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王舅母登門

bookmark

第226章 王舅母登門

僧衣、斗笠帷幕,尤氏自樓上往下觀量一眼,見尤二姐果然引了陳斯遠來,頓時抿嘴兒、絞着雙手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被前頭的丫鬟、婆子瞧見。

略略思量,她便將僧衣褪去,卻不曾褪去帷帽。於是便露出內中落葉黃底子花卉刺繡鑲領象牙色紋樣緞面對襟披風,內襯青白方口立領襖子,下身是一襲松花色馬面裙。

上回一夕之歡,自是緩解了尤氏心下相思之苦。本待等着本月天癸來不來,再定下來日之策。誰知寧國府驟生波瀾,錯非情非得已,她也不會舍了臉面這會子求上門兒來。

等了半晌,方纔聽得腳步聲拾階而上。尤氏慌忙落座梳妝檯旁椅子上,想想又覺不妥,又緊忙起身來迎。

樓梯口身形一晃,見來的只是陳斯遠一個,尤氏心下頓時稍稍鬆了口氣。有些話兒便是尤二姐也不好聽了去……

眼見陳斯遠瞥將過來,面沉如水、神思叵測,尤氏咬了銀牙上前見禮:“遠兄弟——”

“珍大嫂子——”陳斯遠潦草還禮,探手一引,道:“咱們坐下敘話吧。”

“好。”

尤氏應下,二人一道兒落座。

眼見陳斯遠冷淡,尤氏頓時心下發苦。心道,遠兄弟果然看自個兒不起——是了,自個兒這般不要臉的淫婦,又有誰能看得起?

“遠兄弟——”

她思量着纔開口,陳斯遠便一擺手,道:“珍大嫂子,我心下實在費解……大嫂子自有家室,實不相瞞,我也心有所屬。你我二人本該井水不犯河水,我卻不解大嫂子何至於幾次三番冒險來此?”

尤氏慘笑一聲兒,道:“起初……或許只是想着報復吧。”

這卻是假話了,那會子全是因着尤老孃鼓動,又恰逢兩個繼妹委身於陳斯遠,尤氏這才動了歪心思,趁着二姐兒生辰下了迷藥,趁機強行與陳斯遠繾綣一場。

誰知陳斯遠玩兒慣了迷藥,半道兒竟清醒了過來。好在陳斯遠也不想鬧得衆人皆知,此事好歹遮掩了過去。

只是自此這尤氏便犯了思量。有道是一夜夫妻百夜恩,陳斯遠正當年華,身形挺拔、貌賽潘安,且才幹、能爲樣樣兒不缺,便有如那薛姨媽一般,尤氏也禁不住害了相思。

隨後陳斯遠遠赴江南,其後又趕上年節、元春省親,尤氏耐不住相思之苦,乾脆買通了尤二姐,這纔有了前一回之事。

因着兩回加起來也沒說過幾句話兒,尤氏胡亂思忖中,便將陳斯遠臆想爲與自個兒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誰知今日再見,見得陳斯遠這般冷淡,尤氏方知自個兒怕是想差了。

想想也是,若真個兒與自個兒情投意合,自個兒又哪裡用得着手段盡出?

心下苦澀之餘,尤氏愈覺委屈得慌。

再開口,言辭中不免帶了幾分哀怨、賭氣,道:“至於後來……大抵是想着報復吧。”

報復誰?自然是賈珍、賈蓉那對兒沒人倫的父子!

陳斯遠冷聲道:“你若要報復,只管尋了旁人去,何苦拖我下水?你可想過,但凡此事傳揚出去,只怕我前程、姻緣盡毀,單是兩府之人的吐沫星子便能將我淹死!”

尤氏頓時紅了眼圈,哽咽道:“我也知此事不妥,先前便想着前一回之後便再來不來煩擾遠兄弟……誰知,誰知……錯非實在不得已,我今兒個也不會厚了臉面登門求告,只求着遠兄弟再幫我一回。若此事成了,往後我斷不敢來攪擾遠兄弟。”

陳斯遠蹙眉道:“你且說說是何事?”

