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人瘦了下來,鬍鬚沒有打理,腿上還有些蹩腳,被身旁的獄管推搡着向前。
宋禾攥緊了拳頭,忍着眼睛裡的淚水,穿過層層圍觀的人羣中。
“慢!”宋禾高聲喊着,強忍着語氣裡的哽咽顫抖。
“此事有所冤情,望縣令大人明察。”
那正在吃葡、萄的縣令聞言,被口裡的葡、萄嗆到,猛咳着。
“誰,誰呀?”
縣令被這一嗆,極其的憤怒,高聲怒吼着,那儈子手也停頓了手裡的動作張望着。
蕭烈擡頭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人,一瞬間所有的思緒全都涌向了心頭。
心中卻是擔憂着,這個傻姑娘現在來幹什麼,別把她也搭進去!
縣令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定睛便看見了宋禾的身影。
“是你!給我把她也捆起來。”縣令揮動着袖子,語氣極其激動。
幾個當差的聽到縣令的吩咐向宋禾走去。
蕭烈心裡着急,可被周圍的幾人壓着無法動彈。
“宋禾,你不要命了?我和你沒關係,你快走吧”
他的語氣裡滿是自責和心疼。
那劉二兩夫妻看得正熱鬧,互相攙扶着,倒是盼着場面更熱鬧些,“這回可沒跑兒了。”
這時,幾個被劉二坑害過的人,也從人羣中走出來,就勢喊着自己的願望想法,縣令見狀更是氣憤,高聲謾罵着,“都給我抓起來!”
又有幾人走出來,那縣令左右擺動着頭,不再謾罵,卻是震驚。
如此,人羣中越來越多的人走出來,站在那臺下,目光全然都是仇視,高聲反抗着。眼見着場面逐漸失控,那縣令似乎也有些畏懼,他從未攤上如此之事,更是不知道該到底如何是好。
他兩手一攤,望着旁側的人,得到的迴應卻只有沉默。
宋禾被幾人牽絆着,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頭全然是欣喜。
情況已經失控,人羣中幾個義憤之人朝着縣令所在的臺上跑去,臺下人聲鼎沸,還有人帶來了自家的傢伙什。
劉二兩口子都看傻了,不明情況的二人被衆人壓制着跪在地上,高聲嗚咽哀嚎着,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縣令見狀,高喊着,“護駕!護駕!”
侍衛之中,也有早看不慣縣令行爲的,權當沒聽見。
桌上的葡、萄散落凋零,周圍狼藉一片。
隔着人山人海中,宋禾的眸子對上了蕭烈的一雙眼睛,相視一笑。
蕭烈爬起來,鬆掉身上纏着的繩子,衝着宋禾跑了過去,二人相擁,如是一個世紀。
那處刑場的人羣便是歡呼,那一同處刑的男人,便是遠遠張望着蕭烈一眼,向遠處走去。
玉娘本是想要來送兒子的最後一程,滿眼的淚滴,離得老遠兒,看見縣令迎面跑來,往着衚衕口兒逃竄着。
待着玉娘走近,見得處刑場上的一片歡呼,再望向處刑臺上並無半點兒的鮮紅。看到蕭烈宋禾二人相擁,便徑直蹲在了地上,先是放聲笑着,繼而轉爲哭泣,那心裡的一塊兒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人羣中,宋禾俯在蕭烈的耳畔,“怎麼樣,這次換我保護你。”
宋禾說罷,便沒了知覺,整個人癱軟在了蕭烈的懷裡。
這些日子來,她太累了,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宋禾何嘗沒瘦?本就沒有掛肉的臉上,如今已經瘦得縮了腮。
蕭烈將其抱起,穿過人羣之中,彷彿一切都已經靜止了。
玉娘見到他的身影,連忙跑上前去,來不及寒暄,見着他懷裡的宋禾,心中更不是滋味。擡手捋了捋她的額頭,全然都是汗水。
三人伴着那烈日當空,跨步往家裡走去。日光拉長的身影,極其瀟灑。
事情鬧太大,這一事終究被捅到了朝廷之上,說來也巧,縣令敵對派系的手下那日正辦事路過縣城,見此場面立即向上報告。上面得知消息,立刻寫了奏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據說皇帝大發雷霆,要給縣令治罪。
縣令本是打算帶着孩子老婆連夜逃跑,沒成想正被逮到個正着兒,如此便擒拿歸案。
新調來的縣令爲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兒,看着極其沉穩,爲人低調耿直。
前縣令留下來的冤案,被一一整治。
蕭烈就此被無罪開釋,縣上的百姓無一不爲此興奮雀躍,又是無一人不歌着宋禾的那般勇敢之行。
劉二兩口子也以承報假案,販賣黑心肉和誣陷他人被關進了牢獄之中。
宋禾那日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從睡夢中醒來屋外便是大晴天,蕭烈守在她的身邊打着瞌睡。
聽見動靜,見其醒來,心中極其欣喜。
玉娘從門外走進來,手裡端了一碗熱粥,見着她甦醒,順手遞到了蕭烈的手裡去。
日子彷彿又迴歸到了往日的幸福,宋禾只覺得渾身一陣的痠痛,本是想要起身,卻被蕭烈壓着肩膀再次躺了下去。
“郎中說了,你得多休息。”蕭烈說罷,舀起了一湯匙的粥,吹得溫熱,遞到了宋禾的嘴邊。
“當心燙。”
玉娘坐在她的牀邊,身上穿着一件做飯用的圍裙展布,似是又恢復到了從前的模樣。
“我不是在做夢吧?”宋禾揉了揉眼睛,故意打趣地說道。
蕭烈見粥已溫熱,將那湯匙徑直塞進了宋禾的嘴巴里。
“是做夢嗎?”蕭烈問道,嘴角輕輕勾着。
宋禾看着他的眸子,搖了搖頭。
那粥煮得香甜,也只有玉孃的手藝如此了。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暖洋洋的,映着樹葉飄動的模樣。
玉娘開口詢問着宋禾想要吃些什麼,這些日子,只覺得委屈了她。
宋禾搖了搖頭,卻沒有食慾。
“蒸些糕點怎麼樣?還是再做些食物,剛醒來肯定沒有食慾,再放些枸杞煮一煮。”玉娘沒有管顧宋禾正搖着頭,邊自顧自地說着,邊向着門外走了去。
“該我保護你。”蕭烈邊喂着白粥,便是低聲嘀咕着。
他的鬍子打理得整齊,周身都換洗得整齊。
“你放心,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蕭烈繼續說道,“以後什麼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