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不是被我感動都要哭了?”
就在朝露真的快要掉出幾滴眼淚時,牀上那人睜開眼睛緩緩地起了身,嘴角掛着一絲欠扁的笑容靠在牀頭愜意欣賞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你、你沒暈過去?…”朝露只覺得腦子一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小娘子還在這訴衷情,我怎麼可以暈呢?”君無夜微笑着說道,雖然他的臉色依然很蒼白,可說話的語氣卻不疾不徐很是平穩,想來也是沒什麼大礙了。
看到君無夜這副模樣,朝露也不想計較他裝睡偷聽自己說話的事情了,只是表情沉重地低下頭去,有些不理解地問道:“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明明是他們對你不公平……”
“你是指廢武功的事?”君無夜略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單手托腮看向朝露,本就細長的眼眸微微眯縫起來思考問題的樣子顯得慵懶而邪肆。
“起碼我覺得不值。”朝露並不在乎君無夜是不是有武功,只是覺得就爲了那幾個死板老頭而廢掉得來不易的一身內力,不僅不值,更加憋屈。
然而還不等她怒意消去,頭頂就落下一片熟悉的溫熱……是君無夜的手掌。
還是像安撫寵物一樣輕輕柔柔地拍了拍她的腦門,君無夜嘴角勾起一絲淺笑,神情平靜地解釋道:“我廢武功並不是爲了他們,而是……想與過去的自己做個告別罷了。”
“告別?”朝露有點聽不懂。
“你覺得,像我以前那般看似瀟灑地遊山玩水,是真正的自由麼?”他莞爾問道。
朝露先是沒有多作考慮地點點頭,後來又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一點什麼,便隨着心意再搖了搖頭,“你心裡,還是有牽絆。”
“沒錯……”
聽到朝露的回答,君無夜臉上的笑容從一開始的虛無縹緲變得漸漸真實起來,連眼神都透出一種釋然過後的輕鬆,“所以,從今往後,我的牽絆……就只有你了。”
朝露呆愣了幾秒,心想這纔算是真正的告白嗎?交疊放在雙膝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裙襬。
“哎……”
剛纔還一臉正經的君無夜突然無限憂愁地嘆了口氣,目光一點一點地黯淡下來,顯出幾分可憐兮兮的樣子,“娘子,今後你可得好好保護爲夫我才行啊…”
聽到這好似撒嬌的語調,朝露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傢伙又要開始腦殘了嗎?她本想不理會,可瞧着君無夜這弱不禁風的虛弱狀態還真有點狠不下心來,於是耐住性子柔聲安慰道:“惹下這些禍端的人是我,不會殃及到你身上的,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不,我說的不是這些。”
啊咧?
君無夜揚脣一笑,傾身湊到朝露耳邊,聲音極輕但吐字非常清晰地說道:“我指的危險,是你其他幾個夫君們。”
“……”
邏輯接不上,請原諒她無言以對。
“我現在沒了武功,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排擠我、虐待我……你看,古往今來哪一位君王的後宮太平過呢?就連隔壁天姝國女王陛下那後宮三千男妃,也是天天掐架~”君無夜的聲音越來越弱,光聽聲音不看錶情還真會誤以爲他怕得瑟瑟發抖了,“不好,萬一他們趁我不備將我打暈了賣到什麼地方去,然後騙你說我失蹤了該怎麼樣~嘖嘖,光是想想都覺得好危險啊…”
尼瑪,這貨是有被害妄想症嗎?再說了,把人綁架了賣掉的戲碼,是在指桑罵槐地形容辰曜嗎?雖然發生這檔子事的時候君無夜並未在場就是了……
被這番說辭雷到了,朝露萬分無語地扶額站了起來,擡手拍了拍仍在那裡臆想得起勁的傢伙,一臉黑線地保證道:“放心吧,他們最多在你嘴賤的時候學我一巴掌拍死你,不會浪費時間去謀劃將你賣掉的……”
話說這種傢伙能賣到什麼地方去啊?到時可別禍害了買家纔好……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去殊墨那看看有沒有什麼恢復元氣的藥。”本來好好的一場談話已經進行不下去了,朝露按着額頭站起身來。
臨出房門前,她不動聲色地扭頭看了一眼,只見君無夜依然掛着那副賤賤的笑容姿勢不變地倚靠在牀頭,彷彿早就知道她會回頭看似的拋了個媚眼。
哎,在這傢伙來之前日子就夠不太平的了,還不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
……