尤氏啜泣幾聲兒,扯了帕子擦拭了兩下眼睛,這纔將圍了帷幕的斗笠摘下,頓時露出腫起老高的面頰來。

陳斯遠愕然道:“你這是——”

尤氏雙目噙淚,頷首道:“是他打的。”

這個他,說的自然是賈珍。

尤氏吸了吸鼻子,低聲道:“前些時日,因着芸哥兒封爵,他便往城外玄真觀請示老爺之意。換做往常,老爺向來是不管這等凡俗事兒的。誰知此番老爺仔細問過了,又催問蓉哥兒續絃之事。他含混幾句,老爺發了瘋,金鉢、玉杵劈頭蓋臉砸將下來,只說他恣意妄爲,如今寧國府要絕後了……顯是,顯是有府中下人偷偷通風報了信兒。”

陳斯遠蹙眉暗忖,無怪賈敬發瘋,賈珍這些年自個兒一無所出,又與秦氏有染,導致親兒子賈蓉無所出。因着‘聚麀之誚’,更是導致賈蓉成了‘孤勇者’,漫說綿延子嗣,如今沒了丹丸輔佐,連那房事都難以爲繼!

兒、孫兩個眼看着廢了,那同是寧國府出身的賈薔又早亡,眼看寧國一脈要絕嗣,賈敬不發瘋纔怪!

當日賈珍額頭鐵青而回,夜裡尋了幾個姬妾好生歡快一回,轉眼又將一衆姬妾打得四散,只道都是‘下不了蛋的’。

待開了宗祠祭告之後,一日賈珍竟將四房的賈珩引來吃酒,待去醉倒竟留了妾室佩鳳伺候!那佩鳳不肯,竟被賈珍毒打了一通!

尤氏今日得知此事,頓時心下戰戰,生怕佩鳳之厄在自個兒身上重演,這才緊忙來尋陳斯遠求援手。

陳斯遠聽罷悚然不已,略略思量大抵猜到了賈珍的心思。此人因着斷了管束,這些年在東府恣意妄爲,時常便在外頭眠花宿柳。

積年累月下來,身子骨不中用,自然生不出兒子來。去歲賈蓉傷了下體,賈珍便知須得另選承祧之人。又因賈薔已死,賈珍便想着自個兒努努力,再生個兒子出來。

誰知大半年折騰下來,一應妾室半點動靜也無。此番被賈敬砸傷了額頭,心下惶惶,生怕賈敬另擇賈家子弟承襲寧國一脈,又自知自個兒與賈蓉只怕難以綿延子嗣,這才幹脆尋了交好的賈珩幫襯?

賈珩此人陳斯遠見過一面,雖遊手好閒,卻勝在身子骨壯實。據聞賈珩連生了仨兒子,無怪賈珍會選中賈珩。

想到此節,陳斯遠心下暗歎,寧國府一脈都是自個兒作的,錯非父子二人聚麀,又豈會有今日之事?

再擡眼瞥了眼臉面高腫的尤氏,又見其眼神哀怨,陳斯遠略略思量便知其所思所想。大抵是自個兒遠勝那賈珩,與其被迫委身於彼,莫不如與自個兒生個孩兒出來,便能將此事遮掩過去?

陳斯遠哭笑不得,想他前一世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好不容易事業有了些起色,又相中個才進公司的姑娘。晴天送奶茶、雨天車接車送,百般討好,到後來那姑娘竟說他無趣,分開後不過一年便尋了個渣男,惹得陳斯遠心性驟變,於是乎與客戶同流合污,流連商K。

午夜夢迴,也不知將那渣男祖宗十八代罵過幾回。如今倒好,兩世爲人,自個兒竟成了先天渣男聖體,終究活成了自個兒厭惡的樣子……這事兒跟誰說理去?

眼見那尤氏復又抽抽搭搭、我見猶憐,到底是做過兩回夫妻,這推拒的話兒陳斯遠實在不好說出口。又因邢夫人、薛姨媽二者至今也不曾被人窺破行跡,他這心下難免存了僥倖。

因是便嘆息一聲,道:“你也莫哭了……這等事兒,罷了,我幫你就是了。”

尤氏趕忙道:“你,你放心,待這事兒成了,過後我絕不來糾纏你。”

這話說說就是,陳斯遠纔不信呢。不過那話說的好,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這風流債慢慢償還便是了。

當下陳斯遠方纔湊坐過來,那尤氏便紅了臉兒道:“這幾日不大方便。等,等下個月吧。”

這是月事要來了?

