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沒有?」
朝會剛剛結束,李隆基便召來吳懷實詢問。
實際上也不用問了,既然吳懷實都回來了,那就說明走了。
吳懷實點頭道:
「清早出的城,期間沒有與任何人見面,蓋擎正在搬家,他要住進河西進奏院。」
對此,李隆基倒是並不意外,因爲蓋嘉運還是希望河西與他之間傳信通暢,
那麼進奏院肯定得信得過的人坐鎮。
在蓋嘉運心裡,沒有比兒子更值得信賴的。
你比朕有福啊,兒子只會幫你分憂,不會給你找麻煩。
他昨天派吳懷實傳的旨,而且明說了,不必向朕辭行,儘早返回涼州,以免延誤軍事。
儘早兩個字,只要是皇帝說出來,那就是當天或者第二天,絕不可能第三天蓋嘉運領會了,所以連夜收拾行裝,他與幕僚心腹先行離開,在路上與大隊人馬匯合。
李隆基這段時間一直在參加朝會,但是時間非常固定,不超過一個時辰,過後,官員們該去右相府的去右相府,剩下的各回本部。
畢竟李林甫和李適之已經鬥起來了,他要控場。
「十八郎交構裴耀卿,到底是從哪傳出來的?」李隆基看向高力士道。
高力士去哪能知道這些?我天天伺候你已經累死了,哪有功夫過問這些,於是他又看向了吳懷實。
吳懷實一愣,別看我啊,我也不知道啊。
身後再無人可推,吳懷實只能是硬着頭皮道:
「風聞奏事,是御史臺的事情,奴婢以爲,當下的形勢,御史臺不會認真去查。」
事情牽扯裴耀卿,李適之恨不得裴耀卿完蛋,自然會放任言論傳播,連累李瑁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現在都已經焦頭爛額了,哪顧得了別人。
高力士皺眉道:
「裴耀卿已經主動請辭,那麼就可以查了,這種事情,聖人要心中有數,你去辦吧。」
「是,」吳懷實先是答應了一聲,隨後又問道:
「敢問高將軍,明着查,還是暗地裡查?」
李隆基忍不住皺眉道:
「明着查,你能查出來?這不是打草驚蛇?」
「是,奴婢知道了,」吳懷實退了出去。
李隆基的做事風格就是這樣,想做什麼事情,先以隱晦的方式透露給下面,
讓下面人能夠猜到他的心意。
這樣一來,就會有人主動幫他解決這個麻煩。
有人揣摩出,他要罷免裴耀卿,於是裴丶李二人交構,便在長安傳開了。
當傳到某種程度的時候,這件事就會被擺在檯面上。
而裴耀卿先一步出招化解,算是了結了李隆基的心事,那麼這件事便沒有必要繼續放大。
因爲放大了就是一樁煩心事,李隆基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他又很想知道,是哪個機靈鬼這次猜到了他的心意。
「李林甫今日奏請徹查此事,還牽扯什麼巫蠱之術,還牽扯郭四娘肚子裡的孩子,」
李隆基雙手放在暖爐上烤火,笑道:
「你說,他是被誰慫的?」
高力士取來一些木炭,隨時準備往爐裡添柴,聞言笑道:
「不是裴耀卿,就是十八郎,右相的心思都在國政上,輕易不管這些閒事,
聖人明鑑,看樣子是有人肚子裡戀着火,想要找人算帳啊。」
李隆基微笑道:「這就是朕爲什麼沒有答應他,此事到此爲止,朕知曉就可以了,旁人不必知道。」
高力士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
「王妃快要臨盆了,宮裡按例要派宮人伺候,太醫署也要時常探視,以確保王妃安穩的誕下我皇嗣血脈,奴婢聽王卓二人說,王妃似乎認定了肚子裡懷着的是皇孫,聖人是不是可以準備賜名了?」
李隆基聽到這裡,先是沉吟片刻,隨後問道:
「力士覺得,十八郎的孩子,要不要送去百孫院?朕的那幫兒子不安分啊,
自打十八郎出嗣,他們便總是以各種藉口外出,蠢蠢欲動。」
高力士一愣,趕忙道:「不合適吧?雖然這麼一來,能讓皇子們安分一些但十八郎肯定不願意。」
「朕何須他願意與否?」李隆基雙袖一捲,託在膝蓋上,道:「就這麼定了,是兒子,百日之後直接送進百孫院,朕會派專人撫養,女兒的話就不必了,他自己養着吧。」
大唐重男輕女的風氣,在整個歷史上都算是輕的了,但是老六李璃曾經對自已懷胎十月的妻子元氏說過一句話:生女兒自己養,生兒子一起養。
可見此風氣還是根深蒂固啊。
高力士嘆息一聲,無話可說。
他知道,聖人還是擔心隋王在外面太跳,不好控制,手裡握着你兒子,你能跳到哪去?
