禮了,教誨不敢,只是有些心德願於施主一同分享。”
朱小朵點頭以感激,謙恭道,“晚輩洗耳恭聽。”
僧者點頭,不急不徐道,“恕我實話告知,與你同行的那名男子,本以是已死之人,還望女施主切莫太貪戀兒女情長。已死之人留於陽世,必定四方禍起。”
聞言,朱小朵心被戳痛,急忙搖頭解釋,“不是的,前輩你誤會了,靜歌他並無害人之心,又怎會讓四方禍起呢?我們得以前輩相救,必定感恩戴德,多行善事。還請前輩莫要爲難靜歌,他只有不到三年的時間了,我只想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好好陪着他。”
僧者只不動生色地望着她,似乎在默默唸着佛,頸間一串大佛珠與左手一串小佛珠皆在夕陽的華光下閃爍着黑耀石般的光芒。他不急不徐地撥着手中的佛珠子,半響不說一句話,登時讓朱小朵急了。
“前輩,靜歌真的無心害人。”
僧者不語,漆黑的佛珠一粒一粒自指間撥過,緩了半響才又道,“他非漠北第一勇士,自不會再受困於北域王室。然……”
這話語陡然一轉,“因果循環終有報。”
朱小朵漠然蜷緊十指,緊張地望着僧者一臉的淡然來,失聲問道,“前輩這話作何解釋,還請前輩賜教。”
僧者望着他,清亮得可以包羅世間萬象的慧眼裡,落下她的一臉慌張,還有她神色裡的滾滾紅塵、眼裡那些丟棄不去的執著與苦惱,又道,“他是否曾是驍勇善戰、一肩挑天下,策馬平四海的赫然大將軍?”
朱小朵幽幽答道,“原來前輩都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