陳斯遠無奈,只得暫且壓下賊心。陪着尤氏說了會子話兒,這才叫來尤二姐,將那尤氏從後門兒送走。

待尤二姐迴轉,絕口不提方纔之事,只是一個勁兒殷勤小意,一副乖順模樣。她素日裡慣會用那狐媚子姿態勾搭陳斯遠,此番低眉順眼起來反倒別有意趣。

陳斯遠心下納罕不已,又想着前一回將其吊起來好久,過後尤二姐竟一副身心愉悅的模樣,便暗忖尤二姐莫非是個受兒?

他存心試探,下晌時尋了尤二姐粗魯以待,期間尤二姐聲嘶力竭、昏醒復迷、綿如春蠶、真如酒醉。過後待陳斯遠果然百依百順,乖順異常,惹得陳斯遠嘖嘖稱奇,自不多提。

……………………………………………………

轉眼到得翌日,陳斯遠辰時回返榮國府,清堂茅舍果然拾掇停當,擺設一如先前小院兒。

正房三間,東梢間隔出來用作書房,西梢間用於居停。因兩側加蓋了耳房,東邊的一間用於沐浴,西面的一間則留給香菱、紅玉、柳五兒住。

至於小丫鬟芸香,則跟着兩個粗使婆子住西廂房。

此時辰時剛過,天光正好。陳斯遠信步繞清堂茅舍遊逛,便見其東臨東角門;南面便是玉皇廟;西面是一池清水,池對面是凹晶溪館;北有假山,登高望遠,可越過圍牆瞧見寧國府中會芳園情形。

此時鳥語花香,又有櫳翠庵傳來的木魚聲,果然是個讀書的好地方!陳斯遠心滿意足,又不禁往那玉皇廟多瞧了幾眼。

便見玉皇廟乃是一進四合院格局,南爲山門,北爲廟堂,東爲丹房,西爲靜室。那靜室後頭便是一片桃林,陳斯遠負手踱步進得林中,探手撥開荊條,忽見一株高大桃樹主枝竟搭在了靜室屋脊上,心下頓時一動。

心下暗忖,瞧着不過一丈來高,又有桃樹可供攀援,來日與邢夫人幽會,又哪裡用得着走前門?只管爬樹翻過去就是,一準兒神不知鬼不覺!

正暗自得意之時,忽聽身後有姑娘家說道:“遠大哥?”

陳斯遠回首,便見是湘雲、探春、惜春三個一併而來。

湘雲便掩口笑道:“遠大哥果然是有才情的,方纔一直瞧着桃枝,莫不是忖度着詞作?”

陳斯遠哈哈一笑,行出來說道:“不過是瞧見個蟲兒有些走神兒,哪裡就有詞作了?”當下與三個姑娘廝見了,這才道:“你們怎麼來了?”

湘雲嬉笑道:“自然是有好事兒來尋遠大哥。”

探春與湘雲最親近,聞言便掩口而笑:“這卻不見得,只怕是夜貓子登門無事不來。”

惜春蹙眉說道:“方纔雲姐姐將四下好生遊逛了一番,心下豔羨得緊,又眼看沒了地方,說是要住進玉皇廟裡呢。”

陳斯遠笑而不語。說來湘雲比三姑娘探春還小一些,且這個月住榮國府,下個月便要回保齡侯府,賈家自然不好讓其進大觀園。只是湘雲不知這些,眼見兄弟姊妹都住了進來,難免心下豔羨,這纔會口不擇言。

湘雲便蹙眉道:“哪裡不好了?我看這玉皇廟就不錯。且那正殿自是留給玉皇老爺,我自個兒只住那靜室就好。誒嘿嘿,說不得來日也沾染了一縷道韻,我也能白日飛昇呢。”

探春揶揄道:“白日飛昇是難了,白日做夢倒是有。”

湘雲撇撇嘴,也不與探春計較,轉而與陳斯遠道:“遠大哥,我想着如今大家都搬進了園子,總要好生熱鬧一場。”

探春說道:“也不知你急切個什麼,過幾日便是我生兒,到時候再熱鬧不也一樣?”

