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還沒有面試呢?

甘奇沒有面試,自然是因爲趙禎覺得甘奇沒有必要再面試了,該問的趙禎早已問過,該回答的甘奇也回答完了,趙禎也就偷懶了,一天給一百多人做論文答辯,趙禎實在累得不行。

趙禎也並不覺得少面試一個人,會出什麼問題。

趙禎憑着過往的經驗這麼想,但是他如何也不會想到,因爲少面試了甘奇,還真要搞點事情出來。

搞事情的人,自然就是程頤。皇帝爲什麼不面試甘奇?

這個問題在程頤心中縈繞不散,左思右想,似乎這個問題唯一的答案就是皇帝不待見甘奇,看甘奇不爽。

除了這個原因,是真找不出另外的原因了。

考進士這件事情,是何等重要之事?又是何等神聖之事?怎麼會連殿試的機會都不給一個人呢?

對於考生而言,對於天下所有黎民百姓而言,科舉的重要性,幾乎就是他們能接觸到的最重要的國家大事。

不過對於趙禎而言,他這一輩子已經經歷了第十三次科舉,往後還要經歷兩次。在最初的時候,科舉考試對他而言也是神聖無比,但是經過這麼多次,趙禎年紀越來越大,對於科舉考試也越來越駕輕就熟,對於人才選拔的重點也早已拿捏在胸。

所以對於趙禎而言,科舉依舊重要,但是早已沒有必要像第一次主持殿試那般繁瑣而又緊張兮兮了,一切處理起來簡單直接。也就是說如今的趙禎,對於殿試這種東西,只是一種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心態。

而科舉對於這些考生而言,那就是人生一輩子的頭等大事。

這兩種心態的差別,也讓程頤對於甘奇沒有面試這件事情的理解出現了偏差。

當程頤百般思索之後,只覺得甘奇沒有面試這件事情只有一種解釋的時候,程頤豈能不搞出一點事情了?

年輕的程頤,甚至纔剛出宮門,就忍不出搞事了,腳步微微一停,對着左右兩個洛陽同窗笑道:“你們可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程兄,何事啊?”

“哈哈……今日所有考生皆有奏對,唯獨那甘奇甘道堅,卻並未奏對,官家獨獨就沒有對甘道堅發問,你們說這事蹊不蹊蹺?”程頤說話的聲音故意加大許多,不僅說給兩個同窗聽,來往許多人,皆能聽到。

·一百多人的面試,注意到這件事的人還真不多,但是程頤說出來之後,衆人一回想,卻都能想起來,好似還真沒有印象,沒有甘奇上前奏對的印象。

“還真是,那甘奇還真未奏對……官家還真把他給忘記了,哈哈……還有這等奇事?連奏對的機會都不給,這般是爲何啊?”

“爲何?還能爲何?目無君父之輩,打爹罵娘之徒,就算僥倖入得殿試,官家又豈能待見與他?”程頤給衆人解惑一番。

程頤這個解釋,還真是可以服衆的,對於這些考生而言,他們豈能知曉皇帝與甘奇有什麼交流?皇帝不給甘奇面試的機會,再怎麼解釋,也不可能往好的方向去解釋。

難道仁宗皇帝還會給甘奇開後門不成?這話說出來,誰也不會信,想都不會往這個方向去想。

誰又能想到,其實甘奇兩天前就通過了面試呢?

程頤這句話語一出,左右同行之人都在皺眉。

程頤的洛陽同窗卻笑答:“看來那甘道堅,果真成了譁衆取寵,此番笑煞人也,反倒是他那幾個弟子,都頗爲不錯,對答如流。”

“胸無點墨,品性低下,卻還學人當先生,十足可笑。”

程頤答了一語:“豪富人家,自然有人追隨,你看那書院,倒是建得極好。只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空有雄偉之書院,沒有才德配其中,當也是個笑話。”

“卻也不知他那些弟子往後如何看他?”

“弟子?”程頤想到這裡,腦中似乎有了什麼想法。

一百多人排着隊列慢慢從皇城而出,程頤等人走在最前頭,甘奇等人走在最後頭。

殿試結束,程頤今夜大概是有一頓酒宴的。甘奇也是如此,八個弟子高中,豈能不痛飲一番?

