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值的時候,毓秀時常去姐姐那,問問她是否有人欺負她,身邊還缺不缺什麼物件。鍾靈每次都是淡淡的,毓秀倍感熱自己跟她就是冰火兩重天。
或者是去永和宮找雋歡,聽她抱怨十四阿哥的種種惡行。
雋歡一見毓秀姐姐來了,便打開了話匣子。
十四阿哥,人稱爲小霸王,一到永和宮,打趣那雋歡便成了他的必修課,不斷不斷的惡作劇,毛毛蟲,彈弓子,趁她小憩在她臉上畫烏龜,還有一次硬把她拉去騎馬,雋歡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跟德妃娘娘告狀,恐怕是徒勞吧,就算怎麼喜歡雋歡,還能責怪自己的親兒子嘛。而且德妃見到十四時臉上的光彩,是見到四爺時沒有的,許是因爲慈母疼幺兒,許是因爲四爺在佟佳皇后身邊長大,疏離些。
講到這,毓秀感同身受,含含糊糊的明白了四爺爲何總是很陰鬱,喜怒不形於色,原來也是個沒額娘疼的。但毓秀認爲,額娘就是額娘,給了你生命,就是最大的恩。再怎麼說,也不能做成四爺那個樣子,對娘娘也是千年寒冰。
那一日,雋歡奉茶,十四故意絆倒她 ,茶水灑了十四一身。
“奴婢該死 。”雋歡趕忙幫他擦。
“怎麼搞的,連茶都端不住。”娘娘也忙過來看十四,
“有沒有燙着?”
“額娘,兒臣無礙。”真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畫面啊。
“奴婢一時站不穩,才。。。奴婢該死,請娘娘責罰。”
娘娘剛想說話,被十四搶白,“額娘,這衣服都溼了,您讓她給兒臣換一件,天氣熱,兒臣還想洗一洗。”
“恩,雋歡,還不快伺候十四阿哥梳洗。”
“是,奴婢謝娘娘和十四阿哥開恩。”
“去吧。”
盥洗室裡,雋歡調好了水溫,也拿了乾淨衣服過來,低着頭,幫十四更衣,真是羞愧難當。
“完顏雋歡,哪有閉着眼睛伺候主子更衣的。”
“奴婢。。。得了得了,使喚不動你大小姐,爺自己來吧。”十四拽着了雋歡解釦子的手,雋歡下意識的往回縮,剩下十四的手懸在空中。
“伺候十四爺是奴婢的本分,”雋歡退後幾步,然後繼續幫他更衣。
十四的身材確實不錯,健碩而且白皙。
“過來,給爺按按,”十四指指自己的肩膀。
“奴婢遵命。”
雋歡從來沒那麼近的看過一個男的,而且還是個沒怎麼穿衣服的男的。
“你用力點,跟撓癢癢似的。”
雋歡卯足了勁兒,指甲便扣到了十四的肉,十四痛呼出聲,雋歡縮回了手,低頭連連奴婢該死。
十四轉過身,面對着雋歡,擡起眼皮,忿忿的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肩膀,一邊三個月牙印,“你還真使勁兒啊。”
“奴婢愚笨,請爺責罰。”
“手 ,”雋歡跪在水邊 ,顫顫微微的伸出一隻手給十四。
“兩隻。”
遞過去之後 ,十四用力一拉,把嬌小的雋歡便被拉到了水裡,澆了個透。“啊。。。。”
十四還幸災樂禍的往她身上撩水,“哈哈。。。。。完顏雋歡,你現在是不是叫落湯雞啊,跟爺攪了這趟渾水,一輩子都是爺的人,哈哈。。。”
雋歡溜溜的爬上去,對着水裡自鳴得意十四爺說,“十四爺要是嫌奴婢笨,奴婢給您換個人來 ,何苦這般戲弄雋歡 ,”雋歡梨花帶雨,如蟬露秋枝,甚是招人憐愛,身上溼了,便更顯曲線姣好。
“爺就是喜歡戲弄你,不行啊。”十四幸災樂禍的愈發厲害了。
“奴婢不敢,”雋歡心裡氣鼓鼓的。
“那還不快給我更衣梳頭。”霸道王子總是盛氣凌人。
兩隻水鴨子都上岸了,雋歡渾身溼透了,打着噴嚏服侍他,要不是因爲他是阿哥,一定掐死他這個討厭鬼。整理衣襟的時候,十四道,“挺會服侍人的,我待會兒向額娘要了你,專門伺候我起居。”
“ 奴婢愚笨,不敢在十四爺面前礙眼,十四爺,衣襟整理好了,您可以去見娘娘了,雋歡也得去換件衣服。”
“去吧。”
“奴婢告退。”
剛走幾步,“站住,披上這個,”十四拿給她一條大浴巾。
“謝十四爺。”
講到這,雋歡臉上憋得通紅。“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啊?那日之後我就感了風寒,如今還沒好利索呢。”
“他怎麼一點兒也不會憐香惜玉啊。”
“可不!”
“傾城呢,她欺負你沒?”
“她和我當值的日子是錯開的,又不住在一處,也就是看着我的時候,總是哼哼的,像欠她錢一樣。”
“甭理她!我看十四爺也不待見她。”
從雋歡那出來,毓秀落寞的走到了上次大哥哥帶她去的小院子,想着這次應該也和尋常一樣遇不到吧。悵然間想到詩經裡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轉念覺得不妥,大哥哥。。。。推開門,大哥哥正迎面溫柔的看着她, “來了?”