湘雲卻歪頭道:“那如何能一樣?每回生兒都是在榮慶堂熱鬧,遠大哥又不來。說來遠大哥住進來二年,與我說過的話兒屈指可數。如今咱們就在園子裡自己樂呵,豈不更恣意些?”

陳斯遠這才恍然,笑道:“敢情是來敲竹槓來了?”

湘雲得意道:“說來大家都精窮,唯獨遠大哥是財主,這熱鬧一回,可不就要遠大哥多出出力?”

陳斯遠笑道:“出力就免了,出銀子卻是無妨。”

探春便道:“方纔我們算計過了,擺上三桌酒宴,再給梨香院一些賞錢,有個二十兩銀子也就夠數了。”

陳斯遠渾不在意,抖抖手便從袖籠裡尋了銀票來,遞給探春道:“這熱鬧又不是一回,多的銀錢三妹妹拿着,留待日後再聚飲花用。”

湘雲大喜過望,探手便將銀票從探春手裡奪了來,瞥了眼見是百兩銀票,頓時喜滋滋道:“我便說遠大哥是個財主,這下不缺銀錢了!”

探春嗔怪地白了湘雲一眼,又赧然道:“那我們先去尋了二姐姐、寶姐姐、林姐姐商議,待定下時日再來告知遠大哥。”

陳斯遠頷首,小惜春又道:“是了,那手球咱們何時耍頑?”

探春蹙眉道:“四妹妹,遠大哥要讀書的——” 不待其說完,陳斯遠便擺手道:“無妨,勞逸結合嘛。四妹妹先去,今日天光雖好卻有些春寒,待來日暖和些,咱們尋一片開闊草地一併耍頑就是了。”

湘雲忙問何爲手球,惜春便嘰嘰喳喳說了一通,頓時惹得湘雲合掌稱讚,鬧着也要耍頑。探春生怕耽擱了陳斯遠讀書,好說歹說才扯了兩個小的去。

陳斯遠目送三個姑娘家遠去,面上一直噙着笑意,只覺這般無憂無慮的,真真兒讓人豔羨。

這日讀書、寫書,只夜裡認牀一時睡不着,便尋了紅玉、香菱兩個好一番折騰,臨近辰時方纔睏倦睡下。

……………………………………………………

待轉過天來,一早兒湘雲、探春、惜春又來尋陳斯遠,說定下二十八日小聚,小惜春捧了那膠乳球來,又眼巴巴瞧着陳斯遠。

陳斯遠乾脆領着三個小的並一衆丫鬟往玉皇廟東邊兒尋了空地,權當那膠乳球是躲避球,與三個小的好生耍頑了一場。

正頑得熱鬧,遙遙便見一襲水田衣的妙玉自櫳翠庵中出來觀量,見幾人這般吵鬧,不禁蹙眉冷哼一聲,扭身又回了櫳翠庵。

此舉自是惹得探春、惜春蹙眉,那湘雲耐不住性子,徑直道:“也不知哪兒來的孤高勁兒,不過是寄居姑祖母家裡,哪兒來的底氣給咱們使臉色?”

陳斯遠笑而不語。心下暗忖,那薛姨媽早就說了,這妙玉乃是賈政與王夫人尋了來的,自個兒就帶着常家歷年來貪瀆所得鉅額家資,且時常仗着帶髮修行的身份往來宮中。若不是王夫人還想着給寶玉尋一樁更好的親事,只怕早將妙玉定爲寶二奶奶了。

探春是庶出的姑娘,惜春是東府的姑娘,湘雲乾脆算是遠親,人家說不得如今便以寶二奶奶自居,又豈會給這三個好臉色?

自然,這些話陳斯遠不曾說出來。也因着妙玉之故,三個小的興致大壞,又略略頑了會子,眼看臨近早飯時分,便匆匆散去。臨別只道待來日聚飲,定要拉着兄弟姊妹好生耍頑一回。

陳斯遠方纔回返清堂茅舍,便有苗兒來尋。這姑娘一顆心本就撲在陳斯遠身上,待有了肌膚之親,從此更是死心塌地。錯非如此,也不會與條兒兩個扭打在一處。

此時見了陳斯遠,苗兒自然面上幽怨。

她便嘟着嘴說道:“太太打發我來給哥兒送些桂花糕。”

陳斯遠頷首應下,那紅玉極爲識趣,端了桂花糕去,便扯了五兒去外間說話兒。內中只餘下他們兩個,陳斯遠乾脆扯了其在懷中道:“好端端的,怎麼跟條兒鬧起來了?”

