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7章 斬黯之於瞬光 (十九)

聽完荷露斯的話,貝迪維爾不禁納悶:"怎麼改寫?這令咒我甚至都看不懂。"

鷹人卻說:"你不用看懂。把它從你看不懂的命令行,改寫成你看得懂的命令行就可以了。"

命令行。怎麼又是貝迪維爾沒聽懂的詞彙。

但既然都決定要去做了,沒道理中途停手。貝迪維爾抱着試試看的心情,把咒術之火湊近那串符文前,開始改寫那些"命令行"。他確實完全不懂那串符文代表的意思,而且他咒術的修爲也不高,甚至還沒學會如何給對方下咒。但他手中的咒術之火是被大老師克拉娜"處理"過的,可能從一開始就被埋入了複雜的自動程序,能夠自行編譯咒術命令。所以當貝迪維爾心裡有這個想法時,他的咒術之火自動迴應他的想法,居然真的開始改寫大泥鰍背上的咒術命令了。

把一串看不懂的符文,慢慢剝離,轉變成另一串符文。

舊的符文其實已經有一段年月了,看起來有點殘破,它們是用光子直接編寫而成的,而光子一樣會因爲時間的流逝而一點點衰變,失去原來所攜帶的信息。把舊信息覆蓋掉,寫入新的信息,其實並沒有貝迪維爾想象中那麼困難。雖然這一切都是咒術之火在做的,貝迪維爾只是給了這個命令而已。

【又要,被新的命令束縛嗎。】

貝迪維爾似乎能夠聽見什麼。

【又一次,無窮無盡地執行着被賦予的指令。】

大概是那條大泥鰍的心聲?

【真的,累了。】

【好想去玩啊。】

哪怕是一條魚,如果一個生物也有這種程度的智慧,它是應該被賦予最起碼的尊重。

所以,你自由了,要到哪裡去都可以。貝迪維爾心想。

咒術之火改寫的命令其實很簡單,所以改寫的速度也十分快。

給予邪靈泥鰍的新命令就是"沒有命令"。它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需要執行,唯獨不準襲擊人而已。

【就這樣......?】

"就這樣。"貝迪維爾說。不知道對方能否聽懂,總之他這樣說了。原本壓制住灰泥鰍的狼爪也放開了,以表示貝迪維爾沒有敵意。

"咻溜溜?"原本看起來有點醜惡的灰泥鰍也逐漸變成一條灰鯉魚,身長也變化了。它躺在地上發出滑稽的聲音,鬍鬚則像貓須那樣在上下抖動。到底爲什麼會有這麼誇張的外形變化,沒有人知道。但靈體的外貌大概本來就不是固定的。和它"想要成爲什麼"有一定的關係。

"你這傢伙,以後可別再害人了啊,不然我又會狠狠教訓你一頓的。"狼人青年不禁訓責到。

"咻溜溜~~~"灰鯉魚擺着尾巴慢慢地朝水面挪去,然後跳入了那片黑色的水中。

"就這樣放它走,真的沒有問題嗎?"貝迪維爾不禁問。

"你給它下了命令,讓它不再襲擊人,對吧?那就沒有問題了。"鷹人荷露斯答道:"危險已經解決了。去把量子船塢的電源打開吧,然後船塢就屬於你了。我也是時候再次進入沉眠了。"

"......不能一直醒着嗎?"貝迪維爾有成千上萬的問題要問。

"我雖然活了千年,但意識大部分時間都沉睡在這隻老鷹的體內。不這樣做靈魂就會衰敗。"荷露斯答道:"我有我必須完成的使命,在那個使命被忠實執行之前,我不能死。那麼,有緣(卡瑪)再見。"

鷹人搖身一變,恢復到原本的紅色金甲大獵鷹的模樣。它嚴重充滿智慧的光輝已經黯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老鷹般野性銳利的目光。

然後這傢伙一下躍到貝迪維爾頭上,用鷹嘴使勁啄了貝迪維爾的腦袋一下。

(老子餓了,快準備食物。)

依然是原來那個臭脾氣的老鷹。不知道這是荷露斯作爲老鷹的性情,抑或荷露斯作爲【人】時的性情。

"是,是,回去之後馬上準備食物,荷露斯大人。"貝迪維爾鬱悶地答道。

荷露斯那傢伙爲了執行自己被賦予的命令,也是千年以來一直沉睡。他也是被命令束縛着的"奴隸"。獸人們難道都是工具嗎?爲了執行一個被賦予的命令,連沉睡千年這種事情也要義無反顧地去做。古代神人族的"gē pài"雖然表面上說要幫助人類抵抗"鷹派"的獻祭陰謀,但他們把荷露斯利用至此,到底和奴隸主有什麼不同?

