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的最後一絲香灰墜地。
千宗剛剛摩拳擦掌準備上去。南面宗門列隊,一金一白兩道流光直接衝向問仙巔,一下子將千宗甩開十丈。
“不是說不能使用大範圍的挪移飛行類的道術和法器麼!”千宗弟子被這可怕的距離激起不甘之心,反問道。
有一名弟子施展靈瞳道術,鎖定兩道流光。結果出人意料,他不敢相信地說:“白的那個只是基本的御劍代步而已,黃的那個更可怕,他是徒步跑出了流光的速度。”
來不及用嘴巴說出心裡的震驚,兩道流光不斷向上、碰撞,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千宗弟子不得不加緊腳步,飛快地登山。
那兩道流光不是別人,正是景塵先頭部隊陳廖和凌道桓。
“凌道桓,你給我滾一邊去。”陳廖邊跑邊喊。
在這樣的速度下,凌道桓御劍頗爲謹慎,清風拂面,長髮且飄,看上去比陳廖瀟灑不少,他說道:“師弟啊,昨日言弟說得話你忘了?你我師兄弟二人一起行動比較穩妥。”
“扯淡!”陳廖嫌棄地說,“誰要你多管閒事,我知道又想和我爭,這次第一輪的第一,我拿定了!”
……
問仙山巍峨高哉,地跨數百里,也就是說兩個方向相對的宗門起碼隔了好幾個鎮子的距離。整座山有山道數百條,山道與山道之間縱橫交錯,複雜交替。
十幾丈下,馮寒仍然在快接近起點的地方靜坐。
老穆瞅着修士們像一羣螞蟻一樣涌入問仙山,感嘆這個場景實在壯觀無比。不由低頭看看馮寒,擔心地問道:“馮寒,陳廖他們都跑沒影了。你咋還不走?”
馮寒保持打坐的姿勢,道力也在不停釋放,就是不知道他在幹嘛,他慢慢說道:“老穆,你別急。最後那一個月,浩謙找到了關於問仙大會的資料。第一輪的考驗開始後,整座問仙山都被施加了高壓陣法,越往高處走陣壓越強、身體越重。而且山道之間也設置了幻道的符籙來迷惑修士。言成兄說了,第一時間擠上去不但浪費時間,而且更容易着了他們的道。”
老穆不通符道,只能瞎擔心道:“那咋辦,後出發也不見得能比他們快。”
“別擔心,這一關陣壓之強,估計最快也要一天。而且易兄早有應對之策,馮寒他不需要擔心。”居浩謙走過來說道,“主要是陳廖和道桓已經到了領隊干擾的地域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過這一關。”
領隊干擾地域,各大宗主長老們登頂之後領取的令牌就是一個基本的導靈法器,威力只有一般法器的三成。它的作用是給領隊施法干擾千宗弟子,給千宗弟子施加難度所用。
因此問仙巔上有一個縮小版問仙山的虛影,坐落於比武臺上,供領隊們施法。
“凌道桓果然是難得的人才,御劍之術的速度就能看出,劍道的境界不低。沒做成我女婿,真可惜。”星練珀與易言成坐在一塊,修士都有洞察觀微的本事,一眼就能看出打頭的是凌道桓。
星練珀表情無奈,語氣惋惜。他這麼說惹得易言成,調侃道:“岳丈,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怎麼,我這女婿做的不到位?”
這位謫星宗的宗主幹笑,搖了搖頭,暗道:“好是好,要是能修仙就更好了。”突然,他想到了還在問仙山中的付雪倩,觀微之下,找到了位置,不由大驚道:“雪倩還在中間!言成?”
一個宗門大概派出七八名弟子來問仙,也就是說問仙山山道上一共有六七千人,其中只有一百名修士有資格參加比鬥環節,也就是說多數宗門會在第一輪中被淘汰,可謂千里挑一。而付雪倩現在的位置大概是在四五千人的位置。
“別急,好戲在晚上。”易言成笑道。
就在他談笑自若之時,先後已經有幾位宗主出手干擾三代修士們了。干擾對象首當其衝就是最前面的凌道桓和陳廖。
無數地刺不定從地下冒出。剛剛冒出頭,陳廖一拳就給他轟碎了。猛地一腳,又將身旁的地刺踹飛,繼而甩頭說道:“凌道桓,幹嘛躲在我後面啊?”
