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回宮了?”萬芊芊遠遠看見程俊走在前頭,身後的車簾子遮擋的嚴嚴實實不免奇怪。“這車上坐的有是誰?”
繽桃自然不知道,少不得讓奴才去打聽。
回話的人竟然說,車上是大皇子奉舉,以及章嬤嬤和兩位乳母。
萬芊芊驚奇的不行:“好好的。皇上怎麼會允准奉舉出宮?就不宮外不太平麼?”
“說的是呢!”繽桃一臉的不高興:“就算皇上顧及朝中大事,一時忘記了規矩。皇貴妃也該提醒着。怎麼好自恃恩寵,越發的沒邊兒了!”斤島共扛。
“住口!”萬芊芊陡然變臉,氣憤的瞪着繽桃:“這話是你能說的麼?”
繽桃嚇得趕緊跪下:“娘娘您別動怒,當心身子。奴婢不敢再胡言亂語。”
提了口氣,萬芊芊調整了臉色:“本宮以及萬家,如今已經身在風雨飄搖之際。口舌招是非,你入宮伺候多年難道不懂麼?別因呈口舌之快而壞了大事。”
“奴婢該死。”繽桃怯懦的說:“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來吧!”萬芊芊被她慪了一肚子氣,心口悶悶的不舒服。“回宮吧。”
“是,娘娘。”繽桃趕緊扶着萬貴妃的手往自己宮裡的方向去。
這條宮道,萬芊芊走過無數次。但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竟走得格外沉重。
————
奉臨回了宮。便直接去了皇后的毓秀宮。
良妃坐在窗前,正仔細的挑選相同顏色的花瓣,預備讓無雙送到內務局做成胭脂粉,供皇后使用。
沈音苒倚在軟榻上看着良妃揀選花瓣,不時說上一兩句話。倒也格外愜意。
沒想到皇上竟然來了。
發覺皇上進來,沈音苒趕緊就着遙光的手起來,略有些匆忙的說:“臣妾不知皇上回來,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良妃一聽這話,趕緊擡頭。匆忙之間,好容易選出來的花瓣又被她碰亂了。“臣妾冒失了,請皇上恕罪。”
“是朕沒叫奴才通傳,倒驚着你們了。”奉臨語調平和,目光溫軟。自顧自的走進來,往軟榻上一坐。“皇后倒是很有閒情逸致。”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沈音苒賠笑道:“早起臣妾去瞧過櫻妃和翊兒,又和請安的妃嬪們說了好一會兒話。還沒到午膳,無雙便摘了這些花送進來,良妃一向最爲細緻,臣妾便邀了她來揀選。”
良妃聽見皇后誇自己。不免垂首而笑。“皇后娘娘過譽。臣妾左右也是閒着。何況成日撫摸這些漂亮的花瓣,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奉臨點一點頭:“宮裡許久沒熱鬧過了是麼!”
沈音苒饒是一愣,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皇上是覺得……長日無趣麼?那不如臣妾安排戲班子進宮,供妃嬪們取樂可好。”
“自然是好。”奉臨稍微一想,道:“只是需要時日,不是眼下就能辦到。”
“那皇上有何主意?”沈音苒覺得今天的皇上怪怪的。且皇上身着常服,而非龍袍,看上去像是要出宮的樣子。
稍微一想,奉臨便道:“朕好久沒同皇后共進午膳了。不如……”
沈音苒自然是高興的。“那臣妾這就讓人去準備。”
良妃心裡有些失落,原來皇上眼裡,真的除了皇貴妃就是皇后,根本沒有她的位置。
“不必這麼麻煩。”奉臨看見侯奎立在門外,吩咐道:“侯奎,你去知會御廚房,午膳直接設在御花園中。朕要和皇后以及後宮妃嬪共進。”
“是。”侯奎得了令,緊着就去辦。
沈音苒沒想到皇上會有這樣的打算。愕然的與良妃對視了一眼。
可惜良妃只顧着高興,根本沒領會皇后的擔憂。
“朕先去換身衣裳。”奉臨神秘的衝着皇后一笑:“等會兒御花園見。”
“是。”沈音苒就更奇怪了,好好的皇上怎麼要去換衣裳。難道皇上不是從蒼穹殿來,而是已經出宮又回來了?
