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衿下意識摟緊他脖子。
錯愕地看他一眼,小聲道:“晏哥哥。”
兩個人剛走到院子裡,銀白皎潔的月光籠着晏少卿的臉,越發顯得他眉目清冽、姿容卓絕,他低着頭,目光深深地看了姜衿一眼,而後,邁着堅定的步子,繼續走起來。
一言不發,抱着她的胳膊卻緊繃有力。
姜衿窩在他懷裡,心跳突然就加快了,砰砰砰,好像要從喉嚨口跳出來。
晏少卿抱着她一路到房間。
也沒有開燈,一俯身,將她放在了柔軟的大牀上。
直起身站在牀邊看她。
冬夜清透白亮的月光映着落地窗,室內太安靜,窗外寒夜漫漫,風吹青竹的聲音都能很清晰地傳到兩人耳邊。
姜衿抿着脣看他,只覺窒息。
晏少卿立在牀邊,她仰視,越發覺得他修長挺拔、高挑非常。
壓力很大。
晏少卿也沒說話,修長白皙的手指落在了黑色大衣的鈕釦上,當着她的面,一顆一顆,慢慢解開了自己的大衣,手一攏,扔到了不遠處的沙發上去。
緊接着,又像解大衣一樣,解開了西裝外套的鈕釦。
又扔到不遠處沙發上去。
衣服落過去,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看着姜衿,修長白皙的手指又繼續,脫了裡面的黑色馬甲。
到最後——
只剩下襯衣和長褲了。
“晏哥哥。”
姜衿覺得這過程簡直像凌遲。
她一顆心都在油鍋裡滾了一遍,火熱、滾燙、難以忍受。
看着他,聲音輕輕地柔聲喚了一句。
“小不點。”
晏少卿站在牀邊,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俯身脫了她鞋子,扶着她站起來。
姜衿脫了鞋子站牀上,就比他稍微高了一些。
晏少卿握了她柔軟的小手,牽引着,放到了自己皮帶扣上去,聲音低沉道:“幫我脫。”
姜衿狠狠愣一下。
手指摸着他皮帶,顫抖着,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覺得怕。
晏少卿下巴微擡,薄脣落在她還帶着涼意的脖頸肌膚上,吮吸了一下,極盡溫柔地吻起來。
姜衿大腦經歷了短暫的空白,整個人又覺得熱了。
晏少卿脫了她套在外面的長羽絨服。
兩個人去參加晚宴,她裡面就穿了一件修身的小裙子。
晏少卿從她光裸的脖頸一直吻,俯身往下……
姜衿踩在牀上,卻覺得她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根本站也站不穩。
手指去解他皮帶,半天沒解開。
晏少卿一隻手攬着她後腰,一隻手伸過去,幫着她抽了皮帶,又牽引她手指,落到了襯衫鈕釦上。
襯衫輕飄飄落地了。
兩個人不知怎麼就倒在了牀上。
晏少卿傾身壓着姜衿,光裸的胸膛結實緊繃,不若他的手指般,四季冰涼,而是溫熱的,散發着蓬勃的力道,迎面而來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瞬間將她席捲了。
姜衿吞吞口水,神色癡迷的看着他,米分脣迎了過去。
房間裡溫度逐漸攀升着。
很快,兩個人的輕喘聲高高低低漾了出來。
晏少卿一隻手掀了被子一角,抱着她滾了進去。
正要吻,手機鈴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兩個人齊齊愣一下。
姜衿啞聲道:“好像是我手機。”
晏少卿緩了一口氣,翻身平躺在牀上,低聲道:“接吧。”
這麼晚來電,大多是有事的。
姜衿看他一眼,只覺得他染着淺紅的一張臉非同一般的清俊魅惑,還帶着一點難得一見的情慾味道,糾結了一下,還是爬到牀邊,將羽絨服從地毯上撿起來,看了眼手機。
來電顯示:爸爸。
她愣一下,深呼吸一口,抱着被子坐起身接聽了。
“衿衿。”那頭姜煜的聲音帶着點嚴肅,喚了她一聲。
“爸。”姜衿輕聲道,“這麼晚打電話,有事嗎?”
