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皇宮一改往常的冷清。中心議會大廳,衆人圍坐在長桌邊,皆是一副沉重凝視着那最上座的高位。
最高座上的墨燮翼一身簡素黑袍,用血染成的線在黑色上繡成詭異醒目的圖案。鮮紅如血,妖豔似火的脣角微微勾勒出一抹陰邪的笑容。
那些願被遣散在魔界各地的大人物們看着他們曾今誓死追隨的王者,沉寂了許久的鬥志重新燃燒。那個充滿血和火的時代纔是屬於他們魔的。
而如今,當年的王者回來了!
“臣等,恭迎魔瑞皇迴歸!”沒有人組織,衆人一時心潮澎湃難以平靜,異口同聲的發出震耳欲聾的呼聲。餘音繞樑,久久不可散去。
“這些年,委屈各位了。”墨燮翼血紅色的眼眸裡掃了一眼衆臣,“現如今,本皇墨瑞回來了。”
墨燮翼已經死了,代替魔皇之子墨瑞死了。
會議結束。衆人雖不知那些大人物究竟討論了些什麼,但是光是魔皇墨瑞的迴歸就另整個魔界人民沸騰。
而老人卻仍舊記得那個曾今不可一世的魔皇,將魔界帶入了頂峰,也踐踏入了低谷。無可奈何,卻只能悲天憫人,暗自嘆息。
漆黑而巍峨的城牆上,墨瑞獨自漫步。眺望着遠處略顯悲涼蕭條的景象,不禁勾起一抹慘淡的苦笑。果然,時間的流逝,連魔界都撐不住麼?
“你真的要幫妖界去屠城!?”墨瑞遠遠聽得身後滿是憤恨和不可思議的喊聲愈來愈近,勾脣一笑,轉身看向身後。
墨荒清因自身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穿梭於七界中並不是難事。只是遙在人界聽得這個傳聞仍舊是不敢相信。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還帶着一個**煩。
知道把墨沁關了起來,他這才火急火燎的打聽墨瑞身處何處,手忙腳亂的追了過去。原本墨瑞打算髮兵人界就讓墨荒清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竟然要做出屠城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來,讓他怎麼相信。
“荒清。”墨瑞淡笑着自己從小寵溺到現在的弟弟,氣喘吁吁的站在自己面前。“大費周折的趕回魔界下來就要質問你的皇兄麼?”
語氣冰冷淡漠,聽不出什麼感情。寒風席捲而來拂起二人的黑色長髮。墨瑞的聲音被風吹散,卻仍舊飄進了墨荒清的耳中。
“爲什麼?”他甚至不敢相信,當初那個那麼和諧慈愛的兄長如今就如嗜血的惡魔。“是什麼能讓你放棄那個讓你刻骨銘心的女人?!是什麼讓你變成了惡魔。”墨荒清嘶吼着,紅了眼眶。
耳邊盡是凜冽寒風的咆哮。墨瑞見墨荒清的如此激動,身形一頓。隨機側身,低垂眼簾,掩去了眼底的掙扎和痛苦。
看似在眺望遠方江山,實則只是在逃避他人的質問。在那虛假的強大鎮定背後,只剩下無盡的複雜與糾纏。
“你我自出身便是魔,這種事又何必多問。”他說的風輕雲淡,“身爲魔皇之子註定得不到她,那就何必奢望。現在的我,只是也只能想爲你做最後一點事。”
“那就是爲你鋪平前往權力巔峰的道路。”墨瑞逼着墨荒清正視着自己。“但我也承認,這是自私的。我撐不了多久。”
魔界也撐不了多久。
他放開了墨荒清但墨荒清仍是幾個踉蹌這才穩住身子,雙眸無神的看向墨瑞。
可是,我不需要啊。哪裡來的水珠滴落在地。
遙望遠處嫋嫋升起的炊煙,墨瑞握緊了城牆石沿。白皙的十指深深的嵌進了磚石之中。一切都逃不過言能者那傢伙的眼麼?!