皇上剛走,無雙便低着頭進來。一看就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良妃識趣,忙道:“皇后娘娘,花瓣亂了,臣妾午後再來甄選。這就回宮去換身衣裳。”
“嗯,也好。”沈音苒溫然笑道:“難得皇上有興致,總得收拾的精神些叫皇上舒心。”
“是。”良妃喜滋滋的笑着:“那臣妾告退了。”
她一走,沈音苒馬上就問無雙:“早起皇上是不是出宮了?”
無雙並不知道這個,表情凝重的說:“御前的人嘴巴都很嚴,奴婢沒聽說皇上出宮的消息。倒是……方纔,奴婢看見程俊用馬車送大皇子奉舉出宮,去了嚴府。”
“什麼?”沈音苒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誰送奉舉去嚴府了?什麼?去嚴府了?”
遙光看到皇后無比驚恐的表情,心裡微微舒服。“是啊,無雙,你沒看錯吧,程俊回來了?他回來做什麼?”
“你別擔心。”沈音苒看遙光有些失措,忙道:“不管他現在是誰的人,都不會在宮裡與你爲難。”
點一點頭,遙光心有餘悸的樣子看上去很逼真:“多謝皇后娘娘庇護。”
“娘娘,奴婢沒看錯,的確是程俊護送了大皇子出宮。奴婢問了人才知道,原來是送去嚴府。還說這是皇上的恩典,讓章嬤嬤以及兩名乳母一併出宮,在側照顧。看樣子是要在嚴府住上一陣子了。”無雙也鬧不明白,皇上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決定。
沈音苒卻明白了。“懂了。”
“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遙光不解:“皇貴妃昨天才出宮,皇上並沒有叫大皇子跟着。怎麼才一夜的功夫。就有了這樣的決定?難道……皇上早起去了嚴府看過皇貴妃?”
“多半是如此。”沈音苒起身走到梳妝檯前,看着鏡子裡一雙滿是憤怒的眼睛,緊緊的閉起來。“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再說了,本宮不能叫皇上看出不悅來。趕緊替本宮補妝,更衣。還有,順便通知後宮的妃嬪,前往御花園陪皇上共進午膳。”
“是。”無雙自然是去通知妃嬪。
而遙光則留下來爲皇后梳妝。
她不在宮裡的那段日子,也不知道皇貴妃用了什麼法子,竟然改變了皇后多年的性子。
從前,這位娘娘可是喜怒不形於色,如今倒好,遇上事情就先把自己給氣着了。
急躁,冒進,像是要被人逼瘋了一樣的沉不住氣。
回頭找個機會,她可得好好向皇貴妃學一學。
“可以了。”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氣,看臉上的腮粉顏色鮮亮。“遙光,你說本宮這個樣子,還能叫皇上喜歡麼?”
“娘娘一直都是皇上最在乎的人。”遙光的笑容暖暖的明媚:“前幾日院判大人過來請脈,不是說娘娘的身子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麼!娘娘,皇上今天高興,要不然您就別在這時候掃興,別提皇貴妃的事,也好趁着興頭和皇上多加親近。”
這段話越說越滿,到最後,遙光只顧着笑。
“你這丫頭,怎麼忽然就沒了正經。”沈音苒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說不定能得個皇子呢!”遙光笑呵呵的說:“奴婢瞧着,娘娘您身子強健,一點不比櫻妃差。您若是誕下個小皇子,一定比櫻妃那個七星子更活潑健壯,聰明伶俐。到那個時候,皇上肯定樂得合不攏嘴。咱們毓秀宮便是再沒有任何煩惱了。”
話說的有些遠,但何嘗不是沈音苒的心思。“本宮也想有個嫡出的兒子,可……”
“娘娘,總之您聽奴婢的就是了。”遙光舉着鏡子給皇后照了照後面的髮髻。“趁着皇上高興,您一定得好好的溫柔一回。可千萬別在這時候惹皇上不痛快。只要您和皇上的誤會解除了,還愁皇上不來咱們毓秀宮麼!”
