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悠閒躺在房樑上曬太陽的君無夜被一陣迎面撲來的涼風驚醒,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潦草挽了半邊的長髮