“你在哪呢?”姜煜直接問。
“……”姜衿一愣,下意識撒謊道,“就在我住的地方啊。”
“少卿呢?”
“啊?”
姜煜略微停頓一下,道:“他晚上帶你赴宴的事情我知道了,宴會結束那麼晚,我不放心你。”
“哦。”姜衿握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晏哥哥已經回去了。”
“這樣?”
“……”姜衿沒說話。
姜煜略略一想,笑道:“那行。我沒有什麼事,就看看你安全到家了沒。”
“哦。”姜衿輕鬆一笑,“我已經準備睡覺了,爸爸再見。”
“早點休息。”姜煜掛了電話。
姜衿鬆了一口氣。
側身將手機放在牀頭了。
晏少卿擡手扯了她手腕,拉進懷裡,吻了起來。
兩個人還沒繼續幾分鐘,姜衿的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晏少卿沒鬆開她。
姜衿也沒管。
手機一直響,在安靜的夜裡聲音尤其大。
晏少卿嘆一聲,鬆開她。
姜衿窘迫不已,又爬過去,拿了手機看一眼。
來電顯示:喬遠。
她一愣,扭頭看晏少卿一眼,倏然爲難起來,不曉得該不該接聽。
喬遠其實甚少在晚上打電話給她。
他最喜歡的是突然襲擊。
想見面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出現在你眼前。
姜衿略微想一想,接聽了。
小聲道:“喂?”
喬遠鬆了一口氣,直接發問道:“你在哪?”
“……”姜衿一愣,“在家。”
“哦。”喬遠一時安靜。
姜衿一點好心情也沒了,壓低聲音抑鬱道:“你這麼晚打電話幹嘛?”
“我以爲你跟晏少卿……”
他話未說完,姜衿直接掛斷電話,關機了。
握着手機看了眼晏少卿。
勉強笑一下,側身放了手機,主動爬到他懷裡去。
接連被打斷兩次,晏少卿原本的那些躁動、緊迫、不滿慢慢舒散,抱着她吻,也沒有先前那麼激烈,更顯柔情款款。
結果——
這柔情還沒能持續兩分鐘,他的電話又響了。
也和先前喬遠的電話一樣,連續不斷地響,根本不帶停的。
晏少卿遠遠看着沙發上的大衣,一瞬間,簡直抑鬱得想罵髒話了。
還是沒能抵過手機的魔音。
掀了被子下牀,掏了手機接通,回到牀上。
這一通電話是晏平陽打來的,眼見他一接通,就直接喚了聲,“少卿。”
“爸。”晏少卿聲音淡淡。
晏平陽在宴會上其實已經看到他,因爲太忙,沒來得及說話而已,憋着氣就開口道:“你和姜衿那丫頭是怎麼回事?”
晏少卿答,“如你所見。”
“……”晏平陽狠狠愣一下,詫異道,“你看上她了?”
“我愛上她了。”晏少卿直言不諱,“預備娶她爲妻,主意已定。”
“你!”晏平陽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姜家那女兒比他兒子小了近八歲,流落在外那麼多年染了一身臭毛病不說,就那脾氣,又硬又倔,簡直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能當一個好老婆照顧體貼他家少卿嗎?
尤其前面還在晏家鬧成那樣,他是一百個不滿意。
晏平陽正想說教,電話裡已經傳來晏少卿冷淡的一聲,“我已經準備休息了,再沒什麼事先這樣。”
“哎!”
晏平陽話未說完,晏少卿直接掛了電話。
握着手機,手指一緊。
側頭看一眼神色懵懂安靜的姜衿,正想摟她入懷。
手機又響了。
來電顯示:顧啓雲。
晏少卿看着手機靜了一小會,攬着姜衿靠在牀頭,指尖摩挲着她光裸的香肩。
接通電話了。
顧啓雲也是掛念着他帶走姜衿的事情,靠在牀頭抽完一根菸,就想打電話問問進展了。
一接通,又是一句,“表哥,你在哪呢?”
