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爭沒有開始之前,他在我的心裡簡直就是奇蹟。突破了金無完赤,人無完人這個千萬年來不變的定律。我扮演着此地原住民的角色。他們需要對這裡瞭如指掌的人來指引他們,瞭解地形,以備作戰。
那段時間,很美好。聽那些多嘴的士兵說是從來沒見過滬鶩對某個人這麼好過。於是我是十分的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但是,後來的另一句話卻給我潑了冷水。除了當今最有希望登上王位的那個人的妹妹以外。
那天,滬鶩牽着比他矮兩個頭我走上了一片金色的草地。他說,這個顏色很適合我。我很高興,但是我在他的眼裡看到可以掩藏的憐憫之意。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無地自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能。
我略顯垂頭喪氣地仍然乖巧的跟在滬鶩高大的身軀之後。他說要帶我見一個人。那片金色的草地上,我見到了,那個人的妹妹。是個美若天仙的小女孩但也卻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女孩。
我們一見面就開始拌嘴,簡直就是天生的冤家。我看得出滬鶩看着那個女孩臉上明顯洋溢的莫名情感到底是什麼。不過這個小女孩好像是愛理不理的樣子,就權當做是沒有看見。
“平民,你有名字嗎。”她對我淡然一笑,聲音細細柔柔的,宛如清澈的山泉,彷彿天籟。
我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有些尷尬地小聲喃喃道,“沒有......”當時,我心虛得很,原本驚天動地的大嗓門像是被什麼噎住了,聲音從喉嚨中擠出來。
“我幫你取一個吧。”她是這麼說的,“讓我想想吧。”她迅速地拉起了我的手。她的手小巧玲瓏,並且溫暖了冰冷的我。現在回想起來,我還不知道爲什麼她不告訴我我和那個滬鶩長得這麼像。
那是戰爭爆發的前一天,她對我的好忽如其來,令我措手不及。滬鶩告訴我,她之所以會跟着滬鶩來到這遙遠偏僻的邊界疆遠之地,就是因爲她之前沒有及時挽回什麼,拋棄了什麼。她是來這裡療傷的。
滬鶩看着我,似乎是回想起了女孩和我玩耍的情景,銀色的璀璨雙眸中流光溢彩,“她既然能接受你,那是不是代表着也能接受我呢?”這句話在我那時聽來總覺得是莫名其妙。只是肯定這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都是一場的災難的醞釀。越安靜,爆發時便越猛烈。那時的我真正的印證了年少無知這個古人留下來的成語。我不顧滬鶩的勸阻,執意要跟着大隊前進。
即使他們將我關押起來,我也使用一些以前那些見不得人的舊技藝逃了出來。我在本營繞了一圈,什麼都沒有,一乾二淨。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軍隊來到這裡過,一切都恢復如初,包括那個女孩。還有承若給我的名字。
當我趕到時,戰爭已經打響了。衝鋒聲,呼喊聲,指揮聲伴隨着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屍體和鮮血的味道,不顧一切的如狂流般奔進我的身體。我當時就傻眼了。有一個地方十分的引人注目。那是一個叛軍的包圍圈,裡面包圍着靈界最爲驍勇的將軍,滬鶩。
所有人殺紅了眼,而我也被捲進了這場廝殺當中,我不得不被拔出屍體上的兵器,使盡渾身力氣去抵抗對方的來勢洶洶的攻擊。最後我身心俱疲,傷痕累累,倒在地上,無論如何再也無法起來。
我看見一個面目猙獰的叛軍士兵拿着能力集合成的長矛武器,抓住這個空隙,向我的心臟刺來。不偏不倚,這次我絕對死定了。我是這麼想的。絕望的閉上眼,等待着鮮血噴涌,心臟破裂的感覺。可是我只聽見清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等我睜開眼,士兵渾身鮮血躺在地上,胸膛被長矛刺穿,鮮血淋漓。
內臟和腸胃我都能一覽無遺。就是那麼清晰,就近在咫尺。我一時控制不住,感覺胃裡一陣翻滾。還好我即使捂住了嘴,將那噁心的感覺硬生生的嚥了回去。那是我頭一回,見識到,戰爭有多麼的殘酷。
我轉過身,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滬鶩。他皺着好看的眉頭,很是陌生的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着我,“你怎麼在這裡。”有些疑惑不解。我知道他對自己的關押技術有着十足的信心。
我根本就來不及解釋,我就看見滬鶩身後有一個野蠻兇殘的士兵,舉着同樣的長矛準備趁着滬鶩不注意搞個偷襲。我張了張嘴,想要提醒滬鶩,可是我的嘴還沒有發出聲音,士兵就倒下了。
滬鶩動都沒有動一下,手裡銀色的長槍寒光凌厲,鮮血順着槍支一滴一滴的順勢而下。我知道就算是我說出來也是無濟於事的。因爲這是戰場,嘈雜的戰場,那些令人厭惡的聲音早已充斥了整個大腦!
