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上官愛還是低估了慕容霄對她的執著程度。
當夜幕降臨之後,女子吹了燈,想要上牀睡覺的時候,敏銳的嗅到了身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着她無比熟悉的而遙遠的香味。眉心,不由得一蹙。
“王爺的傷是好了麼,能如此自如的出入我的房間。”上官愛站在燭臺前,沒有回頭。
腳步聲停在了她身後三步之外,聽見他低啞的聲音說道:“你不願意見我。”
“我們,還有什麼見面的理由麼。”
黑夜之中,慕容霄靜靜的看着她的背影,窗外月色寧靜,勾勒的她也如此婉約動人。
“至少你可以聽一聽我的解釋。”
“解釋?”女子輕輕一笑,“慕容霄,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和上官琪之間是清白的吧。”
“我並未對她動心。”慕容霄不由得靠近一步,“那天柳文泛來找上官琪,對他用了迷~情的香,我回來碰巧救了她,可是卻不小心沾染上了。愛兒,她伏在我懷中哭泣,用那模樣迷惑了我……我並非有意要與她在一起。”
“夠了。”上官愛輕聲的打斷了他的話,“相信我,就算是沒有那香,你們兩人也遲早會在一起的。”
慕容霄看着她,繃緊了下巴。
“你說你要解釋,如今你也說完吧,如果說完了,請離開吧。”上官愛說着,轉身看着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逆着月色,深不見底。
慕容霄看着她,不由得又靠近了一步:“你從來都不相信我,之前在侯府你就不信我與她是清白的,至今亦不相信我。”
女子嘴角的效益蔓延,聽見她說:“那麼,你與她之間是清白的麼?”看見他臉色變了變,輕蔑道,“你該不會說,因爲我不信,所以你乾脆就坐實了吧。慕容霄,此時此刻,你站在這裡跟我解釋,你不可覺得是你自取其辱麼。”
“你一定要這樣麼。”慕容霄深深地看着她,“我說過,我愛你,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你爲什麼不願意相信。”
“因爲我信過,可是結果卻讓我萬劫不復。”上官愛看着他,依舊淺淺的笑着。
“你信過?在那個遙不可及的前世麼。”
女子看着他,一言不發。
“愛兒,既然如此,爲何你不請求父皇收回成命,你應該明白,如今只要你說,父皇就一定會答應。”慕容霄不解。
上官愛看着他,忽然上前了一步,此刻他們的距離是那樣的近:“從前的你一定會知道爲什麼。”
“……”
“你如今還有閒情逸致漏夜而來,應該是清楚的,只要皇上一日不取消我們的婚約,在他的心裡,你就依舊是儲君的最佳人選。”女子嘴角的笑意淺淺,“既然如此,我又爲何要去違逆聖意呢。”
慕容霄看着她那雙清澈的眸子離着自己那樣近,可是那語氣卻又那麼的疏離,終於說道:“原來你是在等父皇開口。”
“是。”上官愛後退一步,淡淡道,“王爺請回吧,聖駕回鸞之後,王爺有的忙了,還是先養好傷吧。”說着便側身要走,卻被慕容霄驟然抓住了手腕。
上官愛心頭微微一頓,垂眸看着那隻手,上面隱隱的還有血跡,看來這幾日他真的沒有好好養傷,傷口裂開了。
“上官愛,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她並沒有心情聽這些。
“我一早就知道,只要你想要推開我,遲早會有辦法的。”慕容霄無聲一嘆,“我記得你說過的話,我們,不死不休。”
上官愛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然後依舊淺笑道:“你該回去了。”
慕容霄的手心緊了緊:“我想,之後我們會又許久見不到了,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這個給你。”說着就將什麼放在了她的掌心,喃喃道,“生辰快樂。”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卻是從正門出去的。
上官愛站在黑夜之中,手上還殘留了他的溫度和血跡,手心裡安靜的躺着的隱約可以辨出是一枚玉件,那玉的形狀,叫她的心微微一顫。
聽見門外阿緋似乎跟慕容霄說了什麼,她聽不清,也不想去聽清。
“爲什麼……”上官愛緊緊地握着手心,喃喃道。
“主子。”阿緋匆匆進來,一臉的歉疚,“阿緋該死。”
“我的地方,其實他如果想來一直是可以來去自如的。”女子輕聲道,緩緩的扶住了案角。就如慕容衝一樣,可是他幾乎沒有這樣做過,爲什麼……
女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無比了解的那個人,也漸漸的變得叫她看不透了。
