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
突然飄了一陣肉香味。
“什麼味道?” 衛子君看着我,疑惑道。
“肚子餓了,射了兩隻鳥,甕在火堆裡呢。”
我揮着木棍,刨去炭火,將葉子包裹着食物取出來。
遞給他,嘻嘻一笑,“趁熱吃,這個味道極好,是我奶奶傳授給我的獨家秘方!”
他接過後,我便對着食物垂涎欲滴起來。
解開草繩,迅速剝去鳥身上的黃泥,肉香氣撲鼻而來,我一口咬下去,在美食麪前如癡如醉!
他看着我,有樣學樣。
“阿音,這叫什麼名字?”衛子君手中拿着一隻鳥腿,怔怔地問我。
“叫……叫花鳥!”
……
遠方天色,黑湫湫的。
幾個人影疏忽出現在衛子君面前,跪下:“屬下來遲,請殿下責罰。”
來的幾個人低着頭,我看不清楚,衛子君幽幽的聲音,“此次太后密謀,你們能先於他們尋到,已是不易,起來吧!”
接着,火堆旁來了不少人。
衛子君的副將見他身上傷痕,眉目張開,青筋怒起,“殿下,是誰傷的?你告訴我,我去把他全家殺了……”
衛子君瞄了一圈,眼神落在太后人馬中,不過一瞬,便收回目光:“衛青,這麼莽撞,如何帶兵?”
哥哥看見我,立刻上前,輕輕地說:“你怎麼會和衛王一起?還落入崖下?”
“哥哥,現在我冷得很,只想快快換身衣裳。”看到了哥哥,覺得安全了,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剛纔的力量全消失不見,身子軟綿綿的。
沈墨白站在哥哥身側,聽到我說冷,疾如旋踵,提步離去。
沒多久,他便取來一件衣服,遞給我,“我的馬車就停在河流附近,你去裡面換換吧!”
是一件三重衣,素衣打底,白衣在中,外是一件紅裘。
大庭廣衆之下,我的身子溼漉漉的,就未曾與沈墨白客套,便接過他手中的裙衫,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毛團子沒見過這麼多人,似乎被眼前的陣勢嚇壞了,“嗷嗚 ......嗷嗚......”地追着我跑。
我步子快,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她自然追不上我。
沈墨白用手將她拎起來,瞪着眼睛問她:“如此可愛!你是阿音從何處撿來的寵物?”
毛團子害怕陌生人,從他手中掙脫掉,許是衛子君身上殘留着我的味道,她一溜煙地跳到衛子君懷裡去,躬着身子,將頭深深埋起來。
衛青見自家王爺身上竄來一個小東西,準備上手掄下毛團子,衛子君一個眼神制止了他。衛青退到衛子君身側,看着他懷裡幼虎,發愣。
之後,衛青腦袋一轉:“叫軍醫前來......”
......
不得不說沈墨白的審美極好!
這身衣服,布料極其罕見,想來是花了大價錢買的。
針線走位細緻流暢,定是出自京城有名的繡娘之手。
白色裙袖上還刺有兩朵荷花,並蒂開放。
白色素淨,透着雅緻。
紅色熱烈,透着溫暖。
一雅一暖,將我襯得仿若蕊珠宮中的仙女!
整個山崖來了百十號人,王府的士兵手打火把,有序地站在冬青林中的各個方位。
火把將山崖下的林子照得通明,我順着原路回去,沈墨白瞥一眼過來,在我身上停了許久。
“沈墨白,好看嗎?“
“好看!”
“那......看夠了沒有?”
“還沒有......”
“沈墨白……”
“啊……?”
他回神後,瞅到我如寒風肆虐般的眼睛,忙忙倒退,哼唧道:“那個......衣服還合身嗎?”
這小子在轉移話題!
我的拳頭從半空中緩緩落下,“算了,看在這身衣服的份上就不予你計較了。”
軍醫替衛子君查看了傷口,用了上好的退燒藥丸。衛青給他披上一件新的黑色大麾,毛領很厚,想必不會冷了。
他向我踱步走來,“阿音,明日我便請人上百里府納采提親!”
冬青林裡,個個皆斂聲屏氣,豎着耳朵。
百十號人紛紛看着我,各色眼神都有。
救命!
這麼多人,他沒看見嗎?
我在縱目睽睽之下,臉色緋紅,低下了頭。
他卻嘴角含笑。
而後,側身對哥哥說:“今日勞煩百里將軍先送阿音回府,明日本王會按照大慶禮制,遵循六禮,向尚書大人求娶阿音!”
哥哥則是一臉驚詫,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好,好,極好!”
頃刻,沈墨白臉白如紙,眼底黯然。
白衣翩翩,默默離去!
孤獨的身影猶如黑夜裡啼叫的寒鴉,破碎了整個寂靜的冬青林。
突然,心間澀澀的,我立刻追上去,拽住他的袖子,“沈墨白......”
不知道說什麼,至我記憶恢復,便知道,他一直喜歡我,一直等着我,一直想娶我......可我的心上人,不是他!
當他丟給我這樣涼楚背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傷害了他。
想爲他做點什麼。
除了嫁給他,什麼都行!
良久,他徐徐轉過身子,啞笑道:“阿音......何事!”
“那個......你不和我們一道走嗎?”
我拽着他的袖子,一時語塞。
今生,他從未正式向我表白過,百里家與沈家商議的婚事也未定下來。我實在沒有立場勸說他什麼。
既然他不想捅破這曾窗戶紙,我又何必!
衛子君朝我這裡走來,瞥一瞥我的手,“阿音,這毛團子在我懷中鬧騰得很,還是你抱着吧。”
我的眼眸從沈墨白那張沉沉的臉上移開,接過毛團子。
哥哥向我使了個眼色,我才察覺自己剛纔行爲衝動了。
前一秒大家看到衛子君說要娶我,後一秒我便拽着沈墨白的手......
不知道明日京城中會不會傳出一段經典的三角戀故事!
沈墨白見我面露尷尬,向衛子君彎了彎身子,命車伕駕馬離去。
我抱着毛團子,眼神隨着沈墨白的馬車,幽幽然然。
馬車在曲曲彎彎的小道,一顛一簸地行駛,漸漸被天邊的冬青樹所掩蓋。
衛子君緩緩道:“阿音與沈公子交情很深?”
“我至小在太傅府中求學,與沈墨白師從同一人。”
“阿音,沈公子是個文臣,人品也不錯,跟着他,未來的確有保障一些,如果你有猶豫,本王可以暫緩提親的計劃……”
他眼神幽遠,低啞着聲音一字一句地說。
“衛子君,請你聽好,百里音願與你爲伍,一生一世,彼此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