交構裴耀卿,這件事是完全可以辦了李瑁的,因爲李瑁確實與裴耀卿關係匪淺。
只不過聖人不願意掀起這麼大風波而已,說白了還是看形勢,十八郎再張揚,人家沒有捲進黨爭,這叫無形無勢,所以有人扯出裴耀卿,就是想將十八郎扯進形勢當中,結果人家裴耀卿也退出了。
那就無所謂了嘛。
「使人侵然如鄉疾風,不能息,俗作優,若是兒子,便叫李優吧,」李隆基淡淡道。
高力士的文化程度還沒高到這個地步,他不懂這個字的意思,只是趕緊取來筆墨,請李隆基寫下這個字之後,只覺得此字極好。
既然有個愛字,那肯定很好,而皇孫們這一輩,又都是單人旁。
「好字啊,奴婢這便派人送進王府,」高力士笑道。
李隆基古怪一笑,擺了擺手:
「去吧。」
給皇孫賜字,也是有流程的,叫做賜名制。
唐朝不稱誥,而稱制,其實是一個意思,意爲上告下,也有告誡丶勸勉的意思,比如《誡宗屬制》。
那麼肯定要經過中書省,中書省這幫人的文化程度,那就相當高了。
韋陟丶蕭華,以及那位最會寫材料的孫渺,見到這個字之後,臉色鐵青。
單人旁的字那麼多,爲什麼偏偏選了這個?
「聖人是深思熟慮之後,選的字嗎?」韋陟看向高力士,問道。
人家這個問句就很有學問,如果是深思熟慮,那麼這個字就改不了,如果是臨時起意,還有挽回的餘地。
這不是一個好字,這個字非常複雜,寓意很多,但其中有一層意思:令人緊張丶擔憂丶模糊丶看不清楚。
爺爺給孫子起這個字,不合適的。
高力士從三人的表情中,也看出一絲不對勁了,皺眉道:
「聖人言,使人侵然如鄉疾風,不能息,俗作優,這個字有什麼問題嗎?」
三人對視一眼,心知這個字改不了了。
因爲聖人都將這層含義給你捅出來了,什麼意思,彷彿置身於疾風之中,一刻不能休息,這不就是緊張嗎?
也有模糊和不確定的意思。
那麼聖人的心意很明瞭了,他對這個孫子的誕生,不滿意。
蕭華臉色肅然道:「要改,不能用這個字。」
「聖意已定,你怎麼改?」韋陟面無表情道。
孫遜則是看向高力士,道:
「這個字不太好,還是請高將軍拿主意吧。」
高力士面無表情的端坐着,一言不發。
三人都看不透人家到底在想什麼,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等着。
以高力士對聖人的瞭解,這個字恐怕是改不了了,因爲聖人多半是想了很久,今天才會這麼利索的脫口而出。
也就是說,這個字,聖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在警告十八郎。
可是名字是要伴隨人一生的,還未出世的孩子,就給取個劣字,實在是太過冤屈了。
「你們等我消息,暫時不要擬製,」高力士起身道。
蕭華點了點頭:
「高將軍放心,沒有您的消息,我們不會動筆。」
送走高力士之後,蕭華眼神複雜的看了韋陟一眼,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中書省不是沒有擬過劣名,相反,還很多,因爲取名字本來就包含着聖人對某些人的態度,有些態度不能明說,那就通過其它渠道。
賜名,基本上等同於聖人對某人的態度,比如剛死的那位李守禮,他的名字,就是武后對其的態度。
但這次不同,這是你親孫子啊。
花萼樓,
想要爭取一下的高力士,還是膽怯了,他話還沒說完,李隆基只是瞪了他一眼,他便退了。
高力士知道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李瑁今天不在家,當他傍晚回到王府的時候,只見郭淑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同時在堂內的,還有王府文學裴迪,王府東閣祭酒嚴迪,一個是文壇元帥張九齡幕僚出身,一個是進士及第,這倆人是王府內文化程度最高的。
裴迪嘆息一聲,將中書省送來的賜名制遞給李瑁,道:
「下響送來的,殿下看看吧。」
李瑁對這個字也不瞭解,於是詢問兩人之後,大概知道意思了。
那麼他就要考慮了,這件事,是忍,還是不忍。
如果選擇隱忍,就能夠代表自己讀懂了基哥的警告,以後會老老實實?
臥薪嚐膽,忍辱負重,屏氣吞聲,好多成語都在告訴人們,一個選擇隱忍的人,其實並不能讓人放心。
李瑁坐下之後,腦子一直在飛快的運轉着,他分析這件事,是站在李隆基的角度出發,這樣才方便他找出破解之法。
說到底,基哥是不滿他近來太張揚,對他不放心,那麼怎麼才能讓他放心呢?