程頤帶着兩個同窗,還左右邀約身旁之人,往那樊樓而去。

甘奇也帶着一衆人往樊樓而去。

還有其他殿試考生,自有各自的圈子,三五成羣,今夜樊樓的生意自然差不了。

甘奇喝甘奇的酒,程頤喝程頤的酒,杭州士子們坐在一處,蜀地士子們聚在一起……

各地士子雖然有圈子,卻也有人會到處走一走,互相拜見一番,交流一下關係。

甘奇這邊,喝酒唱曲,熱鬧不凡。

忽然有一人走到甘奇這邊,左右尋了尋,來到李定身邊,輕聲與李定說道:“敢問當面是揚州李兄?”

李定回頭一看,禮節也周到,起身回禮:“在下揚州李定,敢問何事?”

來人神秘一笑:“還請李兄移步出門,我等想與李兄結交一番,冒昧來請,還望李兄賞臉,一同去吃上幾杯。”

已經喝了不少酒的李定,倒也不拒絕,這種事情也正常,別人有禮有節來請,過去喝幾杯也算不得什麼。

李定起身,隨着那人出門而去,兜兜轉轉幾番,到得一個小廳。

只是李定剛一走進去,面色就難看起來,因爲小廳之內,並沒有多少人,只有程頤一個人,李定豈能不認識程頤?

李定面色一垮,問道:“不知尋我何事?”

程頤是一個大笑臉,起身作請:“李兄快快請坐。”

李定猶豫了一下,還是落座了。又問:“何事?直說就是,不必倒酒。”

李定擡手拒絕了程頤倒酒的動作,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爲謀。

程頤倒也不氣,還笑道:“此番李兄高中已是無憂,所以在下便想與李兄慶賀一番,才冒昧託人去請。李兄今日第一個出場奏對,陛下只發一問便是連連點頭,李兄才華不凡啊!”

李定頭一點:“以我之文,高中是意料之中,倒是你,一番奏對,陛下看起來並不如何滿意。”

程頤有些尷尬,卻還是說道:“李兄可有想過令師之事?今日可獨獨不見他奏對啊。”

程頤的目的也就出來了,這是要給甘奇來個釜底抽薪,李定是甘奇的得意門生,若是讓李定叛出師門,甘奇就是個衆叛親離的笑話了。

手段雖然有些不正,但是一個無德無才,不被皇帝所喜,殿試都過不了的老師,叛一下也正常。程頤代表了正義,甘奇代表了邪惡,程頤自己代表了所有有才有德之人,把程頤從火坑了拯救出來,何等深明大義?

至於程頤能不能代表“武林正派”,這個問題不必糾結,因爲程頤覺得自己能代表。因爲程頤相信自己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在道德制高點上,批判一切“武林敗類”,那都是正義使然,大義凜然。

來日司馬光與王安石的關係,與今日這種情況,如出一轍。來日的司馬光,也是文人正派,那個瞎變法的王安石,就是文人敗類,歪門邪道。

李定不知程頤到底要說什麼,沒好氣一語:“有話直說,何必彎彎繞繞的。”

“既如此,那我也不與李兄說其他了。想李兄也是熟讀聖賢的良才,胸中也有治國理政之大志。何必與那無君無父之徒爲伍?今日李兄也看到了,陛下對那甘奇並不待見,甚至連奏對的機會都不給他,不說什麼官場前途之類,就是治學之道,甘道堅也走上了歧途,李兄乃深明大義之人,可懂得在下這一番用心良苦?”程頤代表着正義,要拯救一下李定。也是程頤知道,李定跟隨甘奇的時間不長,也並未得甘奇什麼恩惠。

程頤之所以把李定當做突破口,而不是蔡確。自然也是知道蔡確是受過甘奇恩惠的,蔡確跟隨甘奇的時間也長,所以程頤今夜才請了李定。

李定聞言,忽然笑了起來,起身俯視程頤,笑道:“想你程頤程正叔,那也是熟讀聖賢之輩,緣何今日卻能做出這等腌臢齷齪之事?也不怕旁人笑話?”

程頤這個時候,臉上的笑容才止住了,也起身說道:“李兄,你懂得我所言何意,何必如此不辯是非呢?甘道堅何許人也?此番連殿試都過不去,你想想當今聖上,何曾這麼對待過一個考生?李兄大好前途,豈能毀在甘奇手上?來人出門,同僚之人說起,皆說你是那甘道堅門下弟子,也會讓人笑話的……”

程頤語重心長。

李定擡手一指:“豎子,枉你讀得那麼多聖賢,原道不過是雞鳴狗盜之徒,告辭!”