“我在家。”晏少卿沒好氣。
“那……姜衿那丫頭呢?”顧啓雲語調微揚,試探。
“有事嗎你?”
“誰規定有事才能打電話啊,我就……”
他話未說完,晏少卿直接拿開手機,關機了。
一室安靜。
所有的衝動曖昧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晏少卿伸手在眉心裡揉了揉,側頭在姜衿嘴角落了一個吻,低聲道:“我去洗個澡。”
“晏哥哥。”姜衿扯了他手腕。
晏少卿勾脣笑了笑,柔聲道:“很晚了,你要困的話早點睡,乖。”
這意思?
又不要她了?
姜衿看着他起身的背影,咬咬脣,“啊”一聲,卷着被子在牀上翻滾了兩下。
簡直瘋了。
這些人都是一起約好的要打電話過來嗎?
能不能更討厭一點!
她還有點難以形容的不舒服,又煩躁又鬱悶,在被子裡來回滾了一會,聽着浴室裡的水聲,嘆一口氣,抱着被子又坐起身來。
坐了一小會,又覺得無聊。
重新縮回了被子裡。
胡思亂想。
其實也不知道想些什麼,想着想着就給睡着了。
——
翌日,清晨。
姜衿迷迷糊糊睜開眼,側身抱了個空。
晏少卿早已經起牀了。
她心念一動,打個哈欠,很快地,也就徹底清醒了。
裹着羽絨服回房間,找了衣服換好。
出去找晏少卿。
如她所料想那樣,晏少卿在小廚房,已經準備好早餐了。
眼見她出來,柔聲招呼道:“剛好,過來吃飯。”
“你幾點起來的呀?”姜衿端了早餐上桌,擡眸問了一句。
“六點。”晏少卿笑笑道,“出去跑步了,見你睡得香,也就沒叫你。”
“哦。”姜衿悶悶應一聲。
晏少卿看她一眼,捏着勺子在咖啡裡無聲地攪動兩下,徵詢道:“爺爺讓我帶你回家一趟,要去嗎?”
“誒?”姜衿一愣。
晏少卿解釋道:“剛纔打電話過來的,着急想見你。你要實在不想去的話就算了,改天再說。”
“嗯。”姜衿猶豫一下,聳肩道,“沒事,反正今天週末嘛。本來就沒有什麼事的,要是你不覺得麻煩,就帶我回去吧,也好久沒見過晏爺爺了。”
晏少卿審視她一眼,“好。”
“嗯。”姜衿笑了笑,低下頭吃早餐了。
該來的躲不過,早去晚去總歸是要去的,逃避也不是辦法。
就和昨天在宴會上見到喬遠一般,裝聾作啞也許會惹得好幾人不悅,不如主動積極地去面對。
想通了這一遭,姜衿也就坦然了。
吃過飯,主動要求洗了碗,和晏少卿一起去晏家。
回到姜家以後,這應當是她第四次去晏家,卻是第一次和晏少卿一起回去。
心情有點複雜。
胡思亂想着,很快就到了。
雲京的冬天氣候乾冷,晏老爺子沒出來,就在大廳裡等着。
姜衿跟着晏少卿直接去客廳。
老遠就聽到一陣笑鬧聲。
越走越近,才發現客廳裡坐着好些人。
單說她認識的,有晏老爺子、晏平春、雲若嵐、艾倫、晏真真、晏清綺、晏少瑄和李嬸、劉伯,不認識的,除了幾個忙碌的傭人外,還有一個六十出頭的女人、一個年輕幹練的女人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姜衿遠遠看一眼,都覺得頭大。
艾倫最先看見她,一臉驚喜道:“小辣椒。”
姜衿:“……”
回過神來,抿着脣看他一眼,索性不理,直接開口問候道:“晏爺爺好,平春姑姑好……”
晏老爺子哈哈笑一聲,不等晏少卿介紹,主動招呼她到邊上,朝身側三人介紹道:“這就是衿丫頭,雲京大學唸書呢。”
話音落地,又朝着姜衿一一介紹道:“這是少卿的大伯母,你叫伯母就好,這位是少卿的大嫂,沈喬,也是你們學校新聞專業畢業的,算是你學姐呢,還有這小鬼頭,晏仲亭,少卿的大侄子。”
姜衿仔細聽着,朝三人一笑,一一問候了一遍。