什麼人最讓人放心?笨人,直人,傻瓜,愣頭青,貪財好色,但絕不是懂隱忍的人。
想通這一點之後,李瑁笑了,父子博弈有時候確實讓他覺得很有趣,因爲會讓他有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別人是看不懂他和基哥之間的過手拆招。
於是李瑁看向郭淑,笑道:
「四娘無需擔心,這個字咱們不用。」
郭淑一愣,梨花帶雨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女子以夫爲主心骨,她現在只能指望李瑁了,兒子若是真的取了這個名字,那可真是擡不起頭來了。
接着,李瑁朝裴迪道:
「我闡明意思,你來潤色,今晚就讓王卓遞一封奏疏進宮,請父皇另賜新名,言辭激烈一些。」
裴迪一愣:「不妥吧?」
怎麼不妥?李瑁笑了。
我得讓基哥知道,我很憤怒,因爲這代表我是一個正常人,正常人遇到這事,憤怒是該有情緒。
那麼基哥希望我是一個正常人,還是非同常人呢?
老李家的取名傳統,沒有明朝老朱家那麼嚴謹。
因爲老李家總是習慣給你改名。
今天叫這個,明天就叫那個,今天還是字輩,明天就跳出去了。
究其原因,家族太龐大了,又喜歡用單字,所以經常跟人家撞名,撞了名字之後咋辦?要麼別人改,要麼我改。
什麼情況下我改呢?那就是同名之人威望高,地位高,又或者已經死了不方便改,那麼就是宗室來改。
李唱原名李清,宗正寺查過吏部備檔,候選官員裡叫這個名字的人,大概有幾十個。
一般情況下,不能與皇帝和太子同名,同音都不行,其他皇子是無所謂的。
太子李紹在歷史上頻繁被改名,最後定了個亨字,就是因爲改來改去,同名的還是太多。
歷史記載,紹與宋太子名同,改爲亨。
這個宋太子是誰呢?南朝宋劉裕的後代裡,有一個劉紹,但不是太子,還有一個劉。
說的就是這個劉,此人在史書上被記載爲南朝宋第四任皇帝,但是,史學家不認,因爲他是自立,不是接班。
這小子是華夏曆史上第一位通過「弒父」手段,奪取皇位的皇帝,關鍵他還是嫡長子,而且被立爲皇太子。
這位太子就是因爲巫蠱之禍,親爹要廢了他,結果這小子把爹給廢了。
所以當下,人們習慣稱他爲宋太子,因爲其帝位不被承認,也沒有諡號。
李紹的紹,和劉動的,不是一個字,但是兩字同音,所以直到自前爲止,
還沒有人提出這個問題,一旦提出來,基哥立即就會給李紹改名。
因爲他可不希望李紹走劉的路子。
李瑁的奏疏被送進興慶宮,第一個看到的自然是高力士。
高力士當時就慌了,這小子這麼勇嗎?都敢反駁了?言辭還挺激烈。
一時間,他都猶豫這封奏疏呈給聖人的時候,他該怎麼幫忙說情。
他肯定不敢淹了這道奏疏,那是欺君。
想來想去,高力士還是硬着頭皮去了。
只不過令他非常意外的是,聖人看完奏疏之後非但沒有一絲惱怒,甚至還笑了。
「桌子上還有幾個字,你拿給中書省,讓他們選一個吧,」李隆基隨手將奏疏放在一旁,便拿起一卷樂譜閱讀起來。
似乎這件事情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嘶高力士品味出一點東西了,你們爺倆在幹嘛啊?鬥法呢?
