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一到,丁家就開始忙活着給丁可武收拾婚房了。
按照趙秀蘭的想法,東面的三間堂屋爲一個院子,給丁可武做婚房。而西邊的三間堂屋和三間平房也爲一個院子,三間堂屋歸丁可文住,三間平房歸他們老兩口住。
可是,當她把這個想法通過紅梅表嫂傳達給自己的準兒媳婦的時候,對方卻有點不樂意了。
“我們當然要西邊那個院子了,等到和婆婆分家,院子裡的那三間平房自然也就屬於我們家了。”樑彩霞算盤打的叮噹響,這種便宜她怎麼可能放過呢?
表嫂紅梅只好又來到丁家,告訴趙秀蘭:“你家兒媳婦要西邊那三間,你們只管收拾西邊那三間堂屋做新房就好了。”
趙秀蘭明知道這是兒媳婦的謀算,卻也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如果要是不答應人家,人家就不願意嫁過來,可怎麼辦?
趙秀蘭只好照辦,趙秀蘭找來了孃家的侄子,把西邊的那三間堂屋,用方形的石膏板吊了頂,用高光水泥刷白了牆壁。
由於是親戚幫忙,他們家只是出錢買了必需的材料,中午再管親戚們吃喝一頓,倒也沒花多少錢便把新房收拾好了了。
房子一收拾好,丁可霜就找了縣城那裡的好朋友,做了一套時新的歐式窗簾帶了回來,安裝上去。
傢俱,彩電等嫁妝都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樑彩霞卻又託紅梅表嫂來通知丁家,她還想要一輛小木蘭摩托車。
理由很充分,遛馬圈到唐嶺村的坡太陡了,買了小木蘭摩托車以後,她回孃家的時候能方便一些,不用使勁蹬着自行車翻山越嶺了!
聽說一輛小木蘭摩托車要三千六百多,要是達成了她的願望,這以後酒席菜場的錢可就全沒有了。
“這可不行,我們家哪裡有那麼多錢啊?”這一次,趙秀蘭不樂意了,“他紅梅表嫂啊,我們家已經夠可以的了,下禮的錢(榆城風俗:即定親時候的禮金)跟我們家要九百九,這附近姑娘沒有要這麼高的,我們二話沒說答應了。問口的錢,(榆城風俗:即男方向女方徵詢婚期時間要給的禮金)別人家姑娘也就要九百九,他們樑家跟我們要一千九百九,我們又照辦了。不怕他紅梅表嫂笑話,我們這錢也都是東拼西湊才湊齊的。現在再要一輛小木蘭摩托車,我們哪裡還有什麼錢去買給她啊?你回去問問她,看這個能不能不買了?”
“好,好,那我再回去問問她。”紅梅表嫂說完就騎着自行車,離開了遛馬圈,返回了樑彩霞家。
這個世界上做媒人的其實最辛苦了 ,兩邊奔波,說盡了好話,最後還可能落不到一句好來!
可能是來回於兩個村子之間有一些疲憊,紅梅表嫂直到第二天,才由唐嶺村趕了回來。
“咋樣了?不買這小木蘭摩托車,可行不?”趙秀蘭見着她,就趕緊的追問起來。
“他們家兩位老人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紅梅表嫂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是,你家兒媳婦不答應,她說你們要是不答應,這婚她就不結了,等明年再說!”
“不結就不結,這也太能要了吧?”丁可文在一旁聽的有一些不滿,忍不住插嘴道。
“你懂個屁!大人拉呱,小孩子別插嘴。”丁上元趕緊制止了兒子,因爲他不想讓媒人看他們家的笑話。
丁可文被父親罵了一頓,心裡很不舒服,眼不見心不煩,他乾脆走開了。
“不結那可不行!新房,傢俱什麼的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不能功虧一簣啊!”丁上元吧嗒着煙,對紅梅表嫂說着,“你回去就說我們家同意買了,等買好了,就讓可武給送過去。”
紅梅表嫂一聽,滿心歡喜,這問題解決了,她自然就不用來回奔跑說和了。
其實她不愁說和,只愁這遛馬圈到唐嶺村這段崎嶇不平的陡坡路而已。
紅梅表嫂走了,趙秀蘭卻責怪起了丁上元:“死老頭子,你這上嘴脣對着下嘴脣一碰,說的輕巧,可是這買摩托車的錢哪裡去弄啊?”
再去和丁上雪借?那好像已經不太可能了,上一次借錢已經是大費周折,更何況是這次了,絕對不能再去碰這個釘子了!
丁上元也皺起了眉,他想了半天,纔開口問道:“孩子他媽,可全的大姑姐家是不是在縣城賣摩托車的?”
趙秀蘭想了一下,好像是聽二女兒可全說起過一次,於是,她點了點頭說道:“這誰賣摩托車還不都一樣,還不得拿出真金白銀的錢,才能買到?”
丁上元笑了起來:“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這親戚普通嗎?不普通!她弟媳婦是咱們的女兒,多要急(榆城方言:特殊,親近的意思。)啊?”
“你的意思是?”趙秀蘭還是不懂。
“咱買不起,可是我們可以去賒一輛啊!”丁上元繼續抽着煙,他噴出來的煙霧,差一點沒把湊到他眼前的趙秀蘭給嗆死!
趙秀蘭就這樣被嗆的咳嗽了好幾聲,她忍不住罵道:“老頭子,你不能對着一旁噴,非要對着我的臉噴?”
“誰讓你把臉那麼近的湊到我眼前啊?”丁上元不但不認錯,反而挑起了她的理來。
趙秀蘭不想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只想知道他的這個方法能可行不可行。
“一輛摩托車好幾千,人家能賒給咱們嗎?”
“你我可能賒不到,可是咱們的二女兒她可以賒到啊?”丁上元很自信,他把抽完了的菸頭扔在了地上,狠狠的用腳捻滅了菸頭上的火星說道,“你讓可武去一趟他二姐夫家一趟,讓他過來,就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
丁可武接到命令,便火急火燎的去了二姐夫的家,把二姐夫孫滿裡給請了過來。
丁上元把想賒賬的事一說,他的這個二女婿孫滿裡卻有一些爲難:“那麼貴的摩托車,我也不曉得我姐姐能不能賒給我啊!”
“我們又不是不還,都那麼要急的親戚了,她要是不賒,那可就太不夠意思了!”丁上元想用情分這根稻草壓死他的這個女婿。
“可是,我就這樣空着手去賒這輛摩托車,未必有點空手套白狼之嫌。”這孫滿裡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主意,“要不這樣吧,你給我五百元錢,我拿着這五百元錢再去賒,就有份量了。”
的確,先付一部分現款再賒賬,還是極具誘惑性的。
“這五百元錢,你自己沒有,還要我們掏?”丁上元問。
和孫滿裡一同而來的丁可全不樂意了:“爸,我們可沒有錢了,我們的錢都拿來給你們蓋房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那就先在菜金裡先拿出五百給你們,不過,你們得保證,把摩托車給我賒回來。”丁上元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有了這五百元,孫滿裡也很順利的在他姐姐那裡,賒到了一輛紅色的小木蘭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