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有很多方法可以在制服她的同時,又讓她無法出聲,但那些方法又怎麼能讓他這麼近距離地碰觸到她呢。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真切地覺得自己擁有她,她身上馥郁的淡淡的梅花香,簡直讓他心猿意馬。
還沒等他好好回味一番,冰冷的釵子便抵上了他的脖子。
方纔還含羞帶怯的美人,此時已經沉下臉色,冷若冰霜:“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跟蹤我?”
沈若皎素來敏銳聰慧,很快就從方纔的驚懼中抽離出來,察覺到了不對。
一路走來,她都沒發現這男人的身影,怎可能這麼巧,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他就忽然出現了?
男子喉頭滾動,忽然輕笑出聲,兩指捏住釵柄往外推:“娘子息怒,在下只是在街市看到娘子被這羣人尾隨,惟恐娘子受到傷害,這才遠遠跟過來。”
沈若皎的手輕飄飄的被推開,她心下駭然,感受到了兩人的力量懸殊,也知道了男子的確沒有惡意,否則以他的武力,要想對她不利,根本不用廢話。
她索性將珠釵又插回了雲髻上,面無表情,繼續問道:“請問公子家住何處,改日我定和家人登門拜謝。”
“在下姓齊,單名一個真字,是個遊士,剛來岐京不久,居無定所。”齊真氣定神閒地回答時,視線緊緊追隨着她的纖纖玉手。
他剛纔應該幫她把髮釵戴上纔是,女人都喜歡貼心的男人,是他失策了。
沈若皎沉默了片刻,也不知信沒信他的話,良久才道:“齊公子可曾看清那幾個賊人的長相。”
然而齊真卻並沒立時回答,而是沉默片刻。
豈止看清了長相,他一路上早已留下暗號,那幾個不知死活的賊人,很快就會被他的暗衛擒獲,等待他們的,會是最殘酷的酷刑。
但他眸光微閃,挑眉道:“月黑風高,不曾看清。”
這些東西,留給他處理就好,不必髒了她的眼。
沈若皎有些失望,她本想順着這幾個殺手追查下去。
在岐京城遭到追殺,是她從未遇到過的事,那幾個大漢目標明確,就是衝着她來的,可到底是什麼人要對她下殺手?
若說樹敵,便只有柳貴妃和柳將軍了,但他們真的敢動她嗎?
柳將軍縱使看不慣沈相一脈的勢力,卻也斷然不會如此魯莽,堂而皇之在上元燈會買兇殺人。
難道除了柳貴妃,還有別的人盯上她了?會是誰呢?
沈若皎心事重重,隨口應了聲知道了,便拉開門往外走。
眼下必須儘快回到人多的地方,否則,暗處不知道還有多少危險等着她。
雖然有齊真出手相救,可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人多勢衆,她也不願連累這個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齊真快步跟在她身後,溫聲笑道:“這裡離街市有些距離,真願意爲娘子引路。”
這人從始至終都是一副誠懇的模樣,讓沈若皎無法拒絕,再加上她的確不善尋路,便福身謝過。
“那就多謝齊公子。”
“無妨。”
短暫對話之後,沈若皎便再沒多言,兩人一路無話。
齊真倒是挺享受的,她不用開口,就這樣靜默着,也美得足以讓他心顫。
她若是開口,那清甜又冰涼的嗓音,更加會迷得他忘乎所以,就算她是開口要天上的星月,只怕他也會許諾應承。
這天底下,再沒有人能像她這樣,一舉一動都牽動他的心神。
只是,她好像都不記得了,或者說從來都沒記在心裡過。
齊真眼神暗了下來,眼裡透着忽明忽暗的光。
沈若皎並沒有注意到齊真的情緒波動,一心只想着趕緊和哥哥會合。
是以,忽然被抓住手腕時,她霎時沉下臉來,語氣不悅:“齊公子這是何意?”
這人三番五次如此,實在是太失禮了,真當她好欺辱不成?
見她神色不愉,齊真連忙鬆手,解釋道:“真只是忽然想起,此前在街市上偶得一物,非常適合娘子,真與娘子有緣,想將此物贈與娘子。真的僕從正在街市等候,不如娘子與真同去?”
沈若皎皺眉,不想再和他有過多牽扯,正想着該如何推拒。
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叫,一陣嘈雜的人聲後,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隨着噼啪一聲爆響後,那處火勢更急更大,火苗竄得老高,躍動着吞噬空中的塵埃。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沈若皎和齊真都驚住了。
今日上元佳節,舉國同慶,竟會發生這麼大的意外。
這火勢如此之大,只怕是要傷及無辜,沈若皎一向面冷心慈,不願袖手旁觀,她心念一動,存了要去幫忙的想法。
她往懷中一探,纔想起自己的面紗已經掉了,可若就這樣出現在人羣當中,免不了要引起旁人注意。
她正皺眉時,一塊薄絹倏地遞到她的眼前。
這是一塊嶄新的絹帕,隱隱傳來好聞的香氣,這香氣……似乎在哪裡聞到過。
沈若皎不由得愣住,視線順着那輕持薄絹的修長指節,一直往上移,直到對上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
之前在街市上她便覺得此人眼熟,現在看到他這雙眼睛,那股熟悉感更加強烈了。
還沒等她細想,便被他打斷思緒:“這絹帕是今日新買的,娘子不必擔憂。”
沈若皎沉默了半晌,接過薄絹,道了聲謝。
齊真勾脣,笑意未達眼底:“這會兒時間,你已經道了三次謝了,比起一個無足輕重的‘謝’字,我更希望娘子能用行動表示。”
他救她助她,可不是爲了聽她一句生疏淡漠的道謝的。
沈若皎似有察覺,偏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爲難。
齊真卻沒繼續說下去,岔開了話題:“娘子可是想去火場幫忙?真同娘子一道過去吧。”
沈若皎沒有拒絕,但不動聲色地往一旁挪了挪,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雖然不知道這人接近自己到底有何目的,但她總覺得此人是有意爲之,一路過來,許多舉動都太刻意了。
總之,離他越遠越好。
這退避的動作自然逃不過齊真的眼睛,他苦笑着垂下眼簾,掩住眼底的痛意。
他本該怪她冷漠不近人情,卻又在心底爲她找好了說辭。
她只是不愛與生人攀談而已,並不是獨獨對他這樣,只要不是她心底認可在意的人,無論用什麼身份靠近,她都會敬而遠之。
生性如此,這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