凌道桓語氣頗爲無奈:“沒辦法,爲兄的劍在腳下。”
“靠。”
日落西山,已經有兩三千的修士受不了鎮壓而原地停留。南偏西那邊的山道中,傅龍音腳上穿着烈龍靴,一腳猛踩加持道力就會出現龍炎。
一槍加持了數道符籙,直接刺破前方十里一切障礙。傅龍音甩出十幾張符籙,神行符加身,金剛符護體,靈目符眼觀六路,一往無前。
問仙巔上,每個領隊施展道術的機會只有一次。
不少宗主的干擾下來,雖然凌道桓、陳廖等人依舊維持一二兩名,可是修士與修士之間的距離開始不斷被縮小。
夜幕降臨,付雪倩含笑看着星月出現。將手中那隻詭異的硃砂筆收起。找了一個隱秘的地方開始凝聚道力。
這一幕當然瞞不過旁觀的謫星宗宗主星練珀,問仙巔的上空已經星羅密佈,月色的寒氣迫近了孤高的山上高原。此時,不少宗主已經使用過了令牌,其中多數宗門是選擇施展大法力保護門下弟子。
而幾個大宗門的宗主們都還靜觀其變。
真陽的光輝已然消失,修士們心中的算盤與夜色詭譎發生了共鳴。一步步早已謀劃好的計劃,終於在這夜黑風高的環境下露出了猙獰的面孔。
問仙巔上,唯一一對挨着坐的兩個領隊,再次開始交頭接耳。“雪倩到底一直在幹什麼?”
“您可真夠無聊的,不會一直都盯着付雪倩在看吧?”易言成架起腿,將頭湊近星練珀,他悄悄說道:“你在山上這麼久,平時眼前來來去去就那幾個人,不趁這個機會多看看其他宗門的女修。”
“胡鬧!現在你是不正經的時候麼!”星練珀一本正經訓斥道,然後又把聲音降低說道:“雪倩每走一段路,都會在腳下偷偷畫些什麼,一定是你指使她的。”
“指使?說不上。”易言成將目光鎖定在目前距離問仙巔最近的一批人上,他眼神透出一絲銳利,緩緩開口說道:“如今除了凌道桓和陳廖之外,東南面那條山道上幾乎是蒼古劍宮的弟子佔據先機,寧皇嘯肯定在等着其他宗門的後招,一旦他們超過蒼古劍宮大部分弟子,就會在下一刻動用令牌,把他們打回孃家去。他會這樣做,你們也會這樣做。所以,不好意思,我總得做些準備。”
星練珀沒有再說話,易言成說得對,他心中的想法和所有領隊的想法一樣。爲了確保自己宗門的弟子得到最多的參賽權,必須抓準時機,盡力消耗其他宗門弟子,讓自己宗門弟子得益。
攻其不備,才能出奇制勝。
易言成在三祭之時,風頭出盡。諸位領隊的注意不由地轉向問仙山道中景塵宗的那批人中,結果每個弟子實在出人意料,令人費解。
“帶來參賽的一共七個人,其中三人只是普通的內門弟子,五大真傳只來了兩個,最後兩人分別是易言成的夫人謫星宗五弟子付雪倩和青嵐閣四弟子馮寒。大弟子凌道桓與二弟子陳廖佔據南山道第一第二,付雪倩成績平平甚至連真傳應該具有的基礎水平都沒有發揮。最離譜的就是這個馮寒,明明就是青嵐閣出身,爲什麼會在景塵的隊伍?更離譜的就是到現在爲止都還在原地起點,動都沒動過。這都是什麼人?”餘墨非是一個年輕的二代宗主,他起初觀察了景塵那個隊列之後,他就感到有一絲崩潰。
把目光放遠,易言成和星練珀比鄰而坐,而青嵐閣沈崇年坐得就頗遠。餘墨非冷靜看着易言成那邊,同樣發現趙東來時不時也在看他們那邊。
“嶽婿之間關係好也許說得過去,如果青嵐閣與景塵關係一般,那個四弟子馮寒又是怎麼回事?”餘墨非心裡問道。
問仙山中的山道有三個部分,分別是山路簡單的初始地域、山道複雜和幻道遍佈的干擾地域以及最後平坦的衝刺地域。任何山體是越高,直徑越小,山腳的數百山道到了上面就會不斷的合併。
這意味着千宗各宗的精英們在不久之後就會因爲山道的合併而碰頭。
南山道,凌道桓和陳廖二人以這個速度大概再過一個時辰就能進入衝刺地域。其他山道上,各個宗門的精英也與他們相距不大。目前,已經有四千弟子主動停留,一千弟子犯規而被剝奪資格,而付雪倩還在一千多名位置左右,馮寒仍舊停留在原地打坐。
謫星宗已經佔據了西北山道的先頭位置。星練珀緊緊抓住椅子的把手,又緩緩放開。袁歌的洞察力、沈如鏡的身法、葛天虹的劍道都有着極大的優勢。然而他心裡清楚,這樣的好成績已經威脅到了蒼古劍宮的霸主地位,最主要的是寧皇嘯手中的令牌還未發動,他將會做什麼,在座的領隊都能想得到。
可是星練珀最擔心的是易言成依舊含笑靜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