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一聲, 砍向白琦的劍在空中斷成兩截,白琦看着侍衛手中的斷劍有些狐疑。頭頂生風,又有刀劍落下, 白琦閃身錯開, 斷掉的髮絲在空中飄落。
一涌而上的侍衛哪裡會讓白琦再躲, 更多的刀劍向白琦砍來, 白琦閉着眼睛等着被殺的命運。
噹的一聲, 劍被擋了下來。白琦睜開眼睛看到司空竹擋在她的面前,滿身傷痕,青衣染血。
“拿着這個。”司空竹得空將手中的東西塞到白琦手中, 自己轉身與涌上來的侍衛們廝殺在一起。
白琦看看手中的東西,心中咯噔一下, 染血的黃帛, 這是聖旨?這是臺上的太子聲色俱厲, 大聲下令道:“弓箭手準備。”
司空竹又砍下一刀,口中嚷着:“聖旨到, 衆臣接旨。”沒有人聽令。
太子殿下冷笑着:“原來你們就是這幫刺客的主使,你們亂闖皇宮,行刺皇上,脅迫皇上寫下詔書,條條都是死罪。來人, 將這兩個主謀拿下, 讓他們的頭顱祭奠皇上的在天之靈, 能取下這兩個頭顱者, 封萬戶侯。”
頓時全場沸騰起來, 圍攻白琦他們的侍衛更加賣力,甚至連坐在百官之列的官員們也都蠢蠢欲動。白琦看到席中五公主的許駙馬躍躍欲試, 卻又被五公主拉回席中。
“都給哀家住手。”一聲厲呵響徹大殿。從殿門口緩緩走進一個老態龍鍾的婦人,端莊威嚴,一臉凝重,右手拄着一枝青龍手杖,一手扶着一身金絲描鳳外袍的女子,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鳳鸞公主。
這兩個人的出現顯然在太子的預料之外,太子有些驚訝,“皇奶奶,你怎麼來了?”
太后邁進大殿,鳳眸一掃,手杖重重戳在地上,口中冷哼着:“哀家怎麼還可以不出現?若是再不出現,恐怕我這大夏的江山就要改名換姓了。”
太子與皇后等人顯然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虛,可是眼看此時太后勢單力薄,量她也翻不起浪,於是太子陪笑着:“皇奶奶,父皇被這賊人所害,請節哀。孫兒這就手刃仇人替父皇報仇。您這邊坐。”說着向韓皇后使了使眼色。
方纔還痛不欲生的韓皇后此時上前一步,來攙扶太后。太后也沒有拒絕,從她的臉上看不出溫怒的表情,而身邊的鳳鸞公主也是一臉淡然。一時間倒讓太子他們猜測不出太后的來意。
司空竹退至白琦身邊,低聲問道:“你說她們的出現對我們是好是壞?”
這時鳳鸞公主的目光這從白琦身上一掃而過,目光中帶着疏離與厭惡。白琦隱隱覺得這個人不會是段鳳鸞,那麼這人只會是那個叫流影的替身,那麼她是表明段鳳鸞的立場。於是白琦苦笑一下,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可能是好事。”
“大膽狂賊,竟敢宮內行兇,其行可誅。來人,將場上賊人給哀家拿下。”太后看着場中的白琦與司空竹,聲色俱厲。
司空竹頓時全身戒備,握緊手中的刀,哀嘆着:“小白呀,你的直覺失誤了。”方纔止戈的侍衛們立刻重操手中的武器,躍躍欲試。
只是隨着一陣“鏘、鏘、鏘”的聲音,殿門口涌起來大批金戈鐵甲的士兵,片刻之間,已經將場上的侍衛們拿下,只是沒有動場中的白琦,金戈鐵甲的士兵很快掌握了局面。
韓相臉色鉅變,驚訝道:“這怎麼……”
隨着鐵甲走進來的是意氣風發的冷老將軍,這樣情況下,太子他們再怎麼遲鈍也覺出不妙。
冷老將軍單膝跪地,“末將救駕來遲,請恕罪。”
太后臉色稍霽,“恩,還不拿下這幫亂臣賊子?”
此話一出,鐵甲紛紛上前,太子自感情形不對,一拉伸手拉過太后,手中長劍橫在她的脖頸上,“別過來,都別過來。否則別怪刀劍無眼,到時傷了太后可不好。”
冷將軍立刻止住正要動手的鐵甲,劍眉微縮,“太子殿下,刀劍無眼。”
這時脖頸中橫着長劍的鳳鸞公主笑着提醒道:“太子殿下,您似乎抓錯人了。”方纔她在最後時刻擋了一下,別人或許沒看出,白琦卻看明白這是鳳鸞公主故意而爲,雖然白琦猜測這個人不是段鳳鸞,可心中也爲其擔心,畢竟太子已經是窮途之末,擔心他真的下殺手。
太子自然也知道抓錯人了,可是這個時候只能將錯就錯,心中一發狠,劍刃直逼咽喉,惡狠狠的說道:“別說話。”
鳳鳴公主乖乖閉上嘴巴,太后臉上表情沒有多大變化,皺眉說道:“正陽,你千萬不要亂來。”
太子看着周圍漸漸圍上來的鐵甲,出聲道:“讓他們都退下。”
太后權衡了一下,才下令道:“你們先退下。”
太子見鐵甲都退後幾米之外,臉色稍稍緩解,這才說道:“皇奶奶,你聽孫兒解釋,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太后表情變冷,看着太子,眼睛裡沒有溫度,“你是說不是你指派人給皇帝下的毒,還是說不是你下令追殺六兒?又或者不是方纔不是你攜重兵令羣臣臣服?”
