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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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上海失敗了。

雖然在發現江寧來爭地盤的時候,所有現存的上海商戶都義憤填膺摩拳擦掌。但是當蓮姐帶着胡蘿蔔與大棒來的時候,還是有不少商戶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退卻了。雖然錢家不甘心,上下奔走,可響應他們的人卻不多了。

人總是這樣的,在見不到成功的時候就不會想投入。畢竟這裡面沒什麼信仰,也沒什麼情懷。何況江寧要爭的只是那些被清洗掉的地盤,說對他們有影響也不是沒有,畢竟那些地盤若沒有江寧人,本該是他們的。說沒有影響嘛……過去這些年大家都這麼過來了,以後還可以繼續嘛。而且現在還是特殊時期,沒見朱二將軍天天騎着馬巡邏嗎?他和江寧是什麼關係?沒關係?你這信息也太落伍了吧!來來來,讓我告訴你。江寧知州是誰你總要知道吧,對,就是那個才得了一等忠義勳章的高博榮,但你知道他女兒是誰嗎?不,不是那個死了被封縣主的,是另外一個,庶出的。什麼,看不起庶出的?你找死吧,人家那個庶出的就和這朱二將軍訂了親的!而且朱二將軍對那姑娘那是百般疼愛萬般疼寵。恨不得爲她摘星星奪月亮,你說一個王府公子怎麼會和一個庶出的姑娘定親?我告訴你,就是朱二將軍對人家一見鍾情!不相信?知道李家吧,對對,就是那個有兩條船的李家,知道人家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嗎?就是因爲兩隻鷯哥,那可不是普通的鷯哥,是被高家姑娘喜歡的鷯哥。所以李家把那鷯哥一獻上去,朱二將軍立刻就高擡貴手了。

這話不管說的人怎麼信誓旦旦,聽的人都是將信將疑的,但不管怎麼樣都有了朱二將軍很喜歡高家姑娘這樣的感覺。於是當衆人再聽到這位高姑娘也在這次的生意中插了一手後——雖然對這個傳言大家並不是怎麼相信,一個姑娘家隨便能做到什麼程度?不是拿出一個女人就是蘇家的掌權人的!

但大家都覺得還是在這個時候保持沉默的好。

而之後他們很快就發現江寧一幫雖然來勢洶洶,卻並沒有把大家往死裡逼的打算,相反,他們在站穩了腳跟後,就開始同這邊的人合作。有人商談着重新組建船隊,有人商談着怎麼聯合,還有人商談要怎麼互通有無。雖然現在因爲客觀原因很多事情還沒有辦法做,可局勢卻迅速的平穩了下來,而且因爲江寧資金的注入,本來頹廢的上海也有了欣欣向榮的感覺。

而在這個時候,新的東海艦隊也組建了起來,而朱二公子也該離開了。

“真不想走啊。”朱二同學的腳翹到條几上,發着感嘆,“上海真是個好地方啊。”

旁邊的美麗汪了一聲,如果安姐現在看到美麗,一定會有一種不敢直視的感覺——那真·不是一般的胖了。說起來美麗的日子一直過的不錯,就算在大同最艱苦的時候,朱二也一直讓美麗好吃好喝的,基本上做到了他吃什麼美麗就吃什麼了。早先在王府更不用說了。不過這段日子在上海,美麗的日子過的更滋潤。

首先是不怎麼動了,雖然朱二公子天天巡街,卻不好帶着美麗。畢竟它現在那是真人高馬大了,站起來足有一米多高,四蹄粗壯,毛髮旺盛,遠遠看去真像只小獅子。朱二同學過去做公子的時候,可以帶着他在京城轉悠,畢竟這麼幹的紈絝也不是他一個,可他現在是將軍了,再這麼做,言官的彈劾都是少不了的。

至於過去的訓練,現在的朱家軍已經養成了習慣,不用人催就知道該怎麼跑,跑多麼快,也用不着它在後面威逼。這裡也不用,那裡也不用,於是除了嚇唬嚇唬老鼠,美麗也就過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大好生活。