“大哥哥,”毓秀的眼睛裡瞬間有了光彩,快步跑過去。
“你怎麼還是沒一點兒穩當時候啊。”
“毓秀每到不當值,就來這等你,可算等到了。”
“最近九阿哥建府,雖說有工部的人忙活,總也得有自己的人,故此。。。”
“那位爺還挺器重你的。”
“算是吧。你在這等了我好幾回?”
“嗯。”
“想我?”
“嗯。。。沒!”她嘴硬的很,心裡就是不明緣由的想見到大哥哥,卻願意讓他知曉。
“哦,那算了,還想跟你講點兒宮裡的事兒呢。”
“講嘛講嘛。”毓秀好奇心重,急得搖晃着唐九的胳膊,
唐九玩味的看了一眼那纖纖玉手,毓秀忙縮了回去。
“在老祖宮裡可好?”
“一切都好。 大哥哥怎麼知道我在老祖宗宮裡?”
“內務府問一問就知道。你消減了。”
“是嗎?估計是和老祖一起吃齋禮佛的緣故 。”
“喲,不容易啊,你這性子,不悶的慌?”
“不會啊,心裡可寧靜了,不急也不躁。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毓秀雙手合實作祈禱狀,笑嘻嘻的看着唐九。
“哈哈,你真有趣。”
“大哥哥,我怎麼就沒見九爺去過老祖那?”
“你盼着他去嗎?不是極厭惡的樣子嗎?難不成口是心非?”大哥哥打趣毓秀。
“沒有!”
“在圍場的時候,我就說你想嫁給九爺,我猜着了吧!”
“沒有!真心待我的,我纔會嫁。九爺有錢,我也有體己錢啊。”
“這一樣嗎?”
“別打岔,”毓秀繼續說,“只要我看順眼,皇上我都敢嫁,只要我喜歡,包衣奴才,我也認了。我是草原上空飛翔的鴻雁,只不過誤入瓊樓玉宇間。對別人說是巴不得的天家富貴,對我說就是個大樊籠。我多想有個人打破這鳥籠子,幫我復得返自然。”毓秀慷慨激昂的論調,傲氣的像只仙鶴。
“說的好,”唐九拍了拍巴掌,“八福晉,就是九阿哥的表姐,出身額駙明尚嫡女,安親嶽王外孫女,她也是傲慢任性,眼珠子長到腦袋瓜頂兒的主兒,與你相比,小巫見大巫。”
“我不讓你拿我跟別人比,我又不是集市上的物件兒,貨比三家。”毓秀一跺腳,粉拳緊握,崛起了小嘴。
“得得得,我錯了。”
“那八福晉就是宜妃娘娘的內侄女?”
“嗯。”
“怪不得呢,雖沒見過八福晉,但見過娘娘幾次,聽你這麼一說,她倆有點像呢,都是恃寵而驕的侯門貴女。”
“算是吧,你也不錯嘛,三福晉的堂妹。”
“我那位堂姐,進宮這麼久,就來過儲秀宮看過我和姐姐一次,還是爲教訓我來的。 ”
“爲何?”
“就上次打傾城那事,估計以後是不會管我和姐姐了。”
“我管!”大哥哥不假思索。
“你?”毓秀試探着。
“對,我。 ”唐九無比堅定。
“謝謝大哥哥。”毓秀明媚的看着大哥哥,清澈的眼眸,偶一流盼,如此甜美。她慶幸,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總有好人在眷顧她,從前是額麼格,蘇麻老祖,現在是大哥哥。
唐九開始給她講宮裡的人和事,哪位阿哥最忌諱什麼,什麼事情不能提,宜妃娘娘最吃哪一套。
“那個,大哥哥,太子爺是不是有眼疾啊?每回在老祖宗那,他都盯着我看,我都毛了。 ”
“哦?估計是覺得你像故皇后赫舍裡,我也覺得你穿上宮裝有幾分神似。”
“真的?那位皇后不是很早就薨逝了嗎?”
“對啊,但是奉先殿有她的畫像,陪九爺祭祀的時候,遠遠的看過。”唐九又仔細的瞧了瞧毓秀,“你臉紅什麼。”
“沒!”毓秀一扭頭,只是不習慣被人盯着瞧 。
“這赫舍裡皇后,陪伴皇上度過了年少時光,雖然香消玉殞了,卻得到了皇上最深的思念,是之後任何皇后妃嬪所不及的。那悼念的詞啊,可多了。更是愛屋及烏,太子都是親自撫養,太子爺性情如何乖張,犯了多大的錯兒,只要哭他皇額娘,準保兒平安無事。 ”大哥哥仰天感嘆,眼裡掠過一絲不甘。
“你知道的好清楚。”
“在宮裡久了,就知道了。”
“大哥哥,我好羨慕皇后娘娘啊,有人對她矢志不渝,相思無極。”
“毓秀也會有人對你那樣好。”
“一定會的。”毓秀看了大哥哥一眼,充滿了希冀 。
“毓秀,以後,每月的初九、初十,未時許,我都在這。這回我等你,不讓你望穿秋水。”
“什麼望穿秋水啊,大哥哥成語用錯了。”
“好,那以後你教我讀書。”
“我走了。”
“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