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在艾斯的面前表露了自己的心跡，而他的話，也是讓艾斯瞳孔巨震。
他沒有想到，身爲海軍元帥的戰國心中居然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在來之前，他在心裡面就已經預想戰國會有各種應對措施，但是惟獨沒有想到，戰國居然是打算站到新海軍那邊去。
恐怕任誰都沒有辦法想象，身爲海軍元帥的戰國，居然會支持新海軍那種所謂的“叛軍”。
當然了，在艾斯的思維邏輯裡面從未有將新海軍當做過叛軍。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明白新海軍和海軍本部之間的矛盾非常資深。這種矛盾是由於這兩種勢力的天然立場所導致的。
由世界政府支持組建的海軍本部有着屬於他的天然立場，而繼國緣一通過提供給新世界普通國家庇護而建立起來的新海軍，有着極強的自主權。
新海軍和世界政府這兩方勢力，爲了爭奪更多的領地，人口，必然是沒有辦法和平相處的。
艾斯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些年的成長和學習也是讓他看清了新海軍和世界政府的本質。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新海軍和世界政府並沒有根本上的不同。
繼國緣一的新海軍雖然給新世界的那些國家提供了保護，庇佑他們不受海賊的侵害。但是同樣的，他們也在那些受保護國家的國民身上取得了利益，用普通人生產、生活的勞動成果，供養隊伍。
新海軍的收入來源和世界政府並無二致，唯一的區別也許就是新海軍有屬於自己的港口，他們從民衆身上取得的利益也重新投入到了生產，使得島嶼上的其他人也能夠享受發展的紅利。
而世界政府.他們從普通民衆身上獲取的利益除了維護海軍本部和CP特工們的正常運轉之外，更多的還是被用在了天龍人們奢靡的生活上。
新海軍和世界政府的構成邏輯並無二致，只不過掌權者的區別使得這兩種勢力的對外表現有了巨大的差別。
世界政府的核心訴求是供養聖地，讓二十王的後代們能夠繁衍。
而新海軍的核心訴求是清除海賊，同時將世界政府治下的國土和國民，劃入到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
也許成立新海軍的繼國緣一確實是爲了所謂的“世界和平”，但是隨着新海軍這個組織逐漸膨脹，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新海軍攻殺世界政府其實也是爲了自身的存續。
如今的新海軍和當年的新海軍早已經不一樣了，龐大的組織架構之下，有太多太多的人依附在新海軍這個組織生活。
一旦新海軍倒下，繼國緣一失敗，那就會有無數的人沒了活計，在這不平靜的大海上面甚至連生存都會難以爲繼。
而如果繼國緣一成功，依附在新海軍這個體系上面的所有人都會受益，因而到了這個時候，新海軍的發展甚至已經不是由繼國緣一在控制了，正相反，這個龐大的組織會推動着繼國緣一不停的往前走。
直到有一天，在他們的面前已經沒有了敵人，而繼國緣一也會被那些人披上皇袍。
這就是事物的發展規律，年輕的艾斯通過學習，早就明白了這一點。
因此如今的他，無論是對新海軍還是對世界政府都已經沒有了濾鏡，他考慮問題的方式正在向戰國靠攏，向着當年的卡普靠攏。
這個世界上面不存在絕對穩定，相對和平就是對於普通民衆最好的結果。
在他的意識裡面，哪怕是真的讓新海軍成功取代了世界政府，成爲了這個世界的管理者，規則的制定者，也許繼國緣一他們這一輩人還在的時候，內部清明，人們能夠安居樂業，不至於擔心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是當繼國緣一這一輩人逝去之後，後代們會將新海軍這個組織帶到哪個方向，沒有人能夠預知。
正因爲如此，相較於無法未知的新海軍的未來而言，已經屹立在這個世界上面800年之久的世界政府反而變成了那個更能夠讓艾斯信任的那一個。
確實，世界政府有着很多很多的問題，天龍人無論是個人品行還是他們的所作所爲也是異常的惡劣。
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正因爲有世界政府的存在，這個世界才能夠保持相對穩定。
這麼廣袤的土地上面確實是有一部分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也不可否認的是，仍然有一部分人普通人過着平凡的生活。
他和路飛等人曾經生活的東海哥亞王國，即使是有些人生活在風車村這樣的小地方，但是依舊能夠平安的過完他們的一生。
不單單是哥亞王國是，路飛船上的這些夥伴們，又有幾個人是因爲生活真的難以爲繼才選擇出海的？！
生活在香波地羣島的那些民衆，又有多少人是真的遭受到了天龍人的壓迫是，這部分人的數量相較於那些受海賊迫害而死的民衆數量，恐怕也是小巫見大巫。
抱着這樣的想法，艾斯其實是希望新海軍和世界政府共存的。
像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新海軍統領新世界，世界政府統領偉大航路前半段，就這樣維持一個相對的和平，在新海軍的威脅之下，哪怕是天龍人也會相對收斂。
相反
如果新海軍和世界政府直接爆發大戰，最終無論勝負，會有太多太多的人受到影響，屆時，這個世界又亂了.