而朱二在這裡駐紮,下面的孝敬是少不了的。朱二雖然堅持與民同樂,不貪吃不多拿,可下面人送上來了也不能不收啊,好吧,大家都收,那就也要有美麗的一份。要知道,我們美麗也是立了功出了氣力的,不能因爲它的種族就搞歧視啊。於是在別人都拿珠寶銀票的時候,美麗就只有大口吃了。

所以,現在的美麗那真可以用高·大·胖來形容,特別是當它深夜裡邁着幽靜的步伐緩緩走來時,恍惚的,就是一頭雄獅。不過這種恍惚的時候是很少的,因爲大多數時候它都懶洋洋的趴在地上,彷彿睡着了似的。

朱抵嫌棄的看了它一眼:“美麗,你現在這個樣子可真不美了。”

美麗斜了他一眼,繼續趴着。朱抵搖搖頭:“看來就因爲你,咱們也要離開了。”

“公子。”趙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得到他的允許後推門而入,“公子,這裡有一封你的信,是從江寧來的。”

“江寧?那一定是安妹妹了。”朱抵立刻收下了腿,“我就說安妹妹也該來信了,上封信都是三天前的了。”

……趙旭向遠處看了一眼,不是他想說什麼風涼話,可就算江寧離上海不遠,安姑娘也不會三天就來一封信的,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上一次兩封信的間隔時間明明是十天啊!

“好像不是安姑娘的。”

“你怎麼知道?拆開看了?”

趙旭連忙搖頭:“不是,我是覺得安姑娘不會用這樣的信箋。”

朱抵連忙去看,果然。安姐的來信向來是規規矩矩的。用的是最普通的信封,看起來還有些像公文。而這個卻是一個淺綠色的小信封,上面還畫着兩棵海棠,一看就是閨中女兒的手筆。

這要換成別人朱抵可能還會想安姐是不是有了女兒心思,待他不一樣了。可他對安姐瞭解太深了,知道她就算對他有了不一樣的心思也絕對不會這樣的,所以,這封信又是誰寄的?

他拿過信,信封上面並沒有落款,只是寫着他的名字,那字寫的極爲小巧,每一個轉折處都帶了些弧度,與安姐規矩的小楷又不一樣。

這的確,不是安姐來的。

他打開信,只見上面第一句就是給他問安的,而下面則是訴說心情的。大體上來說就是她現在非常苦悶非常難過,有一件事困擾在她心頭有一陣了,她本想憑自己的能力解決的,後來卻發現她沒有這個能力。在萬分無奈之下她寫了這封信,還請朱抵一定要冷靜一定要沉着一定不要胡思亂想,因爲安姐——她的二姐,還是注重家風的,就算和蘇大公子兩情相悅,也是發乎於情止於禮,絕沒有其他任何不合規矩的行爲。只是她二姐畢竟是定了親的,這男女在一起,總是不好的。而她作爲安姐的親妹妹,在勸說無效之下,只有痛苦無奈的寫下這封信,還請朱抵想辦法勸勸安姐,畢竟他們纔是夫妻,什麼話都好說。

朱抵看着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開始他是憤怒的,不是因爲這封信隱隱的說他的帽子綠了,他相信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不是他相信安姐對他有多麼深厚的感情,而是他知道安姐是絕對冷靜自持的。這些年來他每次想到安姐,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一天她站在馬車上,擡手將煤爐按到張大臉上的情景。

那時候她的嘴微微的抿着,身體沒有任何晃動,兩眼微眯,就那麼冷靜的,又有些驕傲的看着面前的張大。在當時這一幕就令他吃驚,而這些年來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張大是誰?一個賭徒,當時又是窮兇極惡的上了車,要去挾持她們。可那時候她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就能在最短的時間想到最好的辦法,並且沒有猶豫的執行了。如果說那時候他還不是太清楚這意味着什麼的話,那這些年他帶兵打仗更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自制——對自己近乎苛刻的自制。要戰勝突如其來的恐懼、恐慌才能做到這一點。

而那時候,安姐不過十歲!

