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這層樓的人都下班後,木槿知連忙推開前面的門,回頭朝身後的人招手:“boss,快點進來,長舌鬼就在裡面。”
兩秒鐘後,身後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來啊!”
木槿知繼續朝他招手,臉上還笑得像某些招徠客人的姑娘:“boss,你進來啊。”
東方墨清冷的臉部隱隱抽動幾下,腳步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還要我請你嗎?”
木槿知轉身向他走過去,拉起他的衣袖,嗓音還特意放得恭敬起來:“boss,請你挪動一下你尊貴的腳步,OK?”
“木槿知!”
東方墨一把甩掉她的手,咬牙切齒的:“你要我進去女!廁!所?!”
她要是敢回答“是”,他不介意把明年的今天就變成她的忌日!
……噗。
木槿知拼命忍住笑意,還故意裝出無辜的表情:“有什麼不妥嗎?”
哼哼,
讓你這麼霸道要利用我,還拿香檳饞我,那就別怪我拉你來這裡。
“有什麼不妥?”
東大墨不氣反笑,手指咻地往身後一指,“你進男廁所給我看看!”
本來以爲木瑾知會臉紅惱怒的一口拒絕,東方墨都想好怎麼恥笑她的話了。誰知,木瑾知下巴微微一揚,想也不想地大步往男廁所那邊走進去。
“進男廁所而已,我有什麼不敢的!”
她開始見鬼那一個月,嚇得半死的時候就闖進過有人的男廁所了,雖然最後差點要坐上警車。
……
這瘋女人。
東方墨冷冷看一眼她,腳跟一旋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是腦子進水了纔會和她做等價交易,這女人簡直就是得寸進尺的典型範兒!
“哎,boss你要去哪裡?”
木瑾知急忙擋住他的路,“不是說好要幫我擋鬼的嗎?這鬼還沒出現,你就要走了?”
“讓鬼出現吧,”
東方墨甩開她的手,聲音冷淡涼薄得不像開玩笑:“最好就把你帶走,永遠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內。”
切!
木槿知對着他的背影扮了一個鬼臉:不就是想騙你進女廁所嘛,用得着發那麼大的脾氣!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特別是伴着有冰山一樣壞脾氣的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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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帥!”
“艾瑪,嚇死人!”
木槿知一回頭,就看到長舌鬼慘白的影子正趴在牆壁上,雙眼癡癡地盯着遠去的東方墨,“連走路的姿勢也特別帥,看那大長腿,多長多直。”
“……”
她看長舌鬼是註定戒不掉男色的。
“你跑出來幹嘛?”
“我在裡面聽到東方帥哥的聲音,”長舌鬼回頭瞅她一眼,視線很快又轉回去:“當然要跑出來啊。”
“不是不能接近他嗎?”
“所以我就看看,不撲上去。”
……默。
“算了,”木槿知決定無視它的花癡本性:“我問你,你想不想離開這裡?”
“想啊!”
長舌鬼咻地飄到她身邊,臉上的神情又急切又渴望:“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雖然這裡有不少的鬼朋友,但我很孤獨。”
“孤獨?”
“嗯,”
長舌鬼點頭,聲音輕輕的:“我想念我的家人,想念我爸媽,還想着……”
她聲音一頓,垂下來的舌頭猩紅中閃着絲絲縷縷的黑氣。
木槿知悄悄離開它半步:“你想去報仇?”
“不,”
好幾秒鐘後,長舌鬼才緩緩地搖了搖頭:“開始那兩三年我的確天天想着報仇,想着要去找那個男人和他老婆算賬。但是隨着時間推移,再加上阿旭對我的開導,我現在已經不想去報仇。當年的事,我自己也有錯,要不是我一廂情願去當別人的小三就不會落得這種地步。我現在最想見的就是我爸媽。”
長舌鬼說到最後,整個身影順着牆壁緩緩滑落下來,眼裡帶有莫大的後悔和哀傷。
“我不應該那麼自私,天天想着那個無情的男人,卻對我爸媽冷漠相待。我現在好後悔,真的好後悔!”
後悔當年的愚蠢,後悔沒有好好孝順養育她成人的父母。
“不哭,”
木槿知在它對面蹲下來,因爲她摸不着長舌鬼,所以雙手只能虛搭放在它肩膀上:“你爸媽不會怪你的,而且最起碼……”
她聳聳肩膀:“你還有父母可以想念,而我連親生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你還是比我好多了。”
“你不知道?”
長舌鬼一愣,擡頭驚訝的看着她臉上的不在乎:“爲什麼?”
“因爲我是孤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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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是孤兒啊。
走廊轉角處一個頎長的身影停下來,單手插兜靜靜聽着前面輕徐的說話聲。
“我從一出世就被父母丟棄在孤兒院門前,把我撿回去的孫院長還說當時要不是她發現得早,我就要被街上游蕩的野狗吃掉了。”
“啊!”
長舌鬼震驚地瞪大眼睛:“那你恨你的父母嗎?”
恨?
木槿知聽到這個字眼怔了片刻,眼瞼微微垂下來,在她眼窩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苦笑:“不恨,我連他們長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怎麼恨得起來?”
在她記憶裡,對父母的認知是一片荒蕪空白,空白得就像生命中從來沒有這兩個人的存在。
還怎麼恨得起來?
“不哭,”
這會輪到長舌鬼想去安慰她:“你現在也活得很好。”
“是啊。”
木槿知嘆一口氣:“要是看不見你們,我才真的是活得很好。”
她本來的人生規劃就是好好工作、好好賺錢,幫孫院長減輕孤兒院的負擔。誰知突然有一天看得見鬼,從此平凡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就是遇上東方墨後纔算稍微安穩下來。
“看得見鬼也不錯啊。”
長舌鬼擼擼垂下來的舌頭:“你看,現在不是有我在陪你聊心事嗎?”
木槿知笑了笑,站起來:“你現在的遺願就是回去看一眼父母嗎?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
“真的嗎?謝謝你!”
“那我先回家了,有消息再來找你。”
木槿知朝它揮揮手,才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一臉正經的:“還有,警告你,別再去騷擾嚴學長!”
聽着輕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轉角的人才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的走出來。
只是爲什麼……
他的心臟隱隱發酵起了某種不知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