龍案上,有一張紙,上面還有三個字:仞丶諶丶伉。
這三個字是不是好字呢?高力士直接拿着去了中書省。
今晚值班的是孫渺,當他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輕鬆了,這三個也不算好,但比那個強多了,只見他將須笑道:「既然是聖人賜名,自然首選第一個你字,待隋王再添子嗣,可依次用諶丶
伉。」
高力士笑了笑,你是真機智啊。
聖人讓中書省選,而你這麼一選,等於還是聖人選了,因爲你是按照聖人三字的書寫順序來定的。
「那就這樣吧,」一樁令人頭痛的事情解決,高力士也是一臉輕鬆:
「明日便送去隋王宅。」
賜名的鬧劇雖然結束了,但是郭淑的心結無疑是落下了,接下來幾天總是悶悶不樂。
因爲這麼一鬧,聖人的態度,她已經清楚了,人家不待見自己的兒子。
這也是李隆基此舉的目的,意思就是讓李瑁夫婦知道,別看你跑出來了,小日子挺滋潤,朕不待見你們,哈哈哈哈..::,
郭淑距離生產已經不遠了,肚子大的都已經影響行動,最近的王宅內,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做任何事情儘量降低聲響,以免驚擾了王妃。
就連一向咋咋呼呼的楊玉瑤,進出宅院也是小心翼翼,那鬼鬼祟崇的樣子,
讓李瑁啼笑皆非。
楊洄眼見楊玉瑤如同一個小偷一樣從大門口進來,見到院子裡的他和李瑁,
只是擺了擺手,便帶着婢女輕手輕腳的返回庭院,頓時哭笑不得道:
「三娘真是一個有趣的女人。」
他這幾天,每天都會來李瑁這裡報到,一來,李瑁要通過他,知曉近來朝會的情況,再者,他媳婦在這啊。
咸宜即將當姑姑了,能不興奮嗎?她生過孩子,是有經驗的,所以直接住進了哥哥家,以便隨時照顧郭淑。
姑嫂關係,至此上升一個臺階。
「丟了一個京兆尹,對裴耀卿損失不大,人家照常參加朝會,與以往沒什麼區別,」楊洄剛剛探望過王妃,與李瑁出來在院子裡溜達道:
「崔翹在刑部,用的都是李適之的老人,每天都在太府寺查帳,楊慎矜看似緊張,我覺得,他一點都不緊張,三天了,也沒見查出些什麼東西,這個老狗掌管太府寺這麼多年,帳目早都做的乾乾淨淨,不拿平準署的事情說事,動不了他啊。」
楊洄還是非常執着於將平準署的虧空擺到檯面上,既能辦了楊慎矜,又能對付韋堅,雙贏。
他不是不知道韋堅是在給聖人撈錢,但是他覺得聖人反正不會認,韋堅又不敢賣,這個罪名是可以站得住腳的。
帳本,是非常非常之複雜的東西,李瑁以爲自己後世的知識,可以理順當下的帳目,實際上不行,完全不行。
這玩意需要極高的數學天賦丶強硬的計算能力,超高的記憶力,以及處理複雜事務的能力,上手難度很大的。
好的會計在哪都吃香。
眼下太府寺的帳目就是這樣,大家都覺得,它不該虧空,但是看過帳本之後,又覺得似乎虧空了,可又沒有虧空。
收入丶支出丶預算丶結餘丶庫存,哪一項都是相當複雜,本部自己查,都極爲消耗時間,更別說是外人查了。
一個會計一個帳本,別人很難查明白。
「你想對付楊慎矜,就不要牽扯別人,尤其還是韋堅,」李瑁淡淡道:
「李林甫都拿韋堅沒辦法,你能將人家如何,牽扯他進來,說不定都能將楊慎矜給洗乾淨。」
楊洄嘆息一聲,道:
「你不知道,這個老狗一直在拉攏族內一些素有威望的長者,拉攏是要花錢的,我跟他耗不起啊,他管着油水衙門,撈夠了,衛尉寺那是什麼地方,能撈嗎?眼下已經有人對我其疑心了,認爲我阿孃是不是真的給我留下鉅額資財,才能跟楊慎矜耗這麼久,再撐下去,聖人都要懷疑我了。」
李瑁忍不住哈哈大笑。
世事如此,你想讓別人支持你,沒有好處怎麼可能?楊慎矜的爹就是大唐的會計,他也是,所以家財極爲豐厚,在長安也是數得上的人物。
有人就要說了,這不是貪污嗎?
什麼叫貪污?你能查到,那是貪污,查不到就不是了。
人家李隆基難道不清楚,各司衙門管帳的,多多少少都有這種現象嗎?杜絕不了的,只是貪多貪少而已,何況楊慎矜確實沒有貪多少,人家的錢靠的是自己的理財能力,然後借用職務之便,賺來的。
李林甫那雙眼睛,白天黑夜都在盯着國庫,誰敢明目張膽的貪?
楊慎矜要是大貪,早就被李林甫拿下了。
「你阿孃給你留的那些產業,想辦法處理一些,早晚是個禍害,」李瑁建議道。
楊洄嘆息一聲,小聲道:「不好處理啊,長安這麼多眼晴盯着呢。」
李瑁忍不住笑道:
「慢慢來,三娘眼下與王元寶正在合作,你可以讓三娘幫你想想辦法。」
楊洄頓時一愣:
「她不會把我賣了吧?你信得過她,我可信不過。」
「你給她點好處,我從中作保,這樣總可以吧?」李瑁笑道。
楊洄對李瑁還是信任的,一般情況下,做妹夫的不可能對妻兄這麼信賴,但楊洄家裡管錢的不是咸宜嘛。
咸宜百分百信任李,就足夠了。
其實李瑁就是要幫楊洄將這些產業洗乾淨,怎麼洗?參與大宗交易,有大額收入,再改換一些名目就可以。
眼下的長安,楊玉瑤的生意做的可不小,琉璃之王,最大的建材供貨商。
不愁沒工程,沒人敢賴帳,日進斗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