誰知道,他都多麼的不甘心。就這麼隨命運擺佈。
他伸出手探得幾朵冰冷的雪花,淡笑道:“魔界的第二個冬天,來了。”微微仰頭,眼簾中映入了漫天雪花隨寒風飛舞,飄飄揚揚的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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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總是匆匆,那日場景如今恍若就在眼前。
“仄鋆,你可知爲何仙神二界世代交好。”從高樓之上俯視朱瓦一片迷人眼。形形**的行人匆匆過客,車馬奔騰揚起塵灰。
“這些年來仙神二界不論在哪一方面都影響頗深。”他不明爲何那溫潤男子提出此等疑問。也不作答。側頭看着身側的瞿溪正凝視着遠處的街頭。
“不過,自我以後可能不會再交好了。”瞿溪笑得淡薄。
動手合上了木窗,“此話怎講。”仄鋆與瞿溪交好的這幾天從未見過他的面色此等糾葛複雜不清。“莫不是碰上了什麼麻煩事?”他作爲朋友關切的問道。
“倒也算不上什麼麻煩事。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嘈雜聲隨着木窗的閉攏小了下去。“不知道前段時間你們神界大公主是不是又鬧脾氣了。”
“你說伊舞啊!”仄鋆毫不避諱的直呼其名,“這丫頭從小就被寵壞了。神皇陛下深明大義,不會因爲此等小事和仙界決裂,你倒是可以放心。”
輕抿一口清茶。倏地想起什麼,微微皺起秀氣的眉頭,“只是伊舞公主回來以後性情大變,許是被退婚的緣故。愛面子怕被他人恥笑。可是我總覺得她看向靈曦的目光怪怪的。似乎充滿了仇恨和不甘。”
聽着他言語裡深深的擔憂,瞿溪淡然一笑,“不至於吧,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況且小公主不經世事,能拿伊舞公主怎麼樣呢。”
他趁仄鋆不注意低眸掩去眼底的思索與擔憂。嘴上雖然不說,但是他心知肚明。早在他見到靈曦的第一面起,瞿溪就覺得靈曦的相貌頗爲眼熟。
今日再加上仄鋆這有意無意的一提醒,倒是讓瞿溪的神經立刻敏感緊繃起來。該不會是伊舞要把仇恨寄託到靈曦的身上吧。他無意間迷離的目光飄向仄鋆,卻是畏懼。
應該還不至於。
“你此次前來時間也頗久,國不可一日無君。仙界也少不了你這個開明的賢仁君王。”離別的時刻終究來臨,神界皇城城門之下,二人相對。
“你大可以放心,現在時局動盪,如果靈界來犯,我神界必定鼎力相助。”仄鋆向面前溫和的男子信誓旦旦道。今日清晨初見瞿溪便發現他一身冬裝。
仄鋆不以爲然,畢竟仙界是比神界寒冷許多。只是直衝面門而來的陣陣狂風讓他不禁皺眉。秋高氣爽,這就是秋天麼。
“那還真是麻煩丞相大人了。“瞿溪對此表示感謝,便走向了一旁早已等候多時的仙界恭迎隊伍。他不願上準備好的浮車,而是隨他人一同步行。同行的人特意很少,只有兩個。
他往遠處走了不久,跟兩個侍從有說有笑,氣氛很是平淡和諧。忽而似是感到仄鋆的目光,側頭對仄鋆莞爾一笑,揮了揮手。
再見。他的脣做出神界官方語言的形狀。
仄鋆一怔。他承認,從未見過如此親民的帝皇。
原本他還因仙界無故退婚,打破聯姻傳統,再加上伊舞公主整日陰鬱而對瞿溪產生隱隱的反感。
而現如今,他打心眼裡覺得,那個野蠻任性的公主即便身份再是尊貴,卻也無論如何配不上這位君子。
他曾認爲那個帝皇怎會有如此的好的名聲,年紀輕輕登上高位必定是心高氣傲,對他人也是趾高氣昂,胸無點墨。沒有見識,沒有學識,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
誰知是他大錯特錯。目送着瞿溪越走越遠,仄鋆竟對那個漸漸遠去朦朧的挺拔瘦長的蕭條背影產生了不捨的留戀。心中絲絲不明的情緒開始不安的泛起。
如果他們換個時間,換個身份,必定是互相的知己。
可是他收到了神皇的密令。他的身份和忠心不容他有任何的私心和背叛。同時,他收到了瞿溪寄來的信。瞿溪的手筆很文雅,神文對他來說熟悉如同母語。
那張帶有仙界特有質感的信紙上只有一句話。
丞相大人。聽說,魔界下雪了。
寥寥幾個字卻震動了仄鋆的心神。他不禁拿出神皇的密令,與這信紙一起,焚燒成灰。
成爲灰燼,不分彼此。仄鋆看着面前的紙灰,眼中滿是複雜,俊臉因痛苦而扭曲。
對不起。對不起。
那夜,他徹夜未眠。他整夜整夜都在道歉。他卻不知道在向誰道歉。知道他頂着佈滿血絲的雙眼凝視着天邊第一抹白色的那一刻,他終究是下了決定。
他的嘴角牽強得勾起了那抹慘淡的苦笑。
魔界,下雪了啊。
ps:很久都沒說。本書的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腦補虛構,與現實無任何關聯。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