晏老爺子膝下兩兒一女,老大晏平川已經去世,妻子鬱薇年過花甲,愛清靜,平時甚少留在晏宅。
眼下學生到了寒假,湊巧兒媳婦沈喬休假回來,也就跟着帶晏仲亭回了家。
鬱家子孫多從政,鬱薇作爲晏家的長房長媳,氣場自然是不小,六十多歲仍是非常健朗,身形瘦高,聽了老爺子的話客氣起身笑着誇了姜衿兩句,氣度上,愣是將邊上的雲若嵐比了下去。
感覺很奇怪,站在鬱薇邊上的雲若嵐,有種夾着尾巴做人的感覺。
臉上的笑意都十足乖順。
她家世一般,又是奉子成婚,還是後媽,在晏家的地位其實一直不算高。
比不上逝去的顧湘,比不過漂泊半輩子纔回來的晏平春,也別說已經退休的鬱薇,就連鬱薇的兩個兒媳婦,沈喬和蘇皖都根本比不過。
平時衆人都不在,她尚且有些話語權。
逢年過節,衆人齊聚一堂,她的存在感立刻就小了下去。
和老爺子的態度有關,和才情能力也有關。
晏平春跟着丈夫足跡遍佈全球,見多識廣,鬱薇先前在政府任職,兒媳婦沈喬和蘇皖都是名校畢業,一個是華夏第一頻道駐外記者,一個是外交部高級翻譯,私底下,是不怎麼看得起懷着身孕進家門的雲若嵐。
相應的——
各個都偏疼晏少卿,不怎麼待見晏清綺和晏少瑄姐弟倆。
等鬱薇說完話,沈喬就笑着朝姜衿道:“剛纔艾倫正說起你呢,倒是不曾想,這長得比他形容的還要漂亮些。”
“沈……姐姐過獎了。”
姜衿沒法隨着晏少卿叫出大嫂這稱呼來,笑容裡就帶着兩分羞澀。
邊上站着的晏仲亭仰頭看她一眼,禮貌道:“姜姐姐好。”
小少年白淨挺拔,比晏少瑄小一輩,年齡上也小了一歲多,看上去卻內秀懂事,非常招人喜歡。
姜衿一笑,正要應聲,邊上站着的晏少卿突然道:“叫阿姨。”
姜衿:“……”
沈喬最先反應過來,揉着自己兒子的腦袋笑起來,“可不是,應該叫阿姨纔對。”
晏少卿和自個這兒子是叔侄關係,女朋友怎麼能被稱爲姐姐呢。
晏仲亭也愣了。
上下看一眼姜衿,有點不情願道:“唔,阿姨好。”
這姐姐看上去就比他大了十歲嘛,爲什麼要和小叔叔談戀愛,小叔叔好像都快三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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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仲亭抑鬱地想了想,端坐到不遠處的沙發上去了。
“坐下,都坐下。”
老爺子一發話,原本站起來的一衆人也都各自落座了。
晏少卿在茶几下拿了個軟凳,正要讓姜衿也坐下,擡手握了個空。
老爺子太高興,握着姜衿胳膊,讓她坐自己手邊了,也沒管他,直接又笑呵呵發問道:“昨天晚上在哪休息的?早上吃過飯了沒?放假幾天了呀?”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蹦出來,根本都不給姜衿回答的時間。
姜衿張張口,求助地看了他一眼。
晏少卿索性擡步過去,解圍道:“您這要問話也給她點回答時間,別嚇着她了,這丫頭膽子小。”
他說着話,扶着姜衿肩膀,將她往邊上挪了一下。
和老爺子保持了一點距離。
老爺子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聽力也不如以前,說話聲音大。
姜衿這右邊耳朵剛好轉,卻也沒辦法恢復到完好如初的樣子,不能承受太大聲音,耳朵裡有雜音不說,還會灼燙難受,他自然得小心照顧着。
旁人卻不清楚,只覺得他太寶貝這丫頭了。