“戰國元帥，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讓新海軍和世界政府就此罷手嗎？”
“世界政府控制四海，新海軍控制新世界。”
“這樣的局勢如果能夠一直維持平衡，對普通人來說不是更有利嗎？！”
“您說我們海軍本部會站在正義的那一方，會站在對普通人更有利的那一方。”
“你的話，也說明了你是有些偏向新海軍的。”
“但是當我們海軍本部徹底倒向新海軍之後，你真的能夠確定新海軍能夠一直做正義的事情嗎？！”
“未來，真的能夠預知嗎？”
艾斯其實不質疑戰國當下的決定，他只是對未來產生了一些擔憂。
別看他是海賊王羅傑的兒子，但是艾斯的想法和行事頗爲極端的羅傑卻是截然相反。
也許正是因爲艾斯是羅傑的兒子，深知自己父親的罪孽，他纔會變成如今這樣的“保守派”，不再希望世界格局再次出現巨大變動。
他對未知，有了些許恐懼。
或者說，他對權利已經脫敏，早已經不相信所謂的權威。
即使是像繼國緣一這種名聲在外的“正義”代言人，他也一樣保留意見。艾斯清楚的知道繼國緣一和他的新海軍對自己的恩情，但是這也並不代表艾斯會堅定地站在新海軍的那一方。
他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在看這個世界的時候已經有了自己獨立的視角。
“新海軍控制新世界，世界政府控制四海，就這樣維持下去？！”
乍一聽艾斯的想法，戰國也是不由得一愣，正如艾斯以爲他這個海軍顏色會堅定的站在世界政府那一邊一樣，戰國也以爲艾斯這個受過繼國緣一恩情的小子會像是波魯薩利諾那些人一樣，偏向新海軍那一方。
但是沒有想到，艾斯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很快，戰國就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艾斯！”
“到底是一個小鬼，還真的是天真啊！哈哈哈哈！”
戰國放聲大笑，許是因爲欣慰的緣故，甚至於眼角都已經泛出了些許淚花。
在艾斯有些疑惑的目光當中，戰國笑聲漸小：
“不過.對於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能夠想到這一層已經非常出色了。”
“很好，艾斯，你的想法並沒有因爲你本身的出身而受到限制。”
“你能夠客觀的看這件事，沒有因爲繼國緣一對你的恩惠而盲目的靠向新海軍，這很好。”
“到底是能覺醒霸王色霸氣的男人，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能夠成爲我們海軍本部真正的支柱！”
戰國語氣之中滿是笑意，這一間辦公室中也沒有其他人，面對艾斯，戰國有些話說的也是比較露骨。
“艾斯，有一點你說的其實沒錯，如果新海軍和世界政府能夠保持相對獨立，一個掌控新世界，一個掌控四海，這樣穩定的世界格局必然是有利於和平的。”
“但是.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辦到的。”
“無論是緣一，還是聖地，他們都不會容忍對方存在。”
“你不瞭解緣一，更不瞭解天龍人。”
“他們.就像是水與火，根本就沒有辦法共存。”
“你和薩博其實都非常的幸運，在你們的成長過程當中，海軍本部把你們保護得很好，沒有讓你們經歷當年緣一經歷過的事情。”
“如果.如果緣一能夠和天龍人共存的話，那麼當年他也不會親手殺了那麼多天龍人，也不會離開海軍本部了.”
