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生也快樂地笑了：“所以她會選擇完全堵死頸內動脈，還是選擇放一部分斑塊碎片過去，賭一賭會不會腦梗死呢？”
兩人擁有同一個金主爸爸：本傑明。兄弟倆心意相通，不由相視而笑，其樂融融。
通常情況下，他們說的完全正確。
球囊擴張是一個有風險的操作，不僅會導致梗塞，還有可能導致動脈夾層，甚至動脈破裂。
其中度的拿捏，全在於醫生的水準。
爲了安全起見，醫生們在擴張時都是小心翼翼，一步步調整，絕對不敢一下子擴張到位。
擴張完成後，球囊退出，支架留置，這也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過程。
反正快不起來。
介入室內，蘇新月平靜地說道：“打開保護套、冒煙。”
保護套，也就是雅各布口中的濾網緩緩張開。
與此同時，助手注入造影劑，通過導管，經過支架，直奔保護套而去。
約翰將局部畫面放得更大，所有人都不再說話，默默注視着保護套的位置。
現在有兩種可能：
1，如果冒煙正常，說明蘇新月選擇的是保留濾孔，造影劑得以全部透出。
保留濾孔，就不可能做到她所說的100%避免腦梗死，最多是跟沒有發明保護套時相比較，腦梗死機率下降。
雖然這其實已經是偉大的發明，但被她的100%一攪和，偉大程度反而受到了損害。
2，如果冒煙稀少緩慢，說明蘇新月選擇的是不保留濾孔，完全堵塞頸內動脈。
這種情況下，液態的造影劑能緩慢透出少部分，固態的斑塊碎片卻休想出來了，也就100%地避免了腦梗。
但是大腦能承受缺血缺氧的時間極短，可以說以秒計算——
缺血十幾秒，就會出現電位改變。
缺血30秒，功能就會減弱。
缺血2分鐘，結構性改變。
缺血5分鐘，改變不可逆。
頸內動脈供應着2/3的大腦，還有一部分間腦，其重要性毋庸置疑。
所以，理論上最多有五分鐘操作時間，但實際上不應該超過2分鐘。
同時，人有個體差異，爲了安全起見，最好不能超過1分鐘。
造影劑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保護套前方就飄出了稀疏的“煙霧”。
一看這稀少的量，醫生們就都明白了：蘇新月選擇了不保留濾孔，完全堵塞頸內動脈！
1分鐘！
Z國人有這實力嗎？
雅各布緊張得握住了拳頭。
回想蘇新月之前的操作，他不由握得更緊——
這女醫生的實力強大到令人窒息，別說一分鐘完成，說半分鐘雅各布都敢信。
真不甘心啊，一場針對支架性能的完美賭約，難道要被Z國人以支架之外的技術實力奪取勝利嗎？
“收保護套，二次冒煙。”
啊？
發生了什麼？
雅各布茫然地看着屏幕。
明明剛剛纔看到保護套張開，造影劑緩緩冒出，隨即就看到支架被撐開，血管同步擴張，然後蘇新月就開始收保護套，原先被擋住的造影劑開始迅速大量冒出。
整個過程，有5秒鐘嗎？
這，就算技術再強，能強到這個程度？
不可能啊，支架到底放沒放好？
應該沒放好吧？
但是屏幕上顯示得非常清晰，二次冒煙的幫助下，可以明顯地看到原先狹窄堵塞的血管已經恢復正常口徑。
雅各布揉了揉眼睛，然後迷茫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我的手，怎麼就跟Z國人相差這麼多呢？
他的左手不遠處，喬治震驚地看着畫面，久久說不出話。
擴張球囊誰不會，不考慮後果的話，幼兒園小孩都行。
但問題的關鍵不在於行不行，而在於該不該這麼快。
人的手不是機器，不可能保證永遠穩定。就算你技術再高，面對動脈破裂的可能後果，也應該儘量放慢啊。
一不小心用力過度，就是一條人命！
“約翰，約翰，問問蘇，這是怎麼回事？”
“她就不怕撐破動脈嗎？”
“對，Z國人不負責任，就算技術再高，也不能這麼胡來！”
“撐破動脈幾乎必死，難道爲了贏下賭約，就能罔顧患者生命嗎？”
“Z國人爲了賣支架不擇手段，這種支架我們不要！”
最初的震驚過後，臺下響起質問聲，開始是一兩個，逐漸地越來越多，匯聚成聲浪，竟有滿場相應之勢。
無論有多少齷齪，無論怎麼樣跟金主爸爸相愛相殺，無論私德有多麼不堪，全世界絕大部分醫生都守着一條底線：病人生命健康永遠是第一位！
蘇新月的行爲已經惹了衆怒。
章含妙面色蒼白地囁嚅着嘴脣，5秒鐘前，她還爲蘇新月在世界醫學殿堂的演出無比自豪，但此刻，她也想不出該怎麼樣爲外甥女辯解。
而且在她內心深處，也和那些憤怒的醫生們一樣，深深地鄙視着這種行爲。
約翰做PCI時非常穩定，此時雙手都哆嗦起來。
他爲王磊的技術而傾倒，爲新型支架的卓越而興奮，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支架的推廣中去。
之前對Z國人有多信任，此時失望就有多大。
好一陣，他才哆嗦着說道：“我對蘇的品行不瞭解，但我知道，她的老師王磊值得信賴，他不是不顧患者生命安全的人。”
他求助地看着臺下，像是要爲自己先前的信任找一個支撐點：“讓我們給蘇一次解釋的機會吧，萬一她確實有我們不知道的理由呢？”
臺下根本不願意做這個支撐點：
“我們都是做介入的，這還能有什麼理由？”
“你知道什麼，你被Z國人騙了。”
“什麼騙了，老約翰早就不是原來的約翰了！”
“對，原來的約翰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是爲了賺錢不顧一切的垃圾約翰！”
約翰頹然丟下話筒，無力地依靠在講臺上，雙目失神地看着屏幕。
“讓Z國人過來，解釋清楚。”
“對，解釋不清就滾回Z國去。”
“這還解釋什麼，事實一目瞭然。”
“那就直接讓她滾！”
“讓林也滾，我們不需要她的PCI技術，我們不比任何人差。”
“帶上她們的支架一起滾！”
聲討持續了很久，全場唯一高興的，就是支架商人們。
本傑明樂得快要飛起來了，他已經睿智地看到了未來：
Z國人灰溜溜地滾蛋，雖然他們的支架確實強，但惹了衆怒後，將直接失去臨牀試驗資格。
沒有臨牀試驗結果，就不可能取得銷售資格。
ou洲、M國是一體的，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讓他們在主要國家都失敗。
然後過個幾年，說不定他們就撐不下去破產了。
那時，說不定還能低價收購他們的專利。
哈哈哈哈。
（真心話：人品差的醫生很多，但至少以我所見，都守着這條底線！所以，關鍵時請信任醫生，他們或許想賺錢，但一定不會害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