“行了行了。”沈音苒被她說的耳根都紅了。“你這丫頭,鬼精的要命。還是個丫頭呢,就這麼口無遮攔的!回頭嫁人了還了得。”
“娘娘,奴婢纔不嫁呢!要一輩子留在您身邊。伺候着您,伺候這咱們的小皇子。”遙光的語調充滿了期待,但實際上,她巴不得皇后折在這裡面。
“皇貴妃歸寧至少也要個把月。”沈音苒盤算着,若是這段時間她能讓皇上多來,也許就真的能達成心願。
“是啊是啊!”遙光笑得臉紅起來。個不要臉的老女人,還當皇上會一直喜歡你麼?最好是被人從牀上踢下來,看你還有臉擺什麼皇后的架子。
兩個人又忙活了一陣,急匆匆的趕到了御花園。
彼時,妃嬪們也到的差不多了。
“皇后娘娘,您來了。”小侯子恭敬的迎上來,道:“皇上本是要過來的,可有摺子忽然遞上來。故而請您先安頓好妃嬪們,皇上稍後就到。”
“嗯!”沈音苒點頭:“御廚房準備午膳也需要些功夫。這裡本宮自然會打點。請皇上不要着急。”
“是!”小侯子行了禮,恭敬的退下。心想,皇上着急?皇上纔不着急呢。
剛從小廚房端了一碗麪吃着,估計要等到吃完了面,消化的差不多才會過來。
只是,皇上爲何要這麼做,小侯子一時也想不明白!
卷二:浮華解盡,患難相持 第二百六十九章:治不了你們才奇怪 補週日第五更
開始是無比喜悅,隨後是納悶怎麼皇上還不來。
到了這會兒,妃嬪們都有些坐不住了。
看着一桌又一桌豐富的美食,肚子餓的咕咕叫已經很苦了。
還偏偏烈日當頭,每個人都曬得直冒汗。心裡又焦又燥。恨不得趕緊回宮去洗個澡清爽一下才好。
萬芊芊難受的不行,握着繽桃遞過來的溼帕子仔細的擦拭着臉上的冷汗。
不得不說,她的肌膚很好。哪怕是不施粉黛,陽光下也看不出有什麼瑕疵。
“皇后娘娘,皇上是否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她沉不住氣的問。
沈音苒的目光落在她晶瑩的肌膚上,不免舒展了脣瓣。這張臉可真是美極了。“許是吧,聽小猴子說,剛有摺子送進宮來。”
沈涼悅早就坐不住了,一心想着能快點回宮去。
反正皇上每天都要去她宮裡陪翊兒,吃不吃這頓飯也沒什麼要緊的。
這麼想,她便起身朝皇后行禮:“表姐,翊兒這會兒該醒了。我得回去瞧瞧。”
她在或不在,並沒有任何影響。這麼想着,沈音苒就痛快的點頭:“也好,本宮叫人把飯菜送到你宮裡去。”
“多謝表姐。”沈涼悅溫和的笑着。
只是這笑容落在萬芊芊眼裡,如同銀針一樣鋒利。扎的她眼睛疼。“還是有個皇子好。”皇子,幌子,倒是方便了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那是自然。”楊絮饒是一笑:“萬貴妃娘娘看得通透。”
萬芊芊沒搭理她,端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
不一會兒,小侯子便匆匆的來了。“皇上駕到——”
妃嬪們如獲大赦,趕忙起來笑眯眯的迎駕。
只是禮拘了半天,誰都沒看見皇上的影子。
沈音苒仰起頭看了看,只看見小侯子立在路邊候着。那樣子倒像是皇上要來了。
可人呢?
這一等,又是半盞茶。
本來就又熱又曬,加上還拘着禮,這會兒腿又酸又痛不說,臉上也很難維繫住明媚的笑容了。徐天心原本就對這樣的事情沒多大興致。現在櫻妃也走了,她不想湊這個熱鬧,猛的起了身。身邊的良妃還當是皇上已經到了,忙不迭的彎了彎腿。
正好徐天心一轉身,披在身上的輕紗劃過良妃的臉。
良妃伸手一扯。打中了旁邊樺嬪的手臂。
樺嬪一下子沒站穩。整個人向着良妃倒過來。
良妃一着急,手胡亂的扯了一把。
萬芊芊便重重的趴了下去。
“皇后娘娘……”徐天心正準備說她身子不爽,要先回宮了。哪知道身後一下子摔倒了三個人。
而萬芊芊跌倒的時候,頭上的金簪子都飛落在地上,整個髮髻鬆鬆垮垮的歪向了一邊。
“這是怎麼回事?”沈音苒還沒來得及問徐妃,就看見摔成一團的三個人。
也幸虧她站的遠了一些,否則免不了被撞倒。
萬芊芊一臉的怒氣,被繽桃扶起來還沒站穩,就衝着良妃問:“好好的,你拉本宮做什麼?”