鬱薇和沈喬都挺意外,下意識對看一眼,笑而不語。
老爺子最高興,一掌拍在晏少卿手背上,卻是沒好氣來了句,“交往了也不知道給我說一聲,讓爺爺整天在家裡着急上火的,簡直可恨。”
晏少卿心情也不錯,賠笑道:“嗯,讓您擔心了,都是我的錯。”
他聲音罕見的耐心縱容,臉上的笑意也深,勾着脣,臉頰一側甚至都出現了一個極淺的酒窩,姜衿不經意看見,神色微怔,心裡突然暖洋洋的。
她見過晏少卿很溫柔的樣子,卻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模樣。
看上去很孝順,像一個大孩子似的。
莫名其妙的——
姜衿就產生了一種衝動。
很想抱抱他,再親親他,像一個真正稱職的妻子那般,溫柔呵護他。
話說回來——
從兩個人交往開始,好像一直是晏哥哥在照顧她。
哪怕偶爾發火,也是因爲關心在意她,事實上,她一有事,他總是毫不遲疑地護着她,在別的人那裡,給她爭取最大的權益,將她納入他臂彎之下。
她胡思亂想着,心裡倏然感動,面對老爺子的問題,都越發乖巧認真了。
老爺子樂得合不攏嘴,邊上衆人圍着,自然也配合着笑。
其樂融融。
最起碼,看上去是其樂融融的。
午飯前——
老爺子總算覺得累了。
被晏管家扶着去房間裡休息。
姜衿也鬆了一口氣,跟着晏少卿去他房間裡轉悠。
晏少卿住在主樓後面一棟獨立的小洋樓裡。
冬天花木稀疏,三層小樓立在稀薄的天光裡,看上去頗有點遺世獨立的味道,姜衿怔怔看着,眼見晏少卿擡步上了臺階,突然就有些說不出的心疼。
這感覺來的突然,她停了步子,看着晏少卿的背影發呆了。
晏少卿上了臺階,才發現她沒有跟上,轉頭看一眼,笑道:“發什麼愣呢?”
“哦。”姜衿回過神來,快步跑到他身邊,抱緊他胳膊,仰頭笑道:“這棟小洋樓很特別呢?看上去特別典雅大方。”
晏少卿聽着她說話,愣一下,勾脣道:“嗯,這棟樓是我媽設計監工建造的。”
“……”姜衿一愣,自然曉得他說的是親生母親了。
訕訕道:“對不起呀,晏哥哥。”
她從姜煜那裡聽說了一些,又從李嬸那裡聽說了一些,基本知道晏少卿母親的事情。
據說風華絕代,非常招晏老爺子喜歡。
據說才情卓著,繪畫、詩歌、音樂、建築許多方面都頗有造詣,名動雲京。
據說是顧老爺子最寵愛看重的寶貝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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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紅顏薄命,帶着晏少卿出去的時候出了車禍,一死一傷。
當時晏哥哥還不到十歲,想想也知道受了多大創傷。
姜衿心口一陣緊縮,疼痛難當,雙手環過他的腰,緊緊地抱住了他,似乎這樣,可以給他一點力量,作爲遲到的安慰。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半晌,一隻手覆上她頭髮,輕輕揉了兩下,笑着道:“怎麼了這是?別想太多,時間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已經沒事了。”
姜衿抱着他不撒手。
她想起了姜煜說過的幾句話。
因爲重度抑鬱症被晏老爺子送出國去,又因爲他母親的事情學了醫,還是腦外科,性格大變。
這樣連他人生軌跡都徹底改變的事情,過去再多年,也不會忘卻吧。
他只是不提起了而已。
怎麼可能忘?