苗兒癟着嘴不言語。陳斯遠便安撫道:“你與她好生相處就是,又何必計較一時之短長?”

苗兒心下氣餒。她原本謀算着也做個有位份的姨娘,誰知前有香菱、紅玉,後頭又來了個表姑娘,她這等姿容不過嫽俏些的丫鬟,又哪裡爭得過這些人?這也就罷了,自個兒方纔與哥兒好在一處,轉頭兒條兒那小蹄子便偷偷爬了牀,這讓苗兒如何不惱?

只是她有自知之明,這些腹誹的話只埋在心裡,不好與陳斯遠說。當下便道:“她素日裡便與我爭,那日也是話趕話的吵出了火氣……往後再不會了。”

陳斯遠見其幽怨之色不褪,心知這姑娘心下肯定委屈得緊。於是便道:“你且寬心,來日定不會讓你沒個所在去配了小子。待過二年,我一準兒將你討了來。”

苗兒這才心下稍寬,委屈道:“哥兒可要說話算話。”

陳斯遠蹙眉道:“我何時說話不算過?”

苗兒露出些許笑意來,道:“我信你就是了。”頓了頓,又道:“是了,太太近來喜讀道經,說是爲四哥兒爙災祈福,下晌還要往玉皇廟來呢。”

陳斯遠頓時心下一動,心道只怕是邢夫人特意打發苗兒送了信兒來,她這是等不及了?

當下送走苗兒,待捱過晌午,陳斯遠推說往園中游逛,趁着四下無人鑽進桃林,手腳並用攀上屋脊,翻身便落在玉皇廟裡。

邢夫人此前送了鑰匙,陳斯遠試了試,方纔開了那靜室的房門。此地每隔三日便有婆子灑掃,內中自然乾淨,他便乾脆躺在炕上靜心等候。

時候一久,陳斯遠不免睏倦,正半夢半醒之間,忽聽得外間傳來聲響。他當即精神一振,跳下來隔窗觀量,便見大門晃動,須臾便有嫽俏身形抹身進來。

陳斯遠眼珠一轉,心生戲謔,當即尋了櫃子躲在其後。

卻說邢夫人心下惴惴,生怕苗兒不曾將信兒送到,又怕小賊不解其意,更怕爲旁人撞破了行跡。惶惶、惴惴,邢夫人一路提心吊膽而來。待到得玉皇廟前,邢夫人便停步吩咐道:“我自個兒求告一番就是了,你們兩個且在外頭守着。”

苗兒、條兒不疑有他,紛紛應下。

邢夫人這才上前開了門鎖,心下忽而一亂:是了,這門鎖還在,小賊又不能從裡間反鎖了,他又該如何來?或是苗兒不曾將信兒帶到?

心下失落之餘,邢夫人還存了幾分希冀,便回身落下門栓,挪動蓮步朝着靜室而來。到得近前又見靜室的門沒了鎖頭,頓時又是一喜!

做賊心虛一般,她緊忙推門而入,反手關了房門,又四下扭頭觀量。偏生左瞧右瞧不見小賊人影兒,邢夫人不禁蹙眉暗忖,莫非是婆子忘了鎖門不成?

挪步往裡頭走了幾步,忽而便被一條臂膀從背後摟住,又有一隻大手捂住其口鼻。

邢夫人駭得支支吾吾掙扎了須臾,這才反應過來來人乃是陳斯遠,頓時扯開大手嗔道:“作怪!我都快嚇死了,偏你還要來唬我!”

陳斯遠嘿然一笑,湊在其脖頸上低聲道:“可叫我好等,怎地纔來?”

邢夫人便道:“本道早些來的,誰知王家太太領着自家姑娘來了,少不得我要去老太太跟前兒答對一番。”

王子騰的夫人、女兒來了?

見陳斯遠蹙眉,邢夫人便道:“說來前一回二房太太得了王子騰的信兒,還真就有意撮合你與那王雲屏呢。”

“哦?”