良妃也是一肚子氣:“萬貴妃息怒,這事情要怪可怪不到臣妾。是徐妃,她忽然起身不說,還拿身上的輕紗打臣妾的臉。臣妾一時心慌撥弄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樺嬪。”
樺嬪趕緊認錯:“萬貴妃娘娘息怒,是臣妾腿麻了,一時沒站穩。又推了良妃姐姐一把。”
“萬貴妃您聽見了吧,樺嬪也不是故意推臣妾的,要怪就只能怪徐妃。”良妃咬牙切?的瞪着徐天心。
“臣妾身子不適,想請皇后娘娘恩准先回宮去。哪知道這一起身,你們便跌倒了。”徐天心不緊不慢的說。“可問題是,臣妾的輕紗隨風而飄,碰了良妃的臉,就能把你們都撞倒?”
說話的同時,徐天心扯了扯披在手肘上的紗帶。“這又不是石頭做的,至於麼
!還是你們都是紙糊的,連一陣風都禁不住?”
“是你害的我們跌倒,不道歉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出口傷人!”良妃有些生氣:“徐妃,再怎麼說起因也是你。你又不是櫻妃,又不需要照顧皇子,怎的就不舒服了?難道多等皇上一會兒,你也不耐煩?”
“只有誕下皇子的妃嬪纔有資格身子不適麼?”徐天心冷傲的問:“那良妃你跌一跤又怎麼了?你沒生過皇子,跌不痛的。”
萬芊芊就是覺得,但凡有人說沒有皇子,都是衝着她來的。在這件事情上,她已經鑽了牛角尖。
“徐妃你太放肆了。”萬芊芊的臉色沉的發青。“本宮始終是因你才跌倒,你就是這種態度麼!”
“不然呢?”徐天心朝她端正的欠身:“萬貴妃說是因爲臣妾,那臣妾就在這裡給您賠禮道歉。下回,在有這樣的場合,臣妾一定不穿披着輕紗的裙褂,免得再害娘娘跌倒。”
“你……”萬芊芊被她氣得不行,歪歪的髮髻讓她感到很難受:“繽桃,提本宮重新弄好。”
沈音苒嘆了口氣:“你回宮去歇着吧!”
徐天心求之不得:“多謝皇后娘娘體恤。”
說完,她便輕快的轉身。
走了沒多遠,就發現皇上一個人長身玉立在假山石的後面。
這裡離設宴的地方非常近,想來方纔的說話皇上都聽見了。可是徐天心鬧不明白,皇上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過去。反而是要在這裡聽動靜?斤島討弟。
“噓!”奉臨比劃了一個禁音的手勢。
徐天心點了點頭,輕輕都走過來。
“朕覺得這裡更熱鬧。”奉臨衝她輕佻一笑。
徐天心蚊音道:“那臣妾不妨礙皇上看戲,先告退了。”
奉臨點一點頭,看着她輕快的離開。
假山石後的妃嬪們還在嘀嘀咕咕的說着些什麼,他正了正臉色,薄脣一抿,輕快的走向她們。“娘娘,您沒事吧?”卷芯仔細的看了看良妃擦破皮的手,擔心的問:“疼麼?”
良妃搖了搖頭:“不疼,可是你看,本宮的衣裳都弄髒了,還怎麼陪皇上用膳?”
“怎麼良妃很不願意陪朕用膳麼?”
奉臨忽然開口,驚得妃嬪們趕緊從萬貴妃、良妃周圍散開。
沈音苒也快步走過去:“臣妾給皇上請安。”
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們,奉臨詫異的不行:“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灰頭土臉的就不說了,連發髻都歪了,還個個都苦着一張臉。怎麼,叫你們陪朕在御花園用午膳,很爲難你們?”
“臣妾不敢。”良妃趕緊跪下:“皇上,方纔臣妾不小心跌倒,還撞到了萬貴妃與樺嬪妹妹,才弄成這個樣子。並不是不願意陪皇上用膳,而是怕皇上看見臣妾這樣狼狽的樣子。”
主動請罪總比叫皇上責罰的好。既然徐妃已經走了,良妃也只有自己把錯處都扛在身上。
“無妨。只要你們願意陪朕用膳就好。”奉臨饒是揉了揉肚子:“朕餓了,就座吧!”