數日後,完成拐帶君無夜任務的朝露幾人順利回到竹屋,然而一行人前腳剛到後腳就接到御風弦屬下的來報,說是生意上的問題,這可急壞了爲了騰出時間忽略了正事的御大公子,於是還不等朝露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匆忙離去了。
而辰曜則剛好抓緊時機吐槽:“嘖,萬貫家財的御公子一忙起來就什麼也不顧了~”話語間還有意無意地瞥了朝露幾眼,似乎在暗示跟着御風弦那樣的大忙人絕對是後半生婚姻的不幸。
但是對於朝露來說,此刻她更放心不下的是御風弦聽了御府來人的通報後突然變得凝重的神色,雖然不是她主動要求的,但是再怎麼說對方也甘願犧牲了公務時間陪着自己千里迢迢地趕往重陽宮,光憑這點她也不能在御風弦有難時袖手旁觀,於是兩手叉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宣佈道:“我要去蒼州。”
“什麼?…”辰曜吃了一驚,隨即頗爲不滿地撇了撇嘴,“去那幹嘛,我們纔剛回來還沒顧得上休息……”
“緊張個什麼勁,又沒讓你們陪我去~”朝露言出必行地開始重新收拾起行李來,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去補充了一句……“反正蒼州城距離這裡也不遠,不過兩三天的行程罷了。”
辰曜站着沒說話,本來御風弦那礙眼的走了他還挺高興的,誰知道他這如意算盤還沒開始打就希望落空了,一時間很有些接受不了……
誰知道君無夜那廝一臉壞笑地繞到朝露身後主動請纓道:“我跟你一起去,其實……我剛纔偷聽到御家小子他們的談話內容了噢~”
“啊,他們說什麼了?”朝露趕緊追問道,要知道她還沒來得及偷聽人就走了,還好君無夜這傢伙有眼力見兒先她出手了。
君無夜笑着眯起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風情無限,“他們說蒼州城新開了家醉月樓,不僅兼具一般風月場所的功能,還有各種中原地區不多見的表演,搶了御家旗下的雀閣等戲樓大半的生意~你知道,御家在全國各地都不乏茶樓、酒館這些,可偏偏不曾涉足風月場這一領域……所以御風弦這是回去想對策去了~”
得知真相後朝露無語扶額,也就是說蒼州新開了家人氣爆棚的多功能妓院蓋過了御家的風頭,所以御風弦打算再開幾家XX樓、XX院來出這口氣嗎?無意間瞥到君無夜這傢伙賊兮兮的笑臉,朝露臉一黑,質問道:“你就是再想去逛窯子,也用不着興奮成這樣吧?”雖
儘管認識君無夜以後也沒見他真的色過誰,可在朝露心目中,她永遠記得自己和這傢伙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某家少兒不宜的娛樂場所,並且彼此雙方的身份還是嫖客和被嫖者,狗改不了吃屎這點至少在君無夜身上是足以令人信服的……
“哎呀,娘子你誤會爲夫了~”這廝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要不知道他爲人的恐怕還真會被他此刻純良無辜的表象給欺騙了,“我只是想出一份力,再怎麼說也是一家人嘛…你說對不對啊,小曜曜?”說完很沒節操地向站在門邊的辰曜飛了一記媚眼。
辰曜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撐着門框乾嘔了幾聲,陰沉沉地轉向朝露問到:“……我能砍死這傢伙嗎?”
“呃,你隨意。”朝露抽了抽嘴角。
“娘子你不可以這麼狠心啊……”早已不知節操爲何物的某人大喊大叫着閃身避過一束凌厲的劍氣,然後十分可恥地躲到了一旁的殊墨身後……
辰曜氣得臉色鐵青,指着君無夜怒喝道:“男子漢大丈夫,你躲在別人身後算怎麼回事?”
哪知君無夜笑眯眯地拽了拽殊墨的袖子,將他從深度發呆中喚醒:“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出手相助一把,對嗎?”
“……嗯。”完全沒看懂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殊墨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朝露一頭黑線地嘆了口氣,心下感嘆這傻乎乎的小龍男又被人忽悠了~算了,懶得理會,由得他們去吧,反正辰曜之前也天天叫囂着要砍死御風弦,最後也不過是打打鬧鬧罷了……
眼下還是辦正事要緊,雖說御府家大業大的還不至於被一家新開的娛樂場所弄垮,但是她還挺好奇誰那麼大膽量敢在蒼州和御風弦叫板,要知道那裡全部的經濟命脈可都是由御府把握着的啊…
哎,還是先去蒼州看看情況再想辦法吧,她可真心接受不了那麼正經嚴肅的御風弦會去開妓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