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他誤以爲她至今仍不知道真相好了，不然不道歉顯得她沒素質，道了歉又顯得尷尬難堪。
“柯醫生，簽了名就可以退款了麼？”小胡問道。
“嗯。”柯凝心走到辦公桌後坐下。
“小四，這裡簽字吧。”小胡用手指着協議書下方的簽名欄。
一聲‘小四’叫出來後，柯凝心和伊慕斯的心頭同時被輕輕地震懾了一下，這個稱謂承載着太多的過去，太多的記憶。
伊慕斯還是小四時，雖然每天要面臨術前術後的痛苦，還要忍受柯凝心作爲主治醫生的各種欺負，兩人間紛爭不斷，但每一天都是輕鬆快活的。
伊慕斯還是小四時，雖然他每天因爲疼痛而脾氣火暴，對她這位主治醫生各種折騰欺負，但每一次被折磨過後，她都覺得很欣慰。因爲他終於可以從過去中走出來，可以重新拾起玩笑了。
“小四，你怎麼了？把名字簽在上面啊。”小胡見伊慕斯在發愣，催促了一句。
伊慕斯回神，歉疚道：“抱歉，我這就籤。”
他接過小胡手中的簽字筆，另一隻手扶穩協議書，然而就在他的筆尖落在簽名欄的時候，柯凝心突然出聲：“等一下。”
筆尖一顫，他擡起眼瞼望着她，臉上有着淡淡的狐疑。
“怎麼了？柯醫生？”小胡不解地問道。
柯凝心從椅子上站起，繞過辦公桌走到伊慕斯跟前，目光停在他的手臂上：“讓我看看你的傷疤。”
伊慕斯訝然，盯着她：“有必要麼？”
“我看一下值不值得你放棄。”
伊慕斯從椅子上站起，脫下風衣，將襯衫的袖子拉起，那一塊觸目的傷痕赫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柯凝心輕輕地抓住他的手臂，將他的手臂轉了過來，細細地打量起來。
還是跟當年一樣，絲毫沒有淡化。
她的指尖微涼，烙在他的肌膚上卻如同被燒熱的烙鐵，一波波的熱浪透過肌膚直達四肢百骸。
“小四，這麼大一片疤痕你爲什麼要放棄手術呢？夏天穿短袖多不好看啊。”小胡在一旁開口道。
“夏天我從不穿短袖。”伊慕斯說。
“那多沒意思啊，好多好看的衣服都沒得穿，枉費長那麼帥了。”小胡自顧自地惋惜着。
看到他手上的傷疤，柯凝心又想起過去和他在一起的點滴。
該死的，就知道不應該管他的。
柯凝心輕晃了一下頭顱，雙手一鬆，放開他的手臂盯着他道：“這麼多手術都挺過來了，沒必要放棄最後這一項，如果你想按原計劃完成手術，我必然會對你負責到底。你知道，我這人做事一向負責。”
咳，除了當年一走了之那回。
伊慕斯看着她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點頭：“你決定就好。”
“那是你的身體，得你自己決定。”
“可是我的身體一直是你在負責的。”
“我現在已經把它交給蘇大小姐了，你可以讓她幫你決定。”柯凝心沒好氣地嘲諷道。
“柯醫生，何必這麼嗆人？”
“……”
柯凝心無語了，伊慕
斯一邊慢條斯理地拉好袖子，穿好風衣外套，一邊睨着柯凝心道：“那就做吧，省得還要你們退款。”
“小胡，你跟伊總確定一下手術時間。”柯凝心扔下這句，轉身回到辦公桌後。
將伊慕斯送走後，小胡回到辦公室打量着柯凝心一臉曖昧道：“當初我就覺得柯醫生跟小四不正常，今天一見更不正常了。”
“是麼？怎麼不正常了？”柯凝心頭也不擡。
小胡依舊一臉暖昧的微笑：“剛剛你捧着小四手臂時的眼神，還有小四看你的眼神，噢……現在想想都要醉了。”
柯凝心擡眸睨着她，道：“你剛剛看到他籤的名字了麼？”
“看到了呀。”
“叫什麼？”
“伊慕斯……嘶……！”小胡倒吸口氣，終於想起來了，當初柯凝心可是接到過他的結婚請柬的。
那就是說……小四結婚了？
“柯醫生，您當初不會就是爲了他走的吧？”小胡一臉好奇。
“不是。”
“那你爲什麼接到他的請柬後就……。”
“胡助理！”柯凝心警告地瞪着她：“你很閒是吧？”
“不是，我很忙的。”小胡被她這麼一瞪，終於驚覺到自己問太多了，忙嘿嘿笑着轉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
袁憐生日這天，雖然柯凝心很不願意回去湊這個熱鬧，可是作爲妯娌不露一下面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況且成夫人也打電話叫她帶恆恆回去一起晚餐，她更沒有理由不回。
一家三口回到成宅的時候，袁憐的一幫好友已經在花園裡搭起了長桌吃烤肉。
一入宅子，喜歡湊熱鬧的恆恆便立馬往花園裡面跑去，一邊歡叫着：“大伯，大伯母，你們在吃什麼呀，好香啊！”
袁憐每次一看到他就是一肚子的火氣，今晚也不例外，臉上的笑容淡去，衝他低斥了一聲：“去，回屋玩去！”
