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並沒有來得及開燈,只有影影綽綽的光線從窗外飄了進來,低沉的氣壓在兩人之間蔓延,泛開,像是籠罩着一股子強大的氣流,又彷彿隨時有一場暴風雨將兩人湮滅。
兩人面對面的站着,兩人都身材高大,挺拔俊秀,不過是一個偏斯文清俊,另一個貴不可言,段亦陽的眼底有了光,那光化成了一把把劍朝文濯劈了過去。
這個該死的私生子,竟然敢威脅他,他也配!
冷笑一聲,段亦陽隨意的活動了一下手腕,移開步子,將身體靠在大班臺上,這會兒的光已經顯得分明瞭,落在男人精緻迷人的五官上,顯得一點兒深邃。
他的眸色是冷的,話卻是淡的:“文副總,說了這麼久,你總算說出你自己的目的了,說到底,你不過是想讓我跟童越離婚,不過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童越,她這輩子生是我段亦陽的人,死是我段亦陽的鬼,你還想再挽回她,我告訴你,這輩子不可能了,哪怕就是我段亦陽有一天死了,她能改嫁,但是她要嫁的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你!”那話,真的是又快又狠,似刀子一般戳在了文濯的心窩子上。
文濯的面色一白,慘白似紙,脣抖了抖:“段亦陽,你真卑鄙!”
段亦陽倒是沒反對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笑了笑,淺淺似玉一般,精緻的五官鍍了一層暖光,連同琥珀色的眸子都溫柔的幾乎醉人:“沒錯,我是卑鄙,可是文濯,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卑鄙嗎,你敢說,你對童越就沒有存在過利用之心嗎?”
“我……沒有……”那一句話說得極爲生澀,文濯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一樣:“段亦陽,我再卑鄙也及不上你,你這個自私自利的人,童越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不會再喜歡你!”
段亦陽卻沒說什麼,對於這個問題他似乎不想多說,也無意跟文濯多說,輕淡的眉眼籠了淡淡的星塵,亮的惑人:“她喜不喜歡我,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她一定不會再喜歡你!”
段亦陽越過大班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摸到遙控,按了一下,室內便亮起了燈,那一瞬間的燈光刺得讓他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眸子一片清明:“段文濯,你好歹也姓段,如今天陽國際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難道你真的要一直不管不問,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回段家,就抱了別的什麼目的,天陽國際鄖落也是你的意料之舉?”
這話分明是透着一股子試探的味道,又似乎沒有,只是嘲笑無異。
文濯的手指一抖,縮在袖子裡狠狠的捏着,淡淡反擊:“段亦陽,你當初不是說過,不讓我進段家門嗎,現在這是打算讓我回去了?”
談話不歡而散,這兩人的談話結果永遠都是一樣的,一個對另外一個有着不死不休的恨意,而另一個對前一個的觀感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他們碰面的結果是註定了的。
那是仇敵,比仇敵還可怕的一種身份,是世怨,不死不休,永
遠存在着。
文濯離開之後,段亦陽開始忙工作,他身上肩負的責任比文濯大多了,說白了文濯是段家的私生子,可是他並沒有正名,也沒有真正的入段家,所以他其實並不算段家人,他只不過是段老太太想認回段家的一個孫子罷了,但是段家認不認可他,還未曾可知。
可是天陽國際,段家卻是媽媽的心血,段亦陽不可能永遠都無動於衷。
銀行那邊一直在拖延貸款的進項,如今有幾個項目已經動工了,另外幾個項目也已經過了籌備的階段,說真的,天陽國際還真是需要錢。
上午的股東會,雖然段亦陽已經拿捏了一些股東的命脈,讓他們不敢真正的輕舉妄動,可是說到底,他們還是存了離反之心,如果再不能挽回大局,怕是天陽國際的總裁又要換一換了,到了這個時候,段亦陽想的卻是四叔。
如果四叔還在,天陽國際會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肯定不會的,四叔那樣的人。
想到四叔,段亦陽的心情低落很多,他跟四叔一樣,有心臟病,四叔突然離世,他查了這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當初照顧四叔的一些傭人都被遣散的遣散,調離的調離,出意外的出意外,到現在,一個真正有用的人都沒有找到。
想問那些姑姑們,但是姑姑的心,一向是偏向奶奶那邊,他這裡肯定也打探不出什麼情況來,如今,只能讓白奕那邊再抓緊時間打聽一些情況了。
他不相信,四叔會死的無冤無故,心臟病是很致命,稍有不慎,一條命便沒了。