“他不是那種能夠容忍污點存在的人。”
“你說的那種事，根本就不可能辦到的.”
說這話的時候，戰國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許追憶之色，似乎是在回想當年繼國緣一還在海軍本部時的那番光景。
那個時期的海軍本部真的是無比輝煌，老戰友們都還在壯年，海軍雖然面臨着青黃不接的陣痛期，但是先有薩卡斯基和波魯薩利諾扛起了中生代的大旗，又有繼國緣一和庫贊這種年輕領袖。
甚至於還吸引許許多多優秀的年輕人加入到海軍這個隊伍當中來。
當時的戰國甚至一度暢想當自己這一代人退休之後，海軍本部必然能夠在繼國緣一他們這代人的帶領下踏上真正的巔峰，徹底終結所謂的大海賊時代。
但是
意外來的實在是太快了。
僅僅只是一次繼國緣一和天龍人的船隊的偶然遭遇，就使得繼國緣一和海軍本部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也許每一個覺醒了霸王色霸氣的人，人生都不會是什麼順風順水的坦途吧
當年的龍也好，繼國緣一也罷，都是那樣的人。
就連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艾斯，以他的性格，如果碰上當年繼國緣一遇上的那些天龍人，他也不見得能夠按耐得住性子。
如今艾斯瞭解到的那種畏縮在聖地之上不敢輕易下來的天龍人.當年可不是這副模樣。
這些天龍人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就是因爲繼國緣一的刀夠鋒利啊！
“艾斯，你的想法很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雖然有些不太現實，但是我們海軍本部確實是可以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你呢，還是好好的籌備進軍新世界的工作。”
“無論世界政府和新海軍之間的關係發展如何，新海軍的那些人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對普通海軍出手，因此，這些事情應該也不會困擾你們這代人。”
話題進行到這兒，戰國也已經沒有了要和艾斯深聊的想法了。
他們兩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程度不同，意見是不可能統一的，戰國也是用着這樣的話搪塞着艾斯。
而艾斯聽到戰國的這番表態，也是臉色頗爲沉重的點了點頭。
他倒不會自傲的覺得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對的，戰國必須要聽他的，能夠得到戰國這樣的回覆，其實也說明了戰國真的已經很重視他的想法和意見了，沒有完全把他當小鬼看待。
艾斯離去，辦公室的大門也在艾斯離去之後闔上。
戰國緩緩起身，踱步到了窗臺邊，看着馬林佛多海港的夜景，臉上笑容依舊。
未來確實是有太多太多的未知了，但是戰國覺得，所有的一切正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繼國緣一又重新出現了，鋼骨空、卡普、洛卡等人的仇，可以借他的手得報；尼卡覺醒了，路飛那個小子，做到了這近800年來從未有人做到的事情；艾斯已經徹底不再被身世禁錮，有了自己的獨立思想，只需要數年曆練，海軍就有了接班人。
發生的種種事件都說明，那個埋藏的預言可能是真的。
喬伊波伊是不是能夠拯救世界戰國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世界政府最強大的敵人已經回來了。
無論繼國緣一是否成功，有他衝鋒在前，世界政府恐怕是沒有時間去顧及路飛了
也不知道路飛是不是能夠順利成長起來，在聖地上面錘響解放之鼓。
這一夜，註定難眠。
短短數天之後的一個午後，尖銳的警報聲在馬林佛多響起。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個警報，正在忙碌的人們也都紛紛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快速朝着碼頭方向集結。
這是全軍動員的警報，意味着敵襲
馬林佛多遠海，一艘軍艦正朝着本部軍港快速駛近。
繼國緣一依靠在船頭的圍欄上面，任由海風吹扶着臉頰。
在他的身旁，澤法負手而立，看着出現在視線之中的海軍本部，眼中流露出了些許緬懷之色。
而站在船頭的兩人，也是被海軍本部的瞭望兵看個真切，匆匆離開了崗位，去向上級彙報。
“繼繼國緣一和澤法總教官正乘船朝着海軍本部靠近！！！”
戰國的辦公室大門被人推開，通訊兵的話，讓書案後的戰國身子一僵。
緩緩提起頭，戰國似是有些不信，凝聲問道：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