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原定將會轟轟烈烈的宮廷政囘變,還沒有來得及發動,便被申太后以雷霆手段撲滅了,申太后將參與謀反的一百餘名皇族全部處死,並下令將其餘皇族及其家人集中,準備將他們悉數驅逐出潼關。
對待皇族,申太后並不想囘做得太絕,儘管她想效仿武則天登基,但她現在還沒有準備好,洛京的威脅依然嚴重,她現在對皇族動武只會讓洛京受益,這一點申太后很明白。
但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不隨人的意志而轉移,就在除夕下午,近三千名皇族子弟在新豐縣遭遇到了率領三萬騎兵趕回來的申濟,申濟面對面這些手囘無囘寸囘鐵、驚恐萬分的皇族,他毫不猶豫舉起了屠囘刀,在新豐縣城外進行了一場慘囘無囘人道的大屠囘殺,無論男女老少,近三千名皇族及其家眷被申濟屠囘殺殆盡,這便是大寧王朝歷囘史上最悲慘的新豐大屠囘殺。
這次大屠囘殺對申濟而言是蓄謀已久,只是適逢機會,他一心想使申家奪取天下,而申皇后遲遲不做決定使他早已等不耐煩,他要用自己的手段來奪取皇甫天下,當年皇甫鐵厲不也是用這種霹靂手段奪取了武氏江山嗎?將武家子孫殺囘戮殆盡,不殺盡皇族,何以爲申氏天下。
申濟對皇族的血囘腥大屠囘殺在一個時辰後便傳到了京囘城,滿城官民爲之驚囘駭,這件事無疑使本已因宮廷政囘變而鬧得滿城風雨的京囘城局勢更加惡化。
傍晚,數百大小官囘員自發地聚囘集在丹鳳門前,要求太后嚴囘懲申濟,他們中有白髮蒼蒼的老臣,也有新入仕途的年輕官囘員,而此時的雍京朝囘廷也已出現一片混『亂』,申國舅昨天已經離開雍京,並帶走了一百多名重要的骨囘幹官囘員和他們家人,此時正是放假期間,對朝政的影響還沒有出現,但官囘員們卻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駭人聽聞的新豐大屠囘殺使官囘員們憤怒、焦慮、擔憂,各種複雜的情緒使他們無法心平氣和度過新年,剛纔還是數十人在平安宮前情願,很快,越來越多的大臣聞訊趕來,他們紛紛要求申太后懲處申濟、平息事態,給天下一個交代,連左相白明凱也出現在請囘願的隊伍中。
平安宮囘內,申太后也得到了新豐大屠囘殺的消息,這個消息也同樣使她惱火萬分,申濟簡直就是一介莽夫,政囘治白囘癡,殺死一百餘皇族可以說因爲他們謀反,但將皇族趕囘盡囘殺囘絕,那就是申家要篡位了。
天大的簍子已經捅出來,現在該怎麼善後,申太后揹着手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她現在還面囘臨另一個尷尬的境地,她在皇宮留了一個兩歲的皇族幼兒,是汝陽郡王皇甫子翰的幼孫,準備立他爲幼帝,可問題是皇族都被申濟殺死,誰來證明這個幼兒的皇族身份,這讓申太后又是憤怒,又是煩躁。
“外面有多少大臣了?”申太后停住腳步問道。
“回稟太后,外面已經有四百百人了。”
申太后嘆了口氣,中囘央朝囘廷一共有七百餘人,申溱帶走一百多人,那也就是說,八成以上的官囘員都來了,自己再不給他們一個說法,恐怕就會人心渙散,朝囘廷也難以再撐下去。
“請從三品以上的官囘員都到平安偏殿集中,哀家接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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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白明凱爲首的十幾名從三品以上官囘員被侍衛領進了平安殿偏殿內,這裡是商討軍國大事的地方,衆人依次坐下,太常卿溫致遠低聲問白明凱:“白相國,你認爲太后會做出什麼樣的讓步?”
白明凱嘆了口氣,“我覺得現在太后做出什麼樣的讓步都不重要,現在要命的是申濟,他喪囘心囘病囘狂地殺死了所有皇族,他的野心已經很明顯,關鍵是要怎麼對付他,他馬上就要進囘京了,我們該如何應對?”
‘當!’一聲清脆的雲板叩響,側門傳來宦官的高喝:“太后駕到!”
申太后身着一襲赤黃囘『色』鳳袍在十幾名宮女的簇擁下來走進偏殿,她走上正位坐下,十幾名朝官一起躬身施禮,“參見太后!”
“各位愛卿免禮平身,請坐下吧!”