話說回來------

貝迪維爾環視四周。

到底該怎麼把這個幽暗的船塢點亮?應該有總電閘之類的東西吧?雖然眼前的危機已經解決,貝迪維爾可以在這個地方慢慢探索,直到找到目標位置。但問題是這裡如此之大,把那幾棟大樓一個個翻找遍估計得花上好幾天的時間,實在不是一時三刻能夠辦妥的事情吧?

如果有指路的工具就好了......

這樣想的貝迪維爾突然想起了帶他進這裡來的是那件神器,【太陽之神的日輪】。既然【日輪】是進入量子船塢的必要條件之一,它肯定也有綁定某種功能,幫助貝迪維爾順利點亮這個船塢纔對?

狼人青年於是從手臂上取下【太陽之神的日輪】,把它握在手中:"來吧,給我點提示。"

日輪果然有了反應,從那隻金色的臂環中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直指其中一棟大樓的中心。

"是那裡嗎。"貝迪維爾便朝那棟大樓奔去,打算儘快啓動這個量子船塢,看看它能做什麼。畢竟,這是連古代神人族(鷹派)也畏懼的,想永遠封印起來的一座設施。這座設施之中封印着神奇的、來自古代人的高科技產物,說不定能爲貝迪維爾他們日後攻打學院時帶來不小的優勢,而狼人青年也對這【量子船塢】裡藏着的一切充滿好奇。

在狼人青年踏足那棟大樓的瞬間,日輪所指示的光芒就變了,變成一道全息映像的金光,而且沿着通道一直指向樓層深處,遇到拐彎處還懂得自動變成折線。

"日輪的功能真多啊。"貝迪維爾不禁吐槽道,轉頭看着荷露斯:"這到底是美尼斯給它設定的功能,還是說古代人的神器都有這麼多功能?"

可是荷露斯並不會回答貝迪維爾,畢竟現在它只是一隻老鷹,真正的荷露斯的意識沉睡在這隻金甲紅鷹的體內。

"嗯,問你也沒用。"狼人青年不禁悶哼。

"萬用工具。"貝迪維爾說完以後,老鷹卻突然開口了:"那只是古代人的一種萬用工具而已。是配發給任何艦長級別的人物的量產貨色。"

"哈,所以你根本沒有睡着。"貝迪維爾笑道。

"設定上是被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會再醒來一次。"荷露斯道:"既然回答過這問題了,我就再沉睡了。還有------"

老鷹眨了眨眼:"不要再叫我做荷露斯。那是埃及人擅自給我的稱謂,聽着太尷尬。我的本名叫做納哈魯.莫克.曲瓦。在我醒着的時候,叫我納哈魯即可。"

"發音好奇怪。瑪雅人的名字都這樣嗎?"貝迪維爾吐槽道,然而不等聽完貝迪維爾吐槽,老鷹的眼神中那份睿智又消失所蹤,取而代之的是野性。荷露斯,不,納哈魯的意識已經再度沉睡了。

"......真是來去匆匆。"狼人青年不禁吐槽道。

"靈魂的衰敗"是一種無可避免的現象,影響着所有生物。只要是生物,只要活着,最終必然會迎來這個"靈魂的衰敗",哪怕**再生過無數次。科技到達一定水平以後,生物的**即使毀滅過無數次都可以重塑,但靈魂,又或者說,光魂,沒有辦法重塑或修復,會一直衰敗下去,直到徹底衰竭爲無法繼續維持生命活動的狀態。

然後人就會死亡,一具沒有病痛、完整的**突然倒在地上再也醒不過來,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就連從上一個宇宙穿越時間過來的、科技力量最強大的古代神人族也無法避免這個靈魂衰敗現象,這正是古代人滅亡的主因。他們的壽命到底有多長?一萬年?十萬年?但是擁有再怎麼長的生命,最終還是會默默凋零。

作爲被創造出來的"工具",本身就被賦予比較短暫生命的獸人(又或者說納哈魯這樣的鳥人),"靈魂的衰敗"應該來的更早纔對。不知道是百年還是數百年,大概這就是人類和獸人們,壽命的極限吧。

爲了忠實執行他被賦予的命令,納哈魯的本體意識一直在沉睡,沉睡千年,估計就是爲了緩解靈魂衰敗現象。就像美尼斯所說,當一個生物的意識完全沉睡時,靈魂的衰敗會暫時停頓。

但那樣的活着並不是真正的活着。沉睡時他什麼都做不了,只是沉睡。他被喚醒的時候則只爲完成任務,完成任務以後又要再次陷入沉睡。那傢伙一輩子只爲自己的任務而生,只爲自己的任務而活,他這輩子到底錯過了多少東西?這樣做真的值得嗎?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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