阿緋擡眸看着她憂傷的神色,不禁上前兩步:“是不是他做了什麼。”
上官愛搖搖頭,回首看着窗外,慕容霄離開的身影,對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首看她,四目相對,卻隔着濃濃夜色,誰也看不見誰。
“阿緋,你說,我現在是醒着還是在夢中。”
阿緋看着她,搖了搖頭:“我在這裡,這不是夢。”
“是啊,這不是夢。爲什麼,老天爺總是要提醒我,提醒我那些已經無比遙遠的過去。”女子輕聲說着,看着慕容霄轉身子夜色中越走越遠,緩緩攤開掌心,她不看一眼也知道,那是一隻玉蟬。
這隻玉蟬是她才嫁給慕容霄的時候,他送給她的第一個生辰禮。她依舊能清晰的記得,她說的那句——蟬蛻於濁穢,以浮游塵埃之外。我的愛兒是這世上最高潔的女子,吾心最愛。
這玉蟬曾經也是她最心愛之物,可是後來她的耀兒死了,她便將這蟬隨着耀兒埋葬了。
今生,它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上官愛就那樣撐着案角,回首看着夜色,手中的白玉玉蟬安靜的躺着,似乎在靜靜的訴說一段跨越陰陽的隱諱過往。
轉眼,聖駕即將回鸞的消息便傳開了,可是就在大家忙着收拾準備回靈都的時候,又出事了。
皇上忽然病倒了。
南山上的跑馬場,女子一襲緋衣站在一旁,看着燕凝霜紫色的身影在裡面輕輕地策馬。
“御醫說皇上是食用了不結之物,眼下整個御膳房都要在高總管那裡過一遍。”燕允珏依舊一身青色的袍子,站在上官愛身邊說道。
女子迎着陽光,微微蹙眉道:“可有查出什麼麼。”
“暫時還沒有,不過昨晚池鎮幫皇上端藥的時候,不知怎的,手腕抖了一下,灑了藥不說,皇上似乎看見他手腕上的傷了。”男子淺淺一笑,溫潤的眸子裡藏着一絲狡黠,“不過皇上什麼也沒說。”
“皇上一向性子深沉,越是親近的人就越是小心謹慎。”上官愛擡手攏了攏耳畔的碎髮,“他越是如此,便越是會懷疑更多。”
“你還真是瞭解皇上。”
上官愛無奈一笑:“畢竟我已經在他手中吃了兩次大虧了。”
燕允珏輕輕一笑,不置可否:“你說的沒錯,今早高豐便秘密的審訊了池賢妃身邊的所有人。”微微一頓,“再加上刑部那邊查出了是誰滅了那和尚的口。”
“看來如今只是看上去是沒有什麼結果,但是皇上心裡是有數了。”上官愛的胳膊輕輕的擱在護欄上,微風迎面吹來,甚是舒爽,只是這跑馬場的味道不甚好聞。
燕允珏擡眸看着妹妹策馬而來,輕聲道:“君心就是如此,越是安靜,便越是危險。”
上官愛淺淺一笑,聽見燕凝霜喊道:“你們再說什麼呢,我是叫你們來騎馬的,不是叫你們來聊天的。”
“我的傷還沒……”上官愛話音未落,眼角的餘光便看見一道寒光閃過,心中一凜:“阿璃!”
阿璃回過神,腰間的長鞭瞬間出手,凌空劃出一道凜冽的勁風,及時的捲開了不知哪裡飛來的箭矢。
上官愛剛鬆了一口氣,便聽見燕凝霜的馬兒長鳴了一聲,還是受了驚嚇。聽見燕凝霜驚慌失措的喊道:“二哥!”
燕允珏一襲青衣飛身而去,卻見妹妹搖搖欲墜,最終給落入了另一個懷抱。來人一襲雪白的錦袍,春日下格外耀眼。
燕凝霜慌亂間摟住了那人的脖子,一眼便跌進了他含笑的眸子,深深一怔——上官遠峻!
上官遠峻一手摟着燕凝霜的腰,笑的那叫一個如沐春風,可是腳尖剛一落地,就見那受驚的馬兒直衝着上官愛去了。連忙就鬆開了她,害的燕凝霜一個趔趄差點兒栽在地上。
……
上官愛看着那向着自己衝過來的馬兒,燕允珏和上官遠峻都顧不上她。阿緋見狀一伸手便將她拉到了胸前。女子愕然回首,看見一個嬌俏的身影越過他們,落在了馬背上,然後猛一拉繮繩,將那受驚的馬兒拉到了一旁,廢了一點功夫叫它安靜了。
“三姐你沒事吧。”上官琳回首,關切的看着她。
上官愛擡眸淺淺一笑:“沒事兒,多虧你了。”
上官琳笑笑,利落的翻身下馬。聽見燕凝霜走過來說道:“是誰的箭。”
上官愛聞言,嘴角的笑意一深,擡眸便看見了多日不見的慕容瑤,涼涼道:“想來六公主射箭從來是不用眼睛的,次次都衝着我來。”
慕容瑤走到跟前,笑道:“本公主次次都是用眼睛的,纔會總奔着你去。”
燕凝霜看着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悅道:“我聽說六公主上次因爲差點誤傷小愛的事情,在自己宮裡思過的,怎麼這麼快就思完了?”
慕容瑤微微挑眉,還麼來得及說什麼,便聽見上官遠峻笑道:“想來公主是喜歡思過,迫不及待想再被關一次。”
“你……”慕容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本公主只是聽說我三哥跟上官琪睡了,所以迫不及待的來看一看上官愛的臉綠了沒有。”說着含笑的眸子落在了上官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