就像趙霞的自殺,總會在不經意的瞬間,就被她記起。
姜衿在他懷裡擡起頭來,下巴就抵在他胸膛上,一臉認真道:“晏哥哥,你還有我呢,我這一輩子都會好好好好愛你的。”
她眼眸癡纏,一字一頓說話,小學生一般認真。
晏少卿愣了一下。
略帶冰冷的指尖碰上她臉頰。
姜衿一側頭,在他手指上輕輕吻了一下,歪頭一笑。
她的笑容實在溫柔,像一個體貼入微的妻子,動作卻調皮,孩子氣十足。
晏少卿忍不住就笑了,微微俯身,湊過去,薄脣落在她脣角,“嗯”了一聲,動作輕柔地吻了起來。
姜衿踮着腳,兩隻手環着他腰身,順從地回吻他。
兩個人在安靜的走廊上,十分忘我。
晏清綺就站在樓外臺階上,遠遠看着,臉上一紅,下意識扭過頭去。
卻沒走。
心緒平靜了一下,又探頭偷偷看起來。
她是出來找姜衿的。
因爲喬遠。
在姜家第一次見到喬遠,她總會突然地就想起喬遠來。
他長得那麼帥,站在燈光下,整個人都好像鍍了一層光,英俊挺拔,神色間帶着點風流不羈的邪氣,讓她看一眼都心動不已,心馳神往。
雲若嵐拿話教訓她。
她當然聽見了,可轉瞬就拋諸腦後了。
孟家人怎麼了,喬家人又怎麼了,這世界上的黑白,就永遠那麼清楚明白嗎?
喬遠那樣的男人,要是真的正經規矩了,也就不是他了。
這世界上總有一種男人,對另外一種女孩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好像晏少卿之於姜衿,江卓寧之於孟佳嫵,喬遠之於晏清綺……
一旦碰上了,總是萬劫不復。
卻不自知。
晏清綺看着裡面親吻的晏少卿和姜衿,第一次發現,自己這素來嚴厲冷漠的異母哥哥,會那般溫柔繾綣,而素來張牙舞爪的姜衿,會那般乖巧聽話。
愛情,會改變人的,不是嗎?
能將晏少卿改變成這番讓她不敢置信的樣子,肯定也能改變喬遠的。
她胡亂地想着,完全忘了自己當初挖苦姜衿來自東辛莊的鄙夷輕視,也完全忘了,喬遠在會所裡對她的不屑一顧。
她喜歡上喬遠了。
或者說,愛上喬遠了。
她知道姜衿和喬遠相識多年,而且關係不錯。
只要她向姜衿示好道歉了,從她那裡肯定能得到喬遠一些信息的。
無論是聯繫方式還是興趣愛好,她都迫切地想要知道。
她坐立不安,就懷着這樣的心情找了出來,哪知,就看到了這樣讓她臉紅心跳的一幕。
晏清綺一隻手按着胸口,暫時下了臺階,先往大廳走,順帶平復心情。
一張臉紅霞遍染。
太出神,和迎面而來的晏真真碰了個正着。
“怎麼了這是?”晏真真扶着她胳膊站穩,好奇地問了一句。
“沒,沒什麼。”晏清綺古怪地笑了一下,眼見晏真真眸光審視,一心虛,脫口道,“就是看見少卿哥和姜衿在那邊接吻了,大白天的,真替他們臉紅。”
晏真真:“……”
眼見她沒說話,晏清綺又支吾道:“你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
“嗯。”晏真真下意識點點頭。
走幾步,站在臺階下往裡看,緊緊咬脣。
只一瞬,就飛快地收回視線。
不想看了。
很明顯,晏少卿和姜衿的感情越來越深了,眼下,竟是已經獲得了老爺子的認可。
鬱薇和沈喬回來了,雲若嵐坐在那,屁都不敢放一個。
她該怎麼辦?