“是。”沈音苒急忙領着妃嬪們就座。
萬芊芊的髮髻還沒弄好,只有一把扯下簪子,讓髮絲披散下來。
她當然不能錯過挨着皇上用膳的好機會。
“你怎麼……”奉臨凝眸看着她。
萬芊芊有些不自然:“臣妾方纔跌倒,髮髻都散了。失禮與聖前,還請皇上恕罪。”
“沒有。”奉臨溫和的笑起來:“你這個樣子比平時更迷人,叫朕捨不得移目。哪裡還能看見旁人。”
“皇上。”萬芊芊的臉頓時就滾燙起來。皇上當着這麼多人說這樣柔軟的情話,似乎還是頭一次。
沈音苒的脣角抽搐了一下,極爲不自然的替皇上夾了菜。
“皇上,您忙着料理政事到現在,必然是餓了吧。嚐嚐這道糖醋里脊味道如何?”
奉臨皺了皺眉:“皇后沒聽見朕說什麼麼?”
這語氣忽然就變得有些生硬,叫沈音苒莫名其妙:“皇上,臣妾……”
“楊貴嬪,你告訴皇后。”奉臨的語氣顯然不怎麼好。
楊絮有些奇怪,但還是依言照辦。“皇后娘娘,皇上方纔說,萬貴妃比平時更迷人,捨不得移目,也就看不見身邊的旁人。”
“皇上,臣妾……”沈音苒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但是楊絮的聰明也就在這裡。“皇后娘娘,臣妾斗膽揣測皇上的意思,大約是說,有萬貴妃在側服侍就好,這時候不需要旁人打擾。”
她這麼一解釋,沈音苒的臉便如同死灰一般難看。“楊貴嬪說的對,是臣妾冒失了,請皇上恕罪。”
妃嬪們都被這一幕驚着了。
皇上怎麼就會然爲了萬貴妃這樣不給皇后臉面。
萬芊芊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說受寵若驚吧,就只剩下心驚肉跳的感覺了。反正,皇帝的目光怪怪的就是和平時不同。但到底是什麼,她根本猜不出來。
“萬貴妃。”奉臨滿面溫和的說:“皇后方纔說這糖醋里脊不錯,你要不要嚐嚐看?”
“好。”萬芊芊當然是點頭。
奉臨便夾起了碟子裡皇后放的那一塊裡脊,慢慢的送到萬貴妃嘴邊。“怎麼樣?”
“味道真的不錯。”萬芊芊笑吟吟的說。
“那很好。”奉臨擡了擡頭,示意小侯子把整碟裡脊端過來。“萬貴妃喜歡這道菜,旁人就別動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萬芊芊還沒想明白,跟着就有兩個奴才,把兩外兩桌的糖醋里脊都端了過來。
侍婢挪開萬貴妃面前的其他菜品。把三碟裡脊都放在她面前。
奉臨依舊是滿面笑容:“芊芊,你什麼都好,就是太瘦了。太瘦了身子便容易虧着。朕還想你能早日爲朕添幾個小皇子。來,這三碟糖醋里脊,你都給朕吃完,一塊也不許剩。”
卷二:浮華解盡,患難相持 第二百七十章:最受寵的被開刀 鑽石滿500的加更
“皇上,臣妾……”萬芊芊想說她根本就吃不下。
哪知道才張嘴,皇上臉上的表情已經駭人的叫她不敢看。
“萬貴妃是不喜歡麼?”奉臨的聲音很涼,如同方纔對皇后一般。
萬芊芊連連搖頭,夾起一塊糖醋里脊就塞進嘴裡。她垂着頭。慢慢的咀嚼,不想讓皇上看見自己眼裡的恐懼與驚慌。
入宮這麼多年,皇上就從沒有用這種眼神和自己對視。
到底是怎麼了?
見她吃了,奉臨的臉色才稍稍好轉:“你們也都餓壞了吧?別愣着,快吃。”
有了皇后和萬貴妃做例子,誰還敢多嘴說什麼。
妃嬪們一個個低着頭,小心翼翼的吃着面前的菜,硬是連手都不敢伸長一些。
奉臨的目光環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她們精緻的妝容,卻掩蓋不住曬紅髮燙的臉。
垂着的眸子看似恭順,實際上卻都藏着叫他不悅的心思。
是有好久沒有整頓過後宮的風氣了。
臉色越發的陰沉,奉臨饒是不悅的瞥了皇后一眼。“皇后覺得,御廚房的手藝如何?”