等大臣們歸位,申太后嘆了口氣道:“新豐縣的慘囘案哀家也聽說了,令人痛囘心囘疾囘首,『婦』孺何辜?竟要趕囘盡囘殺囘絕,哀家和大臣一樣,都對這種暴囘行深惡痛絕,請各位大臣放心,哀家這次絕不會輕饒申濟。”
申太后先表了態,偏殿內一片寂靜,這表態顯然不能使大臣們滿意,什麼叫不會輕饒,是不痛不癢說兩句,還是口頭上責罵幾聲,罰俸半年了事?大家需要的是,明確的懲罰措施。
申太后也明白衆人的意思,可這叫她怎麼回答,她是想把衆人都勸回去,等事情平息後,再讓申濟公開道歉,殺幾個將領做替囘罪囘羊,這是她的打算,可大臣並不領情,一定要她明確處罰措施。
“各位愛卿的心情我能理解,哀家也恨不得一刀把他斬了,但哀家投鼠忌器啊!他手中擁有二十萬關中大軍,哀家還不能和他翻囘臉,一旦兵『亂』,不僅是整個關中和雍京會大『亂』,各位愛卿的身家『性』命也難保,哀家是從大局考慮。”
白明凱站起身,他先施一禮,朗聲道:“太后的擔憂固然是有原因,但太后想過沒有,這件事會讓天下怎麼看雍京,這會讓皇甫無晉成爲正統,使天下歸心,微臣聽聞,洛京雖然收回皇族多佔土地,但並沒有殺皇族一人,這樣做讓農囘民雀躍,讓士人認可,認爲皇甫無晉是真的在處理土地兼併,而不是想借故清洗皇族,可我們雍京卻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新豐慘囘案,我們政囘治上已經嚴重失策,如果太后再不加以嚴厲處理,恐怕天下人都會認爲這是太后和申濟聯手所爲!”
“你大膽!”
申太后大怒,她沒想到自己的心腹白明凱竟然說出這種話,分明就是懷疑她和申濟聯手,她一聲怒斥:“你敢對哀家說這種話!”
白明凱回頭看了衆人一眼,十幾人同時站起身,“太后,白相國說得是實話,這也是臣等所憂!”
申太后愣住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理解她,此時,她深深感到了一種孤家寡人的寂寞,她本來還想和衆人商量立新帝之事,可是她連第一關都過不去。
“好吧!”
申太后終於無可奈何接受了現實,大臣們的強囘硬使她服軟囘了,如果她連大臣們的這個訴求都辦不到,那就不要談立新帝之事了。
“哀家將削去申濟秦王之爵,撤去他天下兵馬大元囘帥之職,勒令他向天下人道歉!”
申太后不能使大臣們讓步,她只能說服申濟讓步了。
申太后隨即下達旨意,鑑於申濟手段殘囘暴,犯囘下人神皆憤大罪,特削去他秦王之爵,罷囘免其一切職務,由御史臺進行全面調囘查,以定其罪。
這道旨意終於使大臣們憤怒的情緒得到緩解,終於開始有大臣陸續離開丹鳳門,申太后在長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派她的心腹太監去城外等候申濟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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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申濟的三萬軍囘隊抵達了雍城東城外,他沒有下令駐營,而是準備進城,此時明德門大門緊閉,九門軍已全線撤離雍京,改由繡衣衛守門,城下一片獵獵火光,申濟面帶殺氣,冷冷地注視着緊閉的城門。
一名校尉前去叫門,片刻,他帶回一名宮中的總管太監。
“大將軍,這個宦官說等你多時。”
申濟認識此人,是平安宮副總管盧英國,跟了申太后十幾年的老太監,“盧公公,有什麼事嗎?”
老宦官連忙上前施禮,“太后有一封親筆信,讓老奴交給大將軍!”
“信呢?”
老宦官慌忙將一封厚厚的信遞上,申濟拆開信,一名親兵連忙將火把遞上前,申濟從頭到尾看完了信,滔天囘怒火從他心底騰騰燃起,竟然敢削他的王爵,還讓他向天下人道歉,做夢!但他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問道:“旨意已經下了嗎?”
“回稟大將軍,旨意已經下達,太后希望大將軍以大局爲重,先退回潼關,太后一定會給大將軍一個交代。”
申濟冷冷道:“意思是現在雍京局勢已經平靜,不再需要我了嗎?”
“雍京局勢已經平靜,不敢再煩勞大將軍,太后希望大將能嚴守潼關,不要讓楚軍有機可趁。”
“我知道了,請轉告太后,我這就回去,至於向天下道歉認囘罪之事,讓我考慮考慮措辭!”
申濟一揮手,“全軍向潼關撤軍!”
三萬騎兵調轉馬頭,浩浩『蕩』『蕩』向東駛去,老宦官盧英國望着他們走遠,
這才長長鬆了口氣,回城稟報去了。
申濟奔出十幾裡,他漸漸放慢了馬速,眼睛閃爍着冷酷的目光。
“大將軍,我們真要回去了嗎?”
“不!去新豐縣。”
他又取出一面金牌,遞給心腹親兵,“你火速趕往潼關,除第三軍和第四軍留駐潼關外,其餘十五萬大軍立刻趕赴京囘城。”
申濟回頭看了一眼黑黝黝的京囘城,冷冷道:“二妹,既然你走不出這一步,那就讓爲兄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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