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少川在維多利亞大酒店附近,看到換了衣服的季瑾之走進去,他隱約覺得不太對勁,沈城將酒店入住的名單發給他,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
就在他考慮着要不要進去看看時,季瑾之出來了。
和進去時的裝扮一樣,窈窕的身姿,拿着個小小的手包,清秀的容顏上,浮着淡淡的微笑,似是神清氣爽般,悠閒自在的踩着高跟鞋,從裡面一步步走出。
但陌少川看着這樣的她,不禁眸光更沉了。
他幾乎能感覺到她笑容背後的心碎,一種心痛到了極致的感覺,在心裡怒吼,愈演愈烈。
季瑾之上車後,便揚長而去,方向是朝着山水居的,所有後面莫少聰從沒有跟着她,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依他對那個女人的瞭解,以及剛剛她爆發的情緒,不可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的一樣,悠閒自在的逛街,又莫名其妙的來了一趟維多利亞大酒店。
滿腹狐疑的劍眉緊皺,他並不知道,東野三郎從刑警隊被釋放出來後,擔心惹麻煩,就用了假的身份信息辦理入住手續,所以沈城查到的賓客名單,自然不會有‘東野三郎’四個字。
陌少川疑惑的同時,正想推門下車,進酒店看看時,另外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駛來,兩個身着黑色西裝的男子下車,步履匆匆的進了酒店。
剎那間,可能是曾經是特種兵出身,讓他潛意識裡的反應就比他人機警,隱隱的從那兩個黑衣男子身上,透射出一種危險的氣息。
陌少川下意識的開車過去,靠近酒店門口時,只見那兩個黑衣男子已經飛快的從裡面出來,神色慌張的開始電話聯繫,他們說的是日語,大致的意思是說人不見了,請示接下來怎麼做。
以爲周圍的人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卻忽略了不遠處的陌少川,精通八國語言,其中就包括日語。
從他們的對話中,他敢確定,住在這個酒店裡的人,應該就是東野三郎,而現在東野不見了,那……
之前季瑾之過來的行爲,也完全可以說通了,只是,現在東野三郎去了哪裡?人間蒸發?
在此之前,半個小時前,季瑾之用麻醉注射器制服了東野三郎後,利用他房間裡的大型行李箱,將他放進其中,然後交給陌啓年安排好的工作人員。
就這樣,季瑾之正大光明的從酒店正門出去,沒有任何的破綻,而東野三郎被裝在行李箱裡,由工作人員從其他途徑,帶出了酒店。
季瑾之開車佯裝回山水居,實則爲了掩人耳目,擔心被人跟蹤,在臨近山水居時,換車又去了A市東郊。
這裡是一片拆遷區,附近幾個工地正在施工,一排排空房子,無人問津。
陌啓年安排的人輾轉將東野三郎押送到這裡,季瑾之來到的時候,他已經醒了。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手腳被手銬鎖着,嘴上貼着膠帶,固定在一個椅子上,房間裡只有一個桌子,上面放着把電鋸,還有鐵絲和螺絲釘之類的。
房間應該是之前工人居住過的,徒留下的都是工業廢料,空氣中還瀰漫着淡淡的油漆味,有些刺鼻。
外面有幾名安保人員輪流看守,季瑾之趕來的時候,陌啓年也剛來此,看着怒意滔天的她,陌啓年忙過去攔阻,“你先冷靜一下,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季瑾之擡眸挑眉,眸底被一片猩紅的火光覆蓋,此時的憤怒,已經徹底將她的理智淹沒,她咬着牙,一字一頓,“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冷靜,讓開!”
陌啓年沒移開半分,只是對旁邊的段然遞了個眼色,段然會意,馬上吩咐人進去。
接着,裡面傳出一聲聲痛苦的哀嚎,東野三郎被打的嗷嗷大叫,卻哇啦哇啦的說着日語,讓對方一句話也聽不懂。
男子以爲他不會說中文,打了十多分鐘後,便走出來,擦了擦手上的鮮血,說,“二少,他好像不會說中文。”
陌啓年冷笑,徑直自己走了進去,看着被打的滿臉是血,卻仍舊帶着一絲蔑視冷笑的東野三郎,心裡的火也瞬間激了起來,他走過去,開始用日語問他,“車禍案到底是誰指使的?你幕後的人是誰?說出她的名字!”