沈音苒身子一顫。放下了手裡的碗筷:“和平常沒有什麼分別,都是一個味道。”
“所以,天天吃日日吃,就膩味了是麼?”奉臨澹然的問。
“並不是,皇上。臣妾並無此意。”沈音苒坐直了身子,搖頭道:“臣妾知道,雖然國泰民安,但天災十有八九,有些地方的百姓連口熱粥的喝不上。臣妾等身在宮中,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又怎麼敢……”
“朕只是問你,是不是吃膩了御廚房做的飯菜,你何須如此多言。”奉臨沒有耐性聽她說完,眸子裡都是冷意。
沈音苒搖了搖頭:“臣妾並沒有覺得膩味。只要是能與皇上一起用膳,最簡單的清粥白飯,也是天下最美的滋味。”
“是麼!”奉臨微笑,臉上卻看不見暖意。
“芊芊你說呢?”奉臨看萬芊芊吃的沒有停下來,薄脣微微舒展。
萬芊芊嚥下的不光是嘴裡酸酸甜甜的滋味,還有心口翻滾的委屈。“臣妾很喜歡御廚房的手藝。奴才們天天伺候着主子用膳,日日做同樣的事情。雖然沒有功勞。卻也辛苦。”
“你總是這樣善解人意,最懂得體諒。”奉臨遞給她一塊帕子,示意她擦去嘴邊的污漬。
“謝皇上。”萬芊芊接過帕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脣角。
奉臨沉默的看着面前的碟子。碟子因爲放過一塊裡脊,留下了些淡紅的痕跡。
“朕知道,你們是享盡了榮華富貴,過久了平靜的日子。所以成日裡百無聊賴就只想着怎麼打發時光了。”奉臨捏了捏鼻樑。
沈音苒忙道:“是臣妾沒有安排好午膳,掃了皇上的興致。”
“並不是。”奉臨側首與她對視:“朕原本就沒有什麼好興致。”
這話無疑是給了皇后一個耳光。身爲正妻,她連皇上爲什麼不高興都沒有猜透。
總之今天,丟臉是丟了個徹底。
“皇上,臣妾……”
“閉嘴。”奉臨第一次這樣吼沈音苒。在他的記憶裡,自己從來沒對她大聲說過話。
沈音苒連忙起身,跪在了皇上面前。
“朕把後宮交給你,便是希望後宮和睦,上下一心。朕明白你們成日裡無所事事,於是花樣百出的想要解悶。所以。妃嬪之間的爭吵,勾心鬥角,甚至拈酸吃醋,嫉妒誣陷,朕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你們每個人在朕心目中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樣子。朕由着你們使使性子,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奉臨的聲音越發威嚴,額頭上的青筋漸漸凸起。
萬芊芊也趕緊跪了下去。
於是妃嬪們都跟着齊齊的跪下,雙手撐着地,誰也不敢擡頭看皇帝的臉。
“可是你們倒好,舒服的日子過的不安逸是麼,偏要鬧些個名堂出來。你們的心思可以不用在朕身上,但總的用在你們自己身上。好好想想,你們入宮之後,這一路走來都做了些什麼?到底什麼是你們的功勞,什麼是你們的貢獻,別到頭來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再賠上族人的性命。”
這話嚇得萬芊芊臉色蒼白,肩頭不住的顫抖。
楊絮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了,就算是當年她被指控與侍衛私通,也沒見皇上生這麼大的氣,這麼動肝火啊!