說道此節,邢夫人又得意道:“那王雲屏平頭正臉的,脾氣又大,哪裡是良配?虧得我三言兩語懟了回去,這才讓二房太太熄了心思。”頓了頓,又恍然道:“誒呀,那母女兩個見過老太太便往二房去了,你說該不會是真個兒相中了你吧?”

陳斯遠一雙手不規矩起來,推着邢夫人往炕上而去,口中低聲道:“我卻不識得什麼王雲屏,如今只識得玉蝶一個兒。”

邢夫人久曠之身,只略略撩撥便被撩得情致高漲,當下順勢便與陳斯遠道兒往那炕上滾去。

少一時二人褪去衣裳,邢夫人貪戀小賊顏色,忍不住睜眼來看。便見其身子精壯,暗忖小賊果然長大了。待往下一瞥,頓時驚得掩口失聲……再是長大也沒這般大的道理吧?

那陳斯遠看邢夫人,產育過後,身子愈發珠圓玉潤,玉體光潤如脂,紅白爭妍,無不可意。

當下二人貼在一處,內中意趣不足爲外人道也。

有詩爲證:

乘騎奔馳三月天,嬌花啼鳥語綿綿;

遇慶瑤池開壽域,鯫生何幸是奇緣。

……………………………………………………

不提玉皇廟中旖旎,卻說王舅母領了女兒王雲屏拜見過賈母,又隨着王夫人往其小院兒而來。

入得內中,衆人分賓主落座,又有薛姨媽與寶釵來作陪。衆人飲了一盞茶,漫說了一會子家常,那王舅母便與王雲屏道:“雲屏,與你表妹去一旁說些體己話兒去,我與你兩位姑母說些體己話兒。”

王雲屏便起身道:“寶妹妹,咱們到裡間說話兒去。”

寶釵嫺靜應下,起身與表姐到了裡間。二人甫一落座,不待玉釧兒送來茶點,王雲屏便扯着寶釵問道:“聽聞府中出了位大詞人,想來表妹定時常見那陳樞良吧?”

王雲屏說話不曾遮掩了,只怕外間都聽得到。寶姐姐生怕爲薛姨媽知曉自個兒與陳斯遠有私情,便道:“倒是見過幾回。”

那王雲屏便急吼吼問道:“聽聞生得貌勝潘安,可是真的?”

遠大哥自然生得極好……只是你這般急切是爲哪般?

上一回王夫人、薛姨媽與邢夫人聚在一處提及撮合陳斯遠與王雲屏之事,因着薛姨媽攪合便作了罷,過後薛姨媽也不曾與寶釵提起。可前一回王夫人有此念想,寶姐姐可是心知肚明。

她這個表姐又素來是個嬌蠻無禮的,此時這般急切,頓時惹得寶姐姐心生警醒。便道:“各花入各眼,我卻不知如何回表姐了。”

王雲屏便道:“不急,過會子瞧瞧就是了。”

寶姐姐愈發彆扭,便問道:“表姐這般催問,可是——”

王雲屏掩口笑道:“姑媽不曾與你說起?是我爹爹覺着陳樞良極好,有意將我許配給他。此番我與媽媽過府來便是來相看的……哼,再是有能爲,總要入得了我的眼纔算。爹爹當日可是應承了,來日婚事我自個兒做主。”

寶姐姐頓時如遭雷殛,呆愣着一時間說不出話兒來。舅舅王子騰有意將表姐許配給遠大哥?那自個兒怎麼辦?

她因着薛姨媽阻礙,始終不好言明自個兒與陳斯遠早有了私情,本待不過是水磨功夫,時日一久,自然而然就成了。卻不想遠大哥如今可是香餑餑,先前便有大太太擡出來二姑娘,如今又有表姐急吼吼自個兒來選婿。

那王雲屏不曾瞧出寶姐姐變了臉色,只歪頭笑着道:“這才情什麼的,我是不在意的。你也知我家是將門,爲來日孩兒計,總不能尋個身子骨單薄的——”

寶姐姐趕忙道:“這……倒是不湊巧,遠大哥雖生得高挑,卻是個身子單薄的。”

“是這樣兒?”王雲屏頓時蹙眉不喜,道:“那可不大成。”

寶姐姐便笑道:“表姐既有此意,何不往親朋家尋個如意郎君?”