一聽這話,堂上衆人莫不臉色大變,太子頓時啞然,心生絕望。韓皇后腳下一軟跪在地上,“母后,您聽孩兒說,這一切都與太子無關,都是孩兒的錯,請母后責罰孩兒。”韓皇后跪在地上叩首,額頭磕出血來,這個本是大夏最尊貴的女人,此時一身狼狽。
太后冷笑一聲,“韓英,你可是辜負了哀家對你的信任,你說說除了太子身份的事情,你還有什麼瞞着哀家?”
目光中淬着□□,射在韓皇后身上。韓皇后打了一個寒戰,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太子目光陰霾,看到這一幕,知道大勢已去,可是還是想要賭一賭,於是揚起下頜,開口道:“我可以放過鳳鸞公主,不過還請太后娘娘答應我一件事。”
太后有些遲疑,太子手中的劍又向鳳鸞公主的脖子靠了靠,一道血痕出現,鮮血順着脖頸流了下來。
太后這才鬆口,“好,你說說看。”
太子瞥了一眼白琦,白琦頓覺毛骨悚然,只見太子脣角勾起,緩緩開口道:“所謂一命換一命,正陽也知道求太后饒過母后舅舅還有韓家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麼正陽只想要這殿上一個人的性命。那麼正陽即便是死不會來糾纏太后。”
太后順着他的目光看到白琦,眼神有些動搖,正要下令,冷將軍突然跪下,“太后萬萬不可。”
太后拄着龍杖,站的筆直,手指敲在龍杖上,發出規律的聲響,“那麼冷老您說究竟是皇家正統公主的性命重要,還是一個亂臣賊子重要?”
白琦成了亂臣賊子,看來太后對白琦的印象依然不好,白琦想若不是太后急着整頓朝綱,恐怕也會與白琦算一算賬。
冷將軍低頭說道:“那位是白琦白駙馬,絕對不可能是亂臣賊子,冷某願意以項上人頭擔保。”
太后目光變得銳利,“是嗎?那你這是要置鳳鸞公主的安慰與不顧嗎?”
冷將軍不再吭聲,算是妥協。太后轉臉對堂上的鐵甲下令道:“來人,拿下白琦。”
司空竹苦笑一下,用布條將劍綁在右手上,左手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握在掌心,對白琦說道:“小白呀,你看人的眼光可真差勁,你看冷將軍是一個兩面派,把咱們賣了,說不定過今天咱們就送命送在他手裡。算了,今天小爺認栽,不過臨死前我還要鬧一鬧,”於是,他轉臉對着衆人大聲吼着:“喂,皇帝的聖旨可是在我們手裡,你們這是想要置皇令與不顧?”
太后皺着眉頭說:“你把聖旨拿過來,哀家可以保你不死。”
司空竹冷笑一下,“謝太后厚愛,不過今日若是司空竹保不住白琦的性命,出去也是被人笑,不如太后連她也一起放過?”
太后默不作聲,倒是向鐵甲微微點了點頭。鐵甲蓄勢而發。兩道冰冷的目光落在白琦身上。
白琦迎着視線望了過去,一道是太子殿下的,他一副想要飲起血食其肉的模樣,一道是鳳鸞公主的,冰冷陰狠,像是也盼着白琦死 。白琦心中一痛,於是默默安慰着,“這個人不是段鳳鸞,她是冒牌貨,不用在意。”
司空竹反手擋下攻擊的空檔,臉上沒有一絲怯意,他笑着對白琦說道:“小白,既然事已至此,你我今日可能沒有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了。不如你就將聖旨打開,念給他們聽聽,別今兒個兄弟們嗝屁了,還死的不明不白的。”鐵甲士個個身懷絕技,並且人數衆多,司空竹應付起來頗爲吃力,場上殺氣騰騰。
白琦被他的俠氣感染,想着今天反正也極可能出不去,耍耍這些人也不錯,於是忽略鳳鸞公主的目光,脣角勾起,一邊跟着司空竹躲過鐵甲的攻擊,一邊打開站着鮮血的聖旨,出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受奸人所害,身中劇毒,陷於囹圄,自感日薄西山......”
白琦的聲音清澈,與刀劍聲一起響徹大殿,大殿上的衆人莫不側耳細聽。
“好,”當白琦唸到“朕悔不當初”的時候,司空竹大吼一聲,擋下鐵甲的重重一擊,自己卻吐出一口血來,他調侃道:“小白,你可以念得再快一點。”
此時司空竹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青色的衣衫已經完全被染成褚色。殿上一片刀光劍影,司空竹努力守住白琦一席之地。
白琦加快速度,調整了語氣。司空竹配合着她的節奏,揮出雙劍斬殺敵人,並且愈殺愈勇。
突然,白琦話語一停,目光落在詔書的一行字上,再也移不開。
司空竹因爲她這一停頓,以爲發生了什麼事,一分神,中了一刀,他發現白琦回頭斬殺那個人,並沒有受傷,於是調侃着:“小白,遇到不認識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