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人間煙火
洪範點點頭，仔細查驗了下丹藥成色。
確認沒問題後，他把十兩銀票收起，又將八兩的碎銀子推回給洪福。
“這裡的丹藥都是按比例配好，我就不分你了，這些銀子你拿去用。”
洪範笑道。
“到底還得蹭你這大財主的光！”
洪福嘿嘿一笑，麻利收下、毫不推辭。
事情交代完，兩人剛閒聊兩句，外頭便來了幾個年輕子弟，往院裡小心探看。
洪福見狀當即坐不住屁股，朝洪範道別後就三步並作兩步奔出去，往城東消磨休沐日時光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
院中的佈置都已完備，額頭微汗的監工劉嬸總算得了空閒。
一時間沒有回話。
【他大抵是覺得此刻的自己很帥。】
安寧大街兩側，被掃堆起的積雪已經凍實，成爲灰色的髒冰。
遲心赤與鄭芙蕖都是藏不住心思的性子。
洪範笑着問道。
他年紀比劉嬸還小兩歲，在洪範還沒有出頭的時候，對她便多有好意。
洪勝淺笑道，嘴裡溢出白氣。
“無非就是一起湊合過日子唄。”
十一月二十七日，冬至剛過不久。
這一問，立刻讓劉嬸抽回手，紅了臉。
說起來洪勝也算是健談，可在洪範面前他卻常常莫名口拙。
劉嬸回道，似乎凍傷處受熱有些瘙癢，抽了抽手指。
“阿杰他們走了？”
一圈分享下來，基本上無人能玩轉平仄，更遑論用典，能押好尾韻已算出色。
“慣例是各家出衆的年輕子弟都要參與的，二弟可打算去透透氣？”
他說着別開目光，腳邊風沙迴旋飛舞、烈烈如潮。
“人挪活，樹挪死；那棵槐樹年紀大了，就別折騰它了。”
洪範隨口問了句，自然地牽過劉嬸的手。
聽海閣二樓的文春廳內，詩會的氣氛正是火熱。
她目光怔然，止不住哽咽。
“東西都移過來了，裡外我也看過，弄得很乾淨。”
入夜。
“不是夢，怎麼會是夢？”
數息之後，前者才又想起一樁事。
雖然平時與庶弟見面不多，他卻很清楚對方練武的刻苦。
他說着笑了笑。
劉嬸揣起手，回道。
“放榜那次後，紅哥兒刻意找過我說話，是勸我作爲兄長要忍讓弟弟。”
此時他靠着椅背沉默而坐，就像藏在滿室熱鬧的縫隙裡，獨享着孤單。
但那些人她一個都看不上。
少爺成爲星君後，向劉嬸示好的人很是不少。
巷子裡靜了下來。
但這並不妨礙衆人就着酒菜高樂。
洪勝看着庶弟過分平靜的面容，嘆道。
“湯大個”是洪府馬廄的馬伕，苦出身、塊頭大，人很老實。
她瞥了眼院中確認再無他人，這才入了亭子，在桌邊與少爺共坐。
洪範決定道。
“也就那樣吧……”
但除去手指上的幾個凍瘡，她的氣色卻遠比今夏時更好。
至今年年底，劉嬸年紀四十有一，髮絲已有兩分花白。
洪範接口笑道。
洪勝與洪範落在最後，揮退送出門的管事，停留在昏暗的後巷。
洪範見狀，心中便已瞭然——爲自家嬸子找個另一半，本就是他致力推動。
“至於芙蕖妹子也還是小姑娘心性，我去勸了兩次，她雖然沒給好臉，但我倒是覺得她是有些怕你了。”
“這事神機世兄也與我提了，我打算去湊個熱鬧。”
可話到嘴邊，他望着劉嬸自然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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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樁大事了卻，亭子裡靜了下來。
聽少爺這般說，劉嬸羞得回不出話，只輕微地點頭——窮苦出身、又在奴籍，兩人本也沒有什麼大操大辦的念想。
確認了四下沒有第三人，洪勝又繼續開口。
“這個月我們先後進了四次金海，剿了兩個綹子的沙盜。”
一位身着錦衣、手握摺扇的公子哥深情朗誦，正對鄭大小姐的五官糾結，目光卻刻意避開。
“求德這人做事還是靠得住的。”
院裡的草木土地，則被日頭鍍得一片金燦，不似凡間。
“只可惜那棵槐樹沒法移過來，今年還結了這麼多莢果……”
亭子裡，主僕二人同時發笑。
“我如山溪君如巖，風動水波是我心……”
“兄長辛苦了。”
她忍不住絮叨。
自一個月前被氣走後，鄭芙蕖被衆人請了數次，終於不再鬧彆扭，回來參與聚會。
洪範也漸漸從那種受人窺視的危機感中退了出來。
“對了，還有幾日就是臘月初一的會獵，今年是李家做東。”
“對了嬸子，我多嘴問一句，你和湯大個的事怎麼樣了？”
穿亭風雖冷，卻被炎流勁中和。
笑聲盪開，便使天上院落，墜入人間煙火。
冬日的午後，正是陽光最好的時候。
“嗯，從院子後門走的。”
“就很怕有一天會醒……”
她本是隨意說着，卻止不住笑了出來。
方誌武案過去了兩個半月，期間雲淡風輕、事事尋常。
金海城文風慘淡，哪怕是最頂尖的這一撮，作詩水平也很低。
洪範聞言，本能想要贊同——是啊，我也覺得像是做夢。
此人名叫高俊俠，是金海城最大客棧金風樓的少東，投在漩渦門下習武。
“那兩邊看起來都沒什麼問題。”
隨後無數誇讚紛揚而起，充斥了不大的暖廳。
炎流勁緩緩發動，將一份熱力透入凍傷。
洪範回道。
日升月落，洪範每天習武讀書，諸般日常僅“平淡踏實”四字便可概括。
“海上飛又被我們撞着一次，終於派人來服軟了。”
片刻後劉嬸拭乾淨淚水才轉過臉，仔細端詳着少爺英氣勃勃的臉龐。
這兩家哪怕真有些念想，恐怕輕易都不會對他們透露。
“難不成夢裡用冷水洗衣，也會長凍瘡？”
“行，你們要是定了，回頭我去和求德說一聲，就讓湯大個搬到朝日院來住，以後他可以給我養馬、駕車。”
一個時辰後，杯盤已狼藉，各人回各家。
洪勝問道。
“好日子來得太快，這院子太漂亮，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尾聯落下，他的大師兄丁雨石第一個大聲喝彩。
劉嬸打量着這片小天地，越看越是喜歡，忍不住抹了抹眼眶。
······
搬家之後，轉眼又是大半月過去。
但那大概率不是好事。
“嬸子好端端地怎麼來了情緒？”
洪範回道，不覺得意外。
當然，以他的發展勢頭，此事若是往後推一推，身邊人必然能找到更高的歸宿。
後巷空蕩，只有停在巷口的拉車馬兒不住打着響鼻，似在催促。
洪範結合自己高中時的經歷，揣摩道。
“這就對了，你天天悶頭練武，是該忙裡偷閒！”
洪勝回道，明顯高興起來。
PS：高俊俠一聯詩是瞎寫的。
這兩章自我感覺寫得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