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遲疑
王大花盯着那個小巧精緻的點心，看了許久。
許棠笑着遞到了她嘴邊：“娘快嚐嚐。”
許棠笑顏如花，王大花也笑起來，張口咬了一口：“真甜。”
說完又摟着許棠：“咱們棠花真孝順。”
這語氣這神態，膩得許梅一下子就酸了：“我和金寶平日裡也沒少孝順啊。”
許金寶腮幫子滿滿的，骨碌碌眼睛一轉，“二姐最孝順。”
許梅揚手就彈了他腦門：“吃裡扒外。”
這話也許是觸動了王大花的心思，王大花輕喝一聲：“說什麼呢！”
一時氣氛僵住。
許棠緩和了幾句，安撫好了王大花，回頭才說要看鋪子，拉着許梅出來，悄悄問了兩句。
許梅有些委屈，脾氣也有點兒上來，語氣就有點兒衝：“招誰惹誰了？成日裡就這樣。”
許棠趕忙勸，知道她也沒惡意：“娘到底怎麼了？”
許梅將前因後果說了，末了又添一句：“只見了人家就這樣了，要以後你認祖歸宗——”
許棠這下也沉了臉：“大姐！”
許梅這才噤聲，知道自己說錯話，也不知該如何挽回，只就沉默不言。
許棠息怒半天，才面色淡淡道：“以後這話，還是別說了。我說了，我是許棠，是孃的女兒。”
說完就該做什麼做什麼。
許梅心裡有點兒委屈，也有點兒自責，最後這點情緒都憋住。
鋪子已經快要弄好。
背後有小門能進後院，前頭是一整面牆的門，內裡也裝修好了。
十分的敞亮和方正。
如今這裡頭的事兒都是許梅和阮紅珍二人商議，許梅道：“到時候，是我和紅珍兩個人先賣着，若生意好，恐怕得買人。”
許棠點頭：“阮姐姐十分能幹，又見多識廣，大姐多聽她的。”
許梅瞪了許棠一眼，想要如同往常一樣罵一句“我又不傻。”，可到底忍住。
畢竟方纔的事兒——
“櫃檯做好了麼？”許棠問了句，心情十分愉悅——這要是做好了，只等貨物做出來，就能開張了！
賺錢的事兒，怎能心情不好？
許梅說起這個也高興：“已是做好了。就等着漆晾乾了。”
不過花了不少銀子，許梅有點兒肉疼。
許棠和許梅說了作坊的事兒：“我和薛少爺商量了，咱們可以做做好事兒，多用些無家可歸的孩子，管吃管住管衣裳就行。”
許梅聽得漸漸抿起了嘴，一臉肅穆。
許棠將設想說了一遍，最後提了西府書院：“妙錦師父打算再開個小小的學堂，免費能讀書，到時候這些孩子，就在學堂裡讀半日書。”
許梅嘴脣抿得更緊。
“我問你，是妙錦師父說要開學堂，所以你才動了這個心思，還是——”
許棠有些不明白：“兩者有什麼區別？”
“咱們自己都還做奴當婢的，你哪裡來的這麼大善心？妙錦師父那樣的世外高人，不懂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事情，你還不懂？”許梅恨恨的戳了一下許棠的額頭。
“你也不想想，做乞丐那些人，哪一個不是奸猾得很？好手好腳的，怎麼就掙不着一口吃的了？非得討飯？西市裡頭那麼多販賣兒賣女的，要真狠心一點，自己賣了都行，做什麼非要做乞丐？”
許梅說得頭頭是道：“到時候，偷了你東西，或是不聽話偷懶，你哭都沒地哭去！”
許棠因了這麼一句話，愣了好半天。
最後抿了抿嘴，思量片刻後就道：“那好辦，這事兒我去提醒妙錦師父一句，咱們在招人的時候就說好，需得做工籤賣身契。哪怕等到他們年歲到了再發還回去都成。但是大姐說的問題，的確是要防範。”
偷懶還好點，畢竟是小孩子，不那麼懂事的也有。
可偷東西，或是故意使壞，那就真不妥了。
許梅點點頭：“我問過價了，其實買人真不貴，三五兩就能買個小丫鬟，十兩都能買個壯勞力了。”
許梅更傾向於買人。
許棠拽着許梅袖子笑，“咱們也做好事兒，積陰德。”
頓了頓，又道：“金寶就別讓幹太多活兒了，讓他也去學堂聽課。”
許梅點頭應下，小算盤響得很：“咱們真做這樣的事兒，去妙錦師父學堂的事兒，妙錦師父肯定不介意。咱們也省一筆錢。等他認識字會算數了，先給家裡做個賬房也行。娘這幾天想着要去支個攤子賣早點，我還想勸呢。要不就等鋪子起來之後，讓娘專門負責給咱們做飯？一個月也給工錢。”
這樣一來，肥水不落外人田。
許棠聽着這一筆賬，笑得更燦爛：“全憑大姐和娘商議。我沒意見。”
就這樣，日子好像已是紅紅火火的過起來了。
讓人心裡熱乎乎的，也覺得有奔頭。
許梅就拉着許棠去跟王大花商議：“你跟娘說，娘聽你的。”
姐妹兩個又去跟王大花說這個事兒，王大花卻堅持：“那不行，我還是要去西市口上擺攤賣米糕去。”
“當然，正好回來做中午飯。橫豎早上我也早起蒸米糕，順手就做早飯了。熬點米粥，切點鹹菜，再烙兩塊餅。”王大花幹活是麻利，不過則一反性格的言語，也讓人有點兒意外。
王大花如此堅持，許棠大約猜到幾分。
想了想，就說了：“娘，我當初賣給少爺，是死契。不能贖身的。”
這話一出，王大花就愣了。
她心裡那一股勁也就泄了，整個人都頹唐起來：“怎麼就不能贖身呢，少爺人那麼好，我去磕頭求他——”
許棠輕嘆一聲，拉住王大花：“娘，少爺幫了我們那麼多，您就別提這些讓少爺爲難的事兒了。”
她肯定不能一輩子做丫鬟，但肯定也不能讓王大花拼命幹活掙錢給自己贖身。
“娘放心，少爺許我了，將來我到了嫁人年紀，他就放我歸家。”許棠攤開手指頭給王大花算：“一般來說，十八歲成親，晚一點的到二十一二，我這才十三，少說也得五年。五年後，咱們再提這個事兒也算合情合理。”
五年，存二十兩銀子，應該不難。
王大花既鬆了一口氣，又心裡頭難過，伸手摸着許棠的頭髮：“娘對不起你。讓你吃這麼多苦頭。”
許棠寬慰她：“娘將我養這麼大，已是很好了。”
至於對不起，實在是沒有。
不過許棠不知道的是，自己越是寬慰，王大花心裡就越是糾結猶豫，也越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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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