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刷，刷，刷刷，我洗刷刷啊洗刷刷！”
燕小青正在用力刷甲板，上面佈滿了已經凝固的血跡。神奇的是，手掌寬的小刷子游走一圈之後，總能帶走血跡。
他是船夥計，平常跟着船長燕赤霞學個一招半式就已經十分開心了，經歷一場恐怖船難竟然沒有死，真是命大！
其實，真正的燕小青已經死了，現在的燕小青是來自蠻巫世界的萬古蛛蛤小金，它頂着快要僵硬的屍身活了過來。
船長燕赤霞和船長的女兒燕小五也活了過來，不過這對父女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感，正站在船頭打量墳場。
燕小五手搭涼棚望了半天，就見到處都是殘破的船骸，她的老爹燕赤霞拍着船幫說：“此船有三根桅杆，乃平底帆船結構！船長三十六丈，寬六丈六，便於在風中穿梭，不過需要非常優秀的駕船技術。目前主船帆燒燬，輔助控制方向的三角帆斷裂。在燕赤霞的記憶中，船上本有船員一百零三人，遭遇了地水火風四盜中的風盜被屠戮一空，此船在船靈的召喚下飄到此地，等待成爲墳場的一部分。”
“大人，說到船靈，這東西給我的感受非常奇怪。”燕小五也就是燕靈，眸子裡閃現出奇異火花，眸影穿過重重阻礙盯上一艘巨大船骸的底倉。
李輝隨着她的目光看去，悠然說道：“飛舟分爲五等，從下到上分別是第五等墨靈，第四等虛靈，第三等圖靈，第二等智靈，以及第一等的神靈。想要成爲神靈飛舟，需要數十代修士傾注巨大心血，而這座墳場的船靈就是一艘快要蛻變，或者說已經半蛻變的智靈飛舟。可惜此船就差半步即可成爲神靈飛舟，覆滅時難免產生怨氣，於是聚攏船骸想要搏那一線生機。”
“哦？”燕靈看向此身的老爹燕赤霞，小聲詢問：“大人可有辦法助她脫困？我覺得這船靈好可憐。”
“哈哈哈，心軟了？”李輝笑道：“你是言靈，她是船靈，正好配對！算起來你們都是秉承駁雜氣運降生的胎兒，而且遭遇了劫數。能幫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去吧！我傳給你一套符印，配合你的烏鴉嘴將船靈所在古老飛舟咒得崩毀，即可助她解脫，隨着符印引入葫蘆錠。”
“呃，咒毀大船引入我們的船，這能行嗎？”燕靈覺得便宜老爹不靠譜，非常的不靠譜。
“你啊！對自己太沒信心了，我敢說釋魔天經你一咒，肯定喝口涼水都塞牙。你是絕無僅有的仙胎，仙劫之前孕育，仙劫之後出生，伴隨着吉祥與不幸凝聚詭秘氣運。在蠆盆迷宮中你能逃過那麼多高手圍攻，足見實力雄厚。若論年紀，我可遠遠不及你。所以說，你只差些許在世間行走的心智，讓自己成長起來便可獨當一面，絕非弱者。”
燕靈撓了撓後腦勺，仔細想想自己確實活了好久，可是仙宮中人總拿他當孩子，他也拿自己當孩子，所以一直沒長大。
燕赤霞負手而立，粗豪說道：“爲父只等你六個時辰，六個時辰之後無論結果如何都要離去。”
“是！”燕小五騰起身形電射而去，身姿帶着一種飄渺仙意，不與凡同。
“老爺……”燕小青湊了過來，愁眉苦臉的說：“您老施個法術，掐個印訣就能讓這艘爛船煥然一新，何必難爲小的？”
燕赤霞說道：“你是妖，想要做人就從勞作開始學習，等你適應了人的身體結構，適應了人的一切，就能褪去所有外皮顯露本來面目了。”
“啊？話說小的到底是何來歷？爲什麼給自己披上這麼多層外殼？”燕小青一直搞不清自己的真身，體內彷彿無底深淵，積壓着一層又一層屍骸。
“以我現在的修爲，僅能看到一些光影，足見你的真身格外強大，也是受仙劫影響不敢冒頭罷了。所以劫尾到來時，我將你帶離蠻巫世界。話說周天之內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蟲，乃蠃鱗毛羽昆。你應該是蠃蟲之屬，與蛙類脫不開干係。也許你不想忘記過去，所以在額頭上寫下鬼谷二字，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李輝拍了拍燕小青的肩膀說：“感受一下人身的氣息吧！再世爲妖，亦可成道。”
“鬼谷？不敢冒頭？”燕小青迷迷糊糊的說：“難道我以前是一尊妖仙？呵呵，也許我原本就很厲害，厲害，非常厲害……”
“少扯沒用的，趕快去清理船身。”燕赤霞踹了一腳，小夥計急忙點頭：“是，師父……”
聽到燕小青稱自己爲師父，李輝摸着下巴說：“其實一艘船就相當於一家小型門派，船長就是門主，船夥計相當於弟子。現在全船上下就我們三個人，死氣沉沉的，需要儘快招募新的船夥計！叫我想想，去哪裡弄人呢？”
“去北邊的黑雲垛口如何？不好，那裡的人比較兇悍，十分好戰，地水火風四大寇經常去那裡招募，如果三個人幹翻幾船火盜風盜，那也太扎眼了。”
“嗯，西邊就是青元山，我來到此界的降臨地點，由飛鶴門把持了一萬三千多年，算是一家中型門派！他們每年都會甩出一些庸才，畢竟地方有限，要緊着優秀人才培養，所以那些沒有靠山，考覈又連續失敗的人只能登船做夥計。不過這些幫手來自門派，通常十分搶手，很多船主都會出高價聘請。”
“對了，船上的財物被搜刮一空，我拿什麼去請人？”李輝萬分鬱悶，看向成羣結隊烏風鳥環繞的墳場，心中想：“出行之前先得雞蛋裡挑骨頭，從這些沉船之中打撈些許財物，還好這個地方對於那些拾荒船來說意味着不祥，他們通常不會來此地。當然，只是通常……”
這話只說到半截，因爲李輝恰好看到一艘破破爛爛的拾荒船駛來。
“不對啊！怎麼回事？”
遠方出現第一艘拾荒船之後，很快出現第二艘。接着第三艘，第四艘拾荒船冒了出來，離得很遠就能感受到腐朽氣息，看它們的行船方向就知道絕不是路過，而是筆直衝着墳場而來。
“拾荒船不去那些霧瘴海溝或者半沉入海的飛來峰廢墟碰運氣，跑到墳場來做什麼？”李輝覺得奇怪，隨即露出笑容：“正好，船員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