說完李定轉身而走。

程頤卻還追上幾步,又道:“那甘道堅有什麼好的?若是錢財,君子身外之物也,若是治學,皆是歪門邪道之言,李兄何必如此執迷不悟?”

李定已然走到門口,聽得程頤頻頻去罵甘奇,回頭大聲一語:“家師之才,便是人羣中聽得幾堂課,便能保我高中進士,豈是你程頤這般雞鳴狗盜之徒可比?”

李定就是考着預決算之言高中的,就是甘奇在梨園春裡講的幾堂課,那時候的李定,真不過就是千人之中的一個而已。

李定站在門口大聲罵人,聽得左右隔壁之人都出來看,雞鳴狗盜這種詞,已經就是文人口中最狠厲不過的髒話了。

左右大小廳堂,出來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頭,定睛一看,李資深罵程正叔,這是怎麼回事?

程頤被李定在大庭廣衆之下如何謾罵,臉上的面子也掛不住了,看得左右之人,口中一語:“李定,今日我好心好意爲你前程着想,你卻不明是非,不知好歹。那甘奇之輩,纔是雞鳴狗盜之徒,你在他門下,來日有你好受的。”

“豎子匹夫,人前無能,人後攻訐,程頤,我李定這輩子,與你勢不兩立!”李定罵完一語,轉身而走。

左右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

程頤又看了看左右,說道:“這廝鬼迷心竅了,不辯是非,來日入得官場,何談前程?”

說完程頤也離開了這個他特意訂下來談話的小廳,往之前的大廳而去。

李定氣呼呼回到甘奇那邊,立馬把剛纔發生的事情一通說,說得氣憤不已。這便是真要與程頤勢不兩立了。

甘奇也是聽得皺眉不止,甘奇也沒有想到程頤把他恨到這個地步了,甚至還要用這種手段來打壓自己。

按理說程頤往後乃是理學大師,是聖賢傳人,胡瑗一般的人物,即便如今他還年輕,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意識形態真的這麼重要嗎?

甘奇此時心中所想,倒不是要把程頤怎麼樣了,而是他此刻才真正意識到,想要在聖賢之路上走出自己的流派,是何其艱難的一件事情。保守派的力量比他想象的大了許多,甘奇一直覺得宋朝是一個文風與思想都很開放的時代,此時甘奇才真正見識到了保守派是何其的恐怖。

甘奇知道,程頤在人品之上,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不然也不會成爲後世的儒道先師。問題就出在程頤以爲自己代表了聖賢,代表了君子,代表了正義。在正義的指引下,什麼手段,都帶着正義的光環。

司馬光爲何要與王安石死磕?是司馬光人品有多大問題嗎?是司馬光才學有多大問題嗎?都不是,就是思想與意識的差別,就這一點,足矣讓司馬光想盡辦法去對付王安石,想盡辦法把王安石趕下臺。

改革改革,任重而道遠。

以往真的是小瞧了這個時代保守派的力量。

這頓酒,讓甘奇長了見識。

在場衆人皆在義憤填膺,唯有甘奇壓了壓手臂,說道:“罷了罷了,不與之一般見識。”

李定怒道:“先生,洛陽程頤,當真不爲人子,來日定要小心防範。”

“資深兄說得對,就是要與之勢不兩立。”

年輕人,恩怨分明。甘奇其實也恩怨分明,只是如今的甘奇真沒有把程頤放在眼裡,因爲甘奇知道程家兄弟,這一輩子也沒有當上什麼大官。等到這兄弟倆名滿天下的時候,那也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不過程頤今日做的事情,是真有點噁心人。

義憤填膺的李定等人,接受着各處的邀請,也到各處去邀請外地士子,一遍一遍講着今日發生的事情。這一點上,甘奇倒是沒有阻止,樂見其成。也算是噁心回去了。

那邊程頤,自然也是這般,不斷與人說着甘奇無君無父,無才無德,皇帝不待見他,必然落榜之類的話語。

這要是放在有微博的年代,必然是一場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巨大的罵戰。倒是爲難了那些吃瓜羣衆,這邊喝酒聽這邊說,那邊喝酒聽那邊說,兩邊都不好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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