“他們?”王雲屏撇嘴不屑道:“自小兒被我打起來的,如今見了我話兒都說不全,又有什麼意趣?”

寶姐姐心下發苦,只盼着表姐瞧不上陳斯遠,好歹將此事揭過。

這女兒在裡間發愁,外間的薛姨媽同樣如坐鍼氈。蓋因王舅母也提起了此事,王夫人便將二人性子不合之事說了出來。

誰知王舅母卻道:“自古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妹妹實在多心了。就憑王家的家世,來日不知給那遠哥兒多少助力,他但凡不是傻的,只怕巴不得將雲屏接回去當了姑奶奶供起來呢。”

薛姨媽便道:“那遠哥兒性子要強,只怕不是個容易低頭的。”

王舅母就道:“說這些還早,總要讓雲屏相看過了纔好……”扭頭笑着與王夫人道:“妹妹不若將遠哥兒請了來?”

一旁薛姨媽暗自咬牙,偏生一時間阻攔不得。那王夫人巴不得陳斯遠成了自家侄女婿呢,便笑着道:“也好,成與不成的,相看一番也是無妨。”擡眼衝着金釧兒招招手,待其上前便吩咐道:“你去清堂茅舍看看遠哥兒可在,若是在,便將遠哥兒請了來。”

金釧兒應下,正待扭身而去,王夫人又將其喚住,思量着吩咐道:“不妥,須得尋個妥帖的由頭。”

王舅母便笑道:“那還不簡單?我家雲屏前幾日也寫了一闕酸詞,便說請遠哥兒來品鑑一番就是了。”

(本章完)

第110章 兩封請柬第123章 故技重施第32章 漣漪第124章 舊桃換新符第249章 邢夫人點鴛鴦譜第223章 獻方第162章 薛姨媽問計第42章 邢夫人試探第170章 無稽之談 去根留枝第197章 奪產(月末求幾張月票)第214章 不及三分第133章 元夜踏燈(下)第249章 邢夫人點鴛鴦譜關於重複章節的處置辦法第222章 賠了?第194章 借用(下)第86章 寶二爺無雙(求訂閱)第116章 家有喜事第259章 寶天王逞兇威第52章 邢家第166章 往來勾兌第21章 孫師叔第77章 上架感言第183章 今朝放浪思無涯第258章 金釧兒被逐第77章 上架感言關於賈政的功名第102章 遠 黛之約第220章 曲外之意第153章 譏諷第245章 端倪第119章 生髮在即第24章 回購第251章 姻緣事第248章 飲食男女第207章 年禮第91章 女公子第127章 撞破好事第68章 破功第118章 我信你就是了第184章 呦呦鹿鳴 搔首踟躕第54章 薛蟠中計第44章 勾兌第123章 故技重施第220章 曲外之意第151章 處置第68章 破功第111章 考校第179章 溫香軟玉第44章 勾兌第160章 診治第78章 身後事(求訂閱)第3章 如此遠親第233章 葬花(第二更求月票)第50章 邢夫人下本第196章 三姊妹合議嫁母第254章 易勢第122章 陳不要臉第237章 一波又起(第二更求月票)第61章 書房繾綣第1章 留餘慶秋日閒坐 忽有遠親來投第38章 情急道隱情第194章 借用(下)第18章 雲板叩喪音第174章 車內旖旎第194章 借用(下)第89章 又戲寶釵第191章 勘得破 逃不過求個月票第11章 各人心思第235章 叔嫂魘魔法(上)第148章 跪門第41章 義薄雲天第116章 家有喜事第230章 炙手可熱第117章 字畫鋪子裡的勾兌第93章 又生變故第195章 姊妹反目第6章 賺香菱第180章 京報登黃甲第156章 窺破第41章 義薄雲天第137章 賠禮第248章 飲食男女第146章 惡疾第203章 不欺心第33章 結交(上)第179章 溫香軟玉第173章 怎麼比我還急第178章 薛姨媽心思第85章 疑心(求訂閱)第169章 神異第99章 探病第154章 好營生賈雨村其人第197章 奪產(月末求幾張月票)第244章 奮進爭先賈迎春第19章 秦氏其人第254章 易勢第167章 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