東野三郎不屑的冷笑,吐了口血水,抿了抿脣,反而用中國話說,“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你們弄錯了吧!我可是僑民,你們這是違法的,我要向大使館起訴告你們……”
陌啓年深呼吸,他不喜歡用武力解決一切,也不喜歡和人打架,所以這種野蠻的方式,還要交給其他人。
段然對他又是一頓大打出手,這一次,東野三郎不在裝糊塗了,反而冷冷的說,“告訴你們,如果還想留着你們那一條條賤命的話,就馬上逃命去吧!像你們這樣的人,根本對付不了的!那是你們無法想象的強大,超乎想象啊……”
聽着東野三郎那忘乎所以的吹噓,季瑾之在門外更加心煩意亂,所幸直接邁步,推門走了進去。
她臉色陰冷至極,渾身上下都籠罩着巨大的陰霾,寒氣逼人,隨着她踏步進來的一瞬間,感覺整個房間裡的溫度都驟然降了幾攝氏度,東野三郎看着她愣住了。
季瑾之看着他,眼神尤爲駭人,聲音冷沉道,“知道我是誰吧?”
東野三郎先是點了點頭,隨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立馬遲緩起來,眼神也跟着從原來的緊張警惕,又被憤怒取代。
“就是你這個女人迷昏了我!可惡的女人……”
聽着他大吼大叫,季瑾之無謂的脣角一勾,“我知道,你把我誤當成了你的老闆……”
季瑾之說話時,環顧整個房間,最後目光落到了角落處扔着的一個小鐵錘。
她走過去,拾了起來,拿在手中,掂量了下分量,重新來到東野三郎身旁,蹲下身,仰頭看他,“你背後的老闆是誰,我都知道,而她具體都做了什麼,我也差不多能想出來,所以啊……”
季瑾之故意頓了頓,語調漫不經心,而眸低的憤恨似又在同一時間爆發,再次開口的同時,手上的鐵錘對準東野三郎的雙腳,狠狠地猛捶數下。
伴隨着骨頭碎裂的聲音,和東野三郎的慘叫聲,響徹四周,不絕於耳。
站在一旁‘觀看’的段然,不禁皺了皺眉,他看着都覺得疼的受不了,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做法,竟然是出自一個女人。
“你對我就沒有價值了,反正車禍案你也逃不了關係,就這樣,直接去死吧!”說完,季瑾之又高高的舉起了鐵錘,在東野三郎哀嚎中,連敲數下。
東野三郎疼的大喊大叫,嗓子都要喊破了,季瑾之卻提着帶血的錘子,一臉無謂的看着他,又將錘子瞄向了他的頭頂,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嫣然宛若天使,迷人的同時,也高高的揚起了手腕。
那一瞬間,陌啓年都替她捏了一把汗,想着要不要馬上衝過去攔阻時,東野三郎被折磨的不行,高聲大喊,“我說,我說,我都說……”
季瑾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扔掉了鐵錘,側身依着桌子,仍舊是面無表情,“說吧!”
“我們都是爲太子爺服務的,聽太子爺的調遣,但從幾年前開始,太子爺身邊就多了個女人,我們也就變成了兩個老闆,車禍就是那個女人授意的,我只是負責開車,其他的,都和我無關……”
“那個女人的名字叫什麼?”
“韓予笑,好像還有個名字,叫什麼季……安之吧!”
短短的一下午時間,東野三郎將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完畢,亦如季瑾之猜測的那樣,這件事,還有之前老顧藥店的縱火案,包括她的綁架案,都是姐姐一手策劃的。
聽着東野三郎交代的這些,她的內心無法形容,只覺得胸口處很悶,悶到了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攥着,透不過氣。
轉身從房子裡走出去,此時已經是傍晚了,晚風撫面,涼颼颼的感覺,她落寞的一個人站了很久。
和陌啓年一起回市區,陌啓年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她從複雜的思緒中掙扎出來,側過臉,看着他安慰的一笑,“你已經爲我做了太多了。”
仔細想來,她好像欠了這個男人,太多太多。
多到了她自己都有些惶恐的地步,不知道以後要怎麼償還才能彌補的地步,這樣一向心無旁騖的季瑾之,突然感覺很不適應。
他卻望着她,淡然微笑,“我覺得還不夠,爲你,做多少都不多。”
季瑾之心境茫然,這樣直白的情話,她無言以對。
除了沉默,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兩人去見了律師,將東野三郎招供的錄音交給律師,重新聽了一遍,律師表示,“二少,季小姐,這份錄音的來源渠道,兩位方便透露一下嗎?”
一時間,兩人神色凝重。
律師笑了笑,“如果交代不出證據的來源,在法庭上,將被視爲無效的,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陌啓年怔住,“那怎麼辦?”
“將東野三郎交給警方,讓他在警察面前重新複述一遍!”
按照律師給出的建議,陌啓年吩咐段然照做,但在轉送東野三郎去警局的路上,車子被人偷襲,東野三郎從此消失無蹤,下落不明。
失去了唯一的證人,得到的錄音又沒有法律效力,一時間,車禍案再次懸在這裡,成了僵持的局面。
而這一次,季瑾之來不及悲痛和感傷,便又接到了另外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