晏真真垂在身側的一隻手緊握着,臉色難看得不得了,蹙着眉回大廳去,一進門,就在樓梯拐角看到自己父親了。
晏管家也愣了一下,沉聲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晏真真抿抿脣,擡步又出去。
晏管家擡眸四下掃一眼,蹙眉發問道:“臉色這麼難看,不舒服嗎?不舒服就回房休息,家裡有客人,你就表現出這樣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嗎?”
晏真真看着他,一臉不滿。
自己這父親就這樣,事事以晏家爲首,就差爲晏老爺子做牛做馬了。
心裡何曾關心過她這個女兒?
念及往事,晏真真倏然不滿了,咬脣看他一眼,委屈道:“叫我出來就因爲我臉色難看?爸,您怎麼都不問一下我爲什麼臉色難看?”
晏管家似乎也沒想到她會出口反駁質問,愣了一小下,嘆氣道:“我知道你是爲了少卿。”
“……”晏真真狠狠愣一下,“您知道?”
“我自己的女兒,我能不知道嗎?”晏管家看着她,語重心長道,“可知道歸知道,你和少卿根本沒可能的。但凡少卿對你有一星半點的意思,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我也給老爺子提一提,可事實它不是這樣,少卿的心思不在你身上,那就說什麼都不頂事,你的心思趁早收一收,別讓老爺子看出來了,我都難做人。”
“他對我沒意思?”晏真真擰着眉,自言自語道,“不是這樣的,爸。他只是暫時沒意識到而已。我們太熟悉了,他纔沒想過愛情這回事,只是一直沒意識到而已。”
“……”晏管家古怪地看她一眼,斥責道,“什麼沒意識?你這胡思亂想些什麼呢,少卿是二十八歲,不是八歲,也不是十八歲,他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晏真真一時語塞,委屈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行了。眼下姜小姐都到家裡了,按着少卿那性子,這件事木已成舟。你就別想了,要不,”晏管家語調一頓,“你年紀也不小了,找個機會我給老爺子提一下,你搬出去住,以後和少卿少見面……”
“我不。”不等他說完,晏真真直接打斷他。
“……”晏管家看着她,明顯動了氣,惱怒道,“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爸!”
“我還忙着呢。”晏管家蹙眉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話音落地,晏管家直接擡步去廚房了。
晏真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氣又急,惱怒不已。
自己這爸爸也是個執拗性子。
眼下——
他說了讓自己搬出晏宅,肯定很快就會向老爺子提起的。
怎麼可以呢?
搬出去,她哪裡還有機會再和晏少卿見面。
醫院裡工作忙,晏少卿那人,自己也根本很難約出去,也就在家裡有機會經常見面而已。
怎麼能出去住呢?
況且——
他和姜衿這才哪跟哪啊?
怎麼就木已成舟了呢?
她怎麼甘心?
晏真真胡思亂想着,目光虛空,整個人突然愣一下,安靜了。
她想到了雲若嵐。
老爺子當初那麼喜歡顧湘,晏平陽也特別癡迷於她,甚至,整個晏家上下,所有人都喜歡她。
最後怎麼樣了呢?
顧湘出車禍也就一年時間,雲若嵐就憑藉着有孕之身,成功嫁入晏家了。
老爺子的理由就一個——
不能讓晏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名不正,言不順。
他多喜歡晏少卿啊,當時的晏少卿也才八歲多,因爲車禍的事情性情大變,一句話都不願意說,饒是如此,老爺子都面對雲若嵐的身孕讓了步。
他在這一方面如此固守傳統,當年那種情況下,雲若嵐都可以進門。
現在——
她當然也可以了。
姜衿根本沒辦法和顧湘比,當年的雲若嵐,更是沒可能和自己比。
至於晏少卿——
他那樣驕傲冷淡的性子,若是做出了背叛姜衿的事情,還怎麼可能和她在一起呢?