沈音苒低着頭不說話,淚水順着臉頰無聲無息的往下落。
奉臨猛的抓起桌子上的布用力一扯。
桌上的碗碟一瞬間東倒西歪,乒乓落地。
有些妃嬪被菜湯濺溼了臉頰,有些則是被掉落的碟子砸在肩上。更有些碎片直接劃傷了肌膚,嫣紅的血水就流了出來。
此時此刻的御花園,嘈雜聲過,安靜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
沒有人敢在這時候插嘴,更沒有人敢於皇上對視。
“雲嬪的事,在場的大多數都不甚瞭解。”奉臨泫然挑眉,道:“她的確是母后,孔太后舉薦來朕身邊伺候的人。即便如此,她也不過就是個嬪位。嬪位,就該有個嬪位的樣子。無故犯上,出言不遜,刁難皇嗣,這便是朕送她去爲太后守陵的原因。
“朕以爲,殺雞儆猴,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個個都會以儆效尤,唯恐避之不及。可偏偏有些人就喜歡逆風而行。”
沈音苒不敢想,皇上到底是要作什麼。
她只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畏懼過這個男人。生怕下一句,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便是廢后。斤島妖扛。
“逆風而行也罷,可千萬被逆天而行。朕的耐心,朕對你們的信任,一再的瓦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崩塌。到時候分崩離析的也許不光是你的身軀,也僅僅是你們與朕的情分,還有可能是你們整個的家族。”
言止於此,奉臨冰冷的目光沒有半點緩和。“小侯子。”
小侯子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早就嚇得面無血色。“皇上有何吩咐。”
“把這裡收拾乾淨。朕不想逛進御花園再看見礙眼的。”奉臨這話明顯另有所指。
沈音苒哽咽的仰起頭時,皇帝早已經拂袖而去。
癱軟的坐在地上,她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皇后娘娘,您沒事吧?”遙光也沒見過這樣的皇帝,嚇得臉色發青。“奴婢扶您起來。”
萬芊芊的淚水怎麼也忍不住,肩膀一顫一顫的抖動,看着就叫人心疼。
良妃也嚇壞了。
她心想,皇上沒刁難她,也許是因爲她不夠得寵。
對皇后與萬貴妃開刀,顯然就是爲了警告宮裡的妃嬪不要自恃恩寵而驕縱忘形。
但究竟是什麼觸動了皇上的威怒?
良妃與皇后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思各異的別過臉去。
“皇后娘娘,奴才這就叫人收拾了這些。未免碰着各位娘娘,不如……”小侯子恭謹的說話,生怕皇上受驚過度,忽然就發了火。
“好,你們收拾吧。”沈音苒就着遙光的手緩緩的起身:“都散了吧。”
萬芊芊哽咽的問:“皇后娘娘,臣妾到底做錯了什麼?”
沈音苒有些想笑,淚水模糊了視線:“本宮也想知道,後宮到底做錯了什麼?何以皇上如此震怒?”
這話,誰又能答得上來?
妃嬪們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多嘴。
楊絮覺得沒趣,便轉身和小娟先離開了。
哪知道她還沒走多遠,萬貴妃就追了上來。
“楊貴嬪。”萬芊芊的聲音有些顫抖。
楊絮稍微一愣,隨即轉過身去。
幾乎是才站穩,萬貴妃的玉手便重重的朝着臉頰抽過來。
“你幹什麼?”楊絮猛的捱了這一巴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敢以下犯上。”萬芊芊瞪着佈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的說:“皇上方纔才說過,嬪位就該有嬪位的樣子。本宮可是貴妃。”
“你沒事吧?”楊絮一把甩開她的手:“皇上不喜歡你這幅樣子,你拿我出氣就有用?不是叫你多吃幾盤糖醋里脊補補身子,好多生幾個皇子麼!”
“你……”萬芊芊揚手又要再打。
沈音苒示意遙光趕緊制止。“還嫌不夠鬧麼?還是沒看夠皇上的臉色?”
“一定是她!”萬芊芊紅着眼睛,指着楊絮憤怒的說:“一定是她趁着皇貴妃不在,故意慫恿皇上拿咱們出氣。皇后娘娘,您說除了她,昨天還有誰去過蒼穹殿!”
“去過蒼穹殿就是慫恿皇上了?”楊絮的臉頰指印分明:“誰又沒去過蒼穹殿了。難道都是去錯了?”
“你少狡辯。”萬芊芊憤怒的攥着拳:“這些日子,除了皇貴妃,皇上傳召你相伴的次數最多。爲何皇貴妃一離宮,宮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不是你慫恿的!你素來就喜歡跟我作對,不是因爲你,皇上會這樣給我難堪?”
“怪人需有理。”楊絮也不是好欺負的:“萬貴妃有證據,只管揪着我去皇上面前理論,若無證據,就別在這裡趾高氣昂的污衊人。後宮安寧不安寧,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皇上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夫君。”
“好了。”沈音苒喝了一聲。“小娟,送楊貴嬪回宮。”
“皇后娘娘……”萬芊芊還沒出氣,自然是不願意的。
沈音苒對上她的眸子,壓低嗓音道:“你不想想雲嬪爲何被趕出宮,也要想想爲什麼皇貴妃剛離宮就出了這樣的事吧?萬貴妃,本宮只怕皇上的怒氣一時半會兒還消不了,你還是少折騰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