“不嘛，我也要吃烤肉。”恆恆嘟起小嘴。
“要吃讓你媽咪給你烤。”
“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對恆恆那麼兇。”成功責備袁憐。
“難不成你還想讓我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啊？如果不是他，我……。”袁憐原想說如果不是他，成夫人怎麼會對她有那麼大的成見，而且連生日宴都不讓她擺。
她掃了一眼周圍的好友，實在沒臉在好友面前提這等丟人的事蹟。
坐在袁憐身側的蘇憶彤打量着恆恆笑問：“他就是成果的兒子啊？”
“是啊。”
“長得倒是挺可愛的。”蘇憶彤又將恆恆打量了一番，畢竟是袁憐恨之入骨的人，她自然也有點興趣。只是……這孩子怎麼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打量了一陣，她終於想起來了，是那天在機場弄髒了浩浩衣服的那位小男孩，後來在學校還跟浩浩打過架，浩浩還因此頭一次捱了伊慕斯的打。
“可愛個屁，跟他媽一個德性，討厭死了。”袁憐沒好氣道。
柯凝心放下書包和自己的手袋便追出來，然後剛好看到袁憐對着恆恆道：“聽到沒有，大人聚餐小孩回屋玩去。”
“可是人家想吃烤肉，也想吃蛋糕嘛。”恆恆對着桌面上的蛋糕流口水。
“我說了不行！”
“恆恆，想吃烤肉媽媽明天帶你去店裡吃好不好？”柯凝心邁步走過來，板過恆恆的小手：“走，我們進屋吃飯。”
“哦。”恆恆有些不情願地點了一下頭。
柯凝心原本是給袁憐準備了生日禮物的，看到她這樣對待恆恆，禮物也不送了，拉了恆恆便走。
在轉身的那一瞬，她的目光掃過輪椅上的蘇憶彤，然後愣住了。
不光是她，連蘇憶彤也愣了，完全沒料到成果的太太是柯凝心。
兩人四目以對，不打聲招呼似乎也說不過去，作爲成家的家主，柯凝心衝他露出僵硬的一笑：“伊太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蘇憶彤倒是笑得很和善，打量着被她牽在手裡的恆恆：“原來成果的妻子是你啊，原來恆恆是你的兒子，真沒想到啊。”
柯凝心實在看不透她臉上的笑容究竟是真是假，會這麼和善本來就不是蘇憶彤的個性，不過她也聽元夢書說過這個女人已經改邪歸正了，也不再鬧騰了。
當時她就在心裡想，能嫁給伊慕斯這麼優秀的男人她還有什麼好鬧騰的？
“是啊，恆恆是我的兒子。”不管她的笑容是真是假，但畢竟是笑了，柯凝心也不可能跟她擺臉色，衝大夥含笑道：“你們好好玩吧，我帶恆恆回屋洗澡了。”
蘇憶彤伸手在恆恆的腦袋上摸了一下，笑盈盈道：“恆恆洗完澡後記得出來吃蛋糕哦。”
“謝謝阿姨，我一定會來的。”恆恆一臉歡喜道。
柯凝心領着孩子進去了，蘇憶彤立馬問袁憐：“這位柯小姐是什麼時候嫁給成果的？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原來成果的妻子是她？”
“比你晚了一個月結婚啊，我哪知道你們認識，自然就不會提了。”袁憐一邊張羅大夥吃東西，一邊不以爲然道。
“那恆恆呢？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八月份啊，比浩浩小了兩個月。”
“可是恆恆看起來比浩浩還要高。”
“柯凝心和成果都有那麼高，恆恆高一點有什麼奇怪的？”袁憐打量着她：“幹嘛對恆恆那麼感興趣？”
“哪裡，伊二少比成果還要高，憶彤也不比剛剛那個女人矮好吧。”一位少婦笑眯眯道：“我覺得這是發育問題，有的小孩先發育，有的後發育。”
“沒錯，就是這樣。”另一位女子道。
蘇憶彤聽着大夥的話，腦海中卻浮現出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伊慕斯爲了恆恆打浩浩，還因爲袁憐把柯凝心工作弄丟的事情對她大發雷霆，看來他早就見過柯凝心了，也知道恆恆是柯凝心的兒子。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猛地一抽，既然有些難過起來。
難道伊慕斯還愛着她嗎？
新婚夜那晚伊慕斯就喊了她的名字，當時她的心就涼了。第二天知道柯凝心出國後，她又重新看到了希望，如是決定用自己的愛去將伊慕斯的感情拉回來。
這些年來伊慕斯沒有再提起這個女人，也從來沒有跟她聯繫過，她以爲他已經徹底把她忘記了，沒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