只要自己能順利生下孩子,總有一天,能獲取他原諒的。
晏真真站在大廳外臺階上,想得太出神,以至於晏程明到了近前都沒發現。
被他突然出現的臉嚇了一大跳。
“哥!”她沒好氣喚一聲,驚魂未定。
“想什麼呢你?”晏程明看着她一笑,發問道。
“沒想什麼。”
“沒想什麼?”晏程明蹙眉看着她,“我從後面叫了你兩聲,都沒見你理我,這叫沒想什麼?”
“我真……”
晏真真懊惱不已,正想反駁,突然又安靜了下來。
馬上過年了。
過年的時候姜煜和楚玉英肯定會過來。
老爺子再做主提起晏少卿和姜衿的事情,也許就板上釘釘了。
尤其過年家裡所有人都會回來,若是都認可了他們的關係,自然更是不妙。
她得儘快做下決定才行。
擇日不如撞日。
今天其實算一個好機會了。
她正好在受孕期,晏少卿也難得回來,家裡人挺多,姜衿都在。
而且——
她還正好有東西剛到手。
需要一個契機。
她陡然擡眸看向了晏程明,突然道:“哥,有個事情要你幫忙。”
“……”晏程明有點跟不上她節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說。”
“中午吃飯的時候和少卿喝點酒,白的。”
晏程明審視她一眼,“你想做什麼?”
每個人都有弱點,晏少卿自然也有的,他從小在國外,年初纔回來,陪老爺子喝過兩次酒,兩次都被人扶着回了房間。
這一方面,他酒量不怎麼好。
卻也不誇張。
喝了酒大抵是覺得暈,需要回房間裡休息一會而已。
因爲這事,還被堂兄晏少英等人取笑了一通。
晏家人都知道。
今天人多,老爺子吃飯的時候肯定有興致,喝點酒是免不了的。
晏程明只需跟着勸點酒就行。
晏真真越是想,越覺得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也可能是最能心想事成的時機,算得上天時地利人和了。
她垂在身側的一隻手緊握着,看向晏程明,一本正經道:“哥,我沒求過你什麼事。這一次就當我求你,就這一次,幫幫我,你什麼也不用做,勸着少卿陪老爺子喝兩杯就行。”
“你到底要做什麼?”
晏程明大學畢業以後就在環宇集團上班,算是娛樂公司中高層了,對某些事比旁人還敏感幾分。
第一時間,就察覺了晏真真的意圖。
氣急敗壞。
他們雖然姓了晏,可實際上並非晏家人,和晏少卿的身世差距更是雲泥之別。
他當然明白。
哪怕晏老爺子厚待他們,他們也不該恃寵而驕,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
可自己這妹妹從小跟着他,小時候就和晏少卿一起長大,年初晏少卿回國後更是一頭栽進去,眼下竟好像魔怔了一般,她想幹嘛,效仿雲若嵐當年的樣子,逼婚嗎?
“就是你想的那樣。”晏真真直白道,“哥,幫我。”
“少卿不是平陽叔。”晏程明冷着臉看她一眼。
晏平陽是老爺子中年得子,愛的不得了,從小順風順水,成長在溫室裡,當年追求顧湘的時候也算盡心盡力,顧湘一死,卻頗爲消沉了一段時間,當然極容易被人鑽空子。
晏少卿不一樣。
當年出了那樣的事,他抑鬱症嚴重到失語,卻能扛過來,還學了醫。
心性被自己父親堅定多了。
怎麼可能喝點酒,就做下糊塗事呢?
更何況他還有武術護身。
自是不妥。
晏程明仔細想想,臉色更是無比嚴肅起來,試圖阻止自己這妹妹犯下蠢事。
晏真真咬咬脣,看着他猶豫半晌,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她學中醫,有收集香料的癖好。
眼下——
手裡有極好的催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