我有意無意地躲閃了滬鶩那種凌厲盤問的目光,將視線轉向他身後的屍體。身體被硬生生地撕成了兩半,慘不忍睹,不堪入目。我那時總算是知道爲什麼那些人稱滬鶩殺人如麻,大卸八塊絕不眨眼!
滬鶩眼神飄忽地看見了我手上的普通的長矛,淡然冷靜道,“在這個戰場,單是用冷兵器是活不下來的。”包圍圈迅速的縮小,滬鶩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我。我很詫異那些人爲何都進不了滬鶩和我的身,原來,有一層保護屏障是我看不見的。
外面有人喊着讓士兵用靈力攻擊,我看着屏障上掀起一陣陣的波浪,但是卻一一將其抵消,紋絲不動,完好無損。忽然之間,屏障開始膨脹,外面那些面目猙獰的人忽然面露恐懼,轉身就跑。
屏障終於膨脹到了極限,爆炸了!震耳欲聾,範圍廣大,包圍圈幾乎被全數殲滅。我卻也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這一切,感受着爆炸時產生巨大氣流衝我而來。在滬鶩面前站起來的我,再一次無力的坐在了地上,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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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吧。”滬鶩走到我身邊,一腳將我手中的冰冷的利器踹出去老遠,我仰頭看着他,不知是不是錯覺,這麼大的氣流,他一根頭髮都沒動。這個人間煉獄,竟然會是這個當初像哥哥一樣溫柔的人一手造成的。
“既然來了,就試試看,能不能回去。”轉身就走,甩給我一個十分霸氣的背影,但是我卻感覺,這個人有些落寞。這場仗已經開始平息,黃昏時刻,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長。
那些死去的人,在靈界是沒有影子。我仍然木訥的坐在那裡,看着屍體被一些人搬走,看着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一些僥倖存活的士兵,互相攙扶,一搖一擺的走向遙遠。
“你在看什麼?”我癡癡地看着無邊無際的天邊,但是,除了灰色,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沒有。是那個好聽的聲音,是那個總是對我咄咄相逼的女孩。
我緘默不語。
“吶,如果這裡像那個時候一樣,能有着被夕陽和鮮血染紅的天,就好了,”女孩不顧及我的情況,挽住我的手,強行將我拉起,“你這樣的心情,應該看看。哭一頓,就好了。”
我爲什麼要哭啊!氣又不打一處來。眼前是個女孩,作爲男子漢,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伶牙利嘴,只好好乖乖就範。
“吶,跟我走吧。”爲什麼要跟你走啊!跟一個孩子一樣,不服氣不爽的鼓着嘴的我心裡是這麼想,但是身體還是跟着女孩走了。誰都想早點離開那個血流成河的地方。只是靈界的內部混亂,就這麼嚴重嗎!?
我再一次見到了將我丟在戰場愛理不理的滬鶩,當時不食人間煙火的他竟然自己一個人喝着悶酒,自然,是在飯桌上。醉眼朦朧,但是身上卻是沒有一點兒酒氣。但是他喝得的的確確是酒沒有錯啊!
這個時候,外面的守衛進來稟報,說一個穿着破爛不堪,渾身都是傷的女孩子自稱是難民希望從軍隊這裡得到幫助,希望能進來療一下傷。那個守衛的語氣有些顫抖,我聽出了其中的同情。
讓我出乎意料的是,滬鶩竟然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讓他把人帶進來。醉意全無,冷靜清醒,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覺,我從未體驗。
那個女孩進來了,她真的渾身是血,被傷的體無完膚。滬鶩就這樣遠遠地看了這個自稱孤苦伶仃,在滬鶩面前低着頭,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孩。眯着眼,毫不在意,讓人把這個女孩帶下去。又轉頭對身後的心腹說了些什麼。
我問他們爲什麼不直接給她療傷。滬鶩根本就沒看過我一眼,徑直從我身邊走出了大營。那個承若要給我取名字的女孩,出乎意料的竟冷冰冰地看着我,輕聲淡淡地說,“這裡是戰場,你不知道?”
我完全不懂那句話的意思,我看着這個女孩走了出去,想到她遍體鱗傷,即使是一口飯,這個冷血無情的滬鶩也沒有吩咐給她。我的心中憤憤不平。像所有那些渴望當正義者一樣,看不過去。
我想不通他們爲什麼會這個樣子。即使滬鶩疑心,但是因爲他身經百戰並且曾百勝而養成的習慣,但是那個女孩冷漠的雙眼,卻讓我苦惱不堪。在我眼裡,這個承若給我名字的女孩是一個充滿愛心純潔的女孩纔對。
她可以給我名字,就說明她有着極其強大的權利。我當時纔會想起來,她從戰場二話不說帶走我的時候,對那慘不忍睹的血腥畫面,似乎是視而不見的,而且在她的話語中,她似乎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了。她竟然還讓我哭!?這種場面真正應該傷心流涕的應該是她這個瘦弱無力的女孩子纔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