可是四叔那麼謹慎的人,不可能沒有關注自己的健康情況,而當時四叔的醫生,據說是一場意外車禍,人沒了,所有的事情發生的這麼湊巧,段亦陽真的不太相信。
直到忙到下午四點,段亦陽才把這幾年滯留的公事處理的差不多,有申遠在,他省心不少,可是申遠不是萬能的,有些時候,有些情況他一個特助也沒有下定論,所以該他做的事情,申遠一般會給他留下來,能幫則幫,不能幫就丟給他。
伸了一個懶腰,正準備按一通內線讓人送一杯咖啡進來,自己的私人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般知道他私人號碼的人並不多,段亦陽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聽了電話。
“亦陽,有空嗎?”這個聲音,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但是段亦陽卻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打這一通電話的人是誰,秦羽,他的未婚妻。
段亦陽覺得額頭隱隱作痛,怎麼會是秦羽,不過還是保持了鎮定:“我還好,小羽,你現在在國外還好嗎,什麼時候有空,我去看你。”
“亦陽,我已經回國了,約你晚上一個吃個飯,有空嗎?”秦羽的性子還不錯,跟段亦陽訂婚這麼多年,凡事都由着段亦陽,也沒有拿出自己的身份去做一些不合適家的事情。
所以段亦陽一直覺得秦羽很懂事,有方寸,如果不是因爲後來的事,段亦陽不會娶童越。
段亦陽
不可能拒絕秦羽,他可以拒絕任何一個人,卻不能拒絕他一直心存了愧疚之心的秦羽,在這場家族聯姻之中,其實最受傷害的是秦羽。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段亦陽執意不肯鬆開結婚的原因,哪怕是後來他和童越的婚事被曝光出來,他也沒有想過要公佈,但是有人把他逼到了那一地步,他最終還是開了一場發佈會,保童越,而傷秦羽,這樣的選擇,其實也是一種沒辦法的事情。
他已經將傷害減到了最低,可是他還是覺得對不起秦羽,心情有點低落,連同聲音都染了一股子莫名的情緒,讓人覺得低落至極:“我讓秘書訂位置吧,晚上七點,還是老地方。”
“都聽你的。”秦羽乖巧的說道,似乎並不反對段亦陽的安排。
掛了電話之後,段亦陽嘆了一口氣,伸手按了內線讓秘書送了一杯咖啡進來,他太需要平靜一下了,心臟那裡彷彿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他起身,吃了藥,才緩解了那股子銳痛之感,可是心裡越發不能平靜起來。
秦羽回來了,這代表着什麼,他不可能不知道,秦羽也許是因爲上次發佈會的事情回來,也許只是該回來了,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段亦陽所不希望的。
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只能面對,除了面對,沒有別的辦法了。
咖啡是方淺送進來的,經過這幾天的忙碌,方淺似乎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因爲工作忙的緣故倒是讓她想的越來越少了,可是看着段亦陽一臉疲憊的模樣,又覺得心疼,有一股子不該的期望又在心頭隱隱作亂,跳動起來,她其實才應該是明符其實的段太太。
可是那個人,爲什麼偏偏是童越?
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啊,情緒並沒有完全收斂起來,有些委屈的樣子,很是讓人惹人憐,其實方淺長得也挺漂亮,只是氣場一直有些偏強勢,這讓人多多少少對她的第一印象並不好,只覺得這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千金小姐。
“亦陽哥哥,你要的咖啡!”方淺有注意到,這次出差回來,段亦陽明顯瘦了。
她一直忍着不來看他,一方面是怕打擾他,一方面是覺得看了他,心裡會難過,難受。
段亦陽倒沒有想過會是方淺,客氣的說了一聲謝謝,可是方淺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忍不住蹙了眉頭:“小淺,還有什麼事嗎?”
方淺感覺委屈,是真真兒的委屈,她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段亦陽了,她等了他這麼多年,以爲他能跟秦家退婚,可是婚是退了,但是他卻另娶他人。
失望是一夕之間的事情,我等你娶妻,卻最終新娘不是自己,那種感覺無異是痛苦萬般的,只有忙碌的工作才讓她平靜下來:“亦陽哥哥,難道我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段亦陽臉色一凝:“小淺,你該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妹妹!”
方淺終於忍不住了,眼淚撲下來:“可是我不想做你妹妹,亦陽哥哥,其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