這些年他雖然和安姐聚少離多,並且基本上算是分別兩地,可信件不斷,他也不斷的從秦舉人那裡聽到關於她的事情。於是越來越知道,這是一個也許有些散漫,有些冷漠,但絕對自制的女孩。他的自制絕不會讓她做這種事,哪怕她一開始對那個蘇大公子有好感,也絕對會控制着自己再不去相見。所以這封信就是紅果果的污衊,而且是非常有殺傷力的污衊,因爲寫這封信的是舒姐!是安姐的親妹妹!而且這封信是寫給他的,這幾乎是要置安姐與死地!

然後他看了第二遍,更氣憤,但隱隱的,有那麼一絲疑惑。然後他看了第三遍。看完之後他放下信過了片刻道:“趙旭,蘇家的大公子你知道嗎?”

“將軍問的是哪個?是真的大公子還是蘇家的繼承人?”趙旭有些遲疑的開口,“如果是真的大公子,這小的還真不是太清楚。”

以蘇家的地位這大公子本該是一個非常顯眼的人物,但在江寧……誰讓那位大公子太搶風頭了呢?

朱抵又仔細看了一遍信,見上面的確有說到商談生意之類的話,就道:“是那個繼承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一位女子吧。”

“是的。”雖然他們並沒有在江寧呆太長時間,這一點卻是知道的。畢竟勞軍的時候蘇家也有露面,而這事又不是什麼秘密,自然有人向他們透漏,當時他雖有些感嘆,可也就那樣了。京城中也是有女掌櫃的,雖然主要是做女子的生意,可這也不是太稀奇。當然,蘇家這麼大一個家族還由女子掌管的確少見,可他來自天子腳下,什麼稀奇事沒見過啊。而且那位蘇大公子,無論行事做派都極像男子,不刻意去想的話,還真很難把她當女子看。

“那安妹妹同她說說話應該不算什麼事吧?”

趙旭一怔,朱抵繼續道:“雖說那位大公子好做男裝,但還是女子。安妹妹閒來和她聊聊天說說話吃吃飯很過分嗎?”

“不會吧?”趙旭也是一臉迷惘。京中姑娘不都是這樣嗎?還會相約到互相的家中做客,還會相約到城外避暑,還會相約去拜佛上香,這吃飯說話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那這就奇怪了,這信又是什麼意思?”朱抵盯着那個淺綠色的信箋,摸着下巴,“是來尋我開心的?還是,來尋自己開心的?”

趙旭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有繼續保持沉默。

“決定了,回去的時候我要到江寧見安妹妹,順帶把這封信交給她!不,我不能交給她,否則她不好處理,我要交給高老爺,她不好做的事情我來幫她坐,總不能讓她被人欺負了!”

……其實她真不會被人欺負的。

趙旭在心中默默的想,不過在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開口,反正就算沒這封信朱抵也是一樣會到江寧的。

而此時,舒姐又一次找到了蓮姐。再次見面蓮姐是很有些感慨的,說實在話她雖然喜歡這個調調,可過去真很少和一個姑娘糾纏這麼長時間過。大多數時候不是被別人說破,就是她一見情形不對她自動抽身。她知道對女子來說名聲是鼎鼎重要的,就算和她在一起不會有太過不堪的名聲,也會是一場笑談,這很可能就會影響那姑娘的一生。

而和舒姐會糾纏這麼長時間,一是她早先心中苦悶,二來她對舒姐也有些鄙視,三來……也不是沒有抱怨的。雖然當時她沒有猶豫的擋了那一刀,可過後想起事後想到,又怎麼會毫無芥蒂?

這一刀若是爲繡姐擋的她會毫無怨言,畢竟自家姐妹;是爲安姐擋的她也沒話說,畢竟難得知己。可她同舒姐什麼關係呢?幾乎毫無關係,卻爲她做了這麼大的犧牲。而舒姐過後又做了什麼呢,不過是哭,不過是想由此攀附上來。

鄙視怨恨讓她放縱了舒姐的行爲,可最後,她還是不忍了。

“你怎麼又來了?”

舒姐看着她,有留戀有愛慕還有點怨恨,最後她一咬牙:“你帶我走吧!”

“啊?”

“離開這裡,我們遠走高飛!”

作者有話要說:123言情真不是一般的氣蛋……有的留言你就死活回不了!一回就出一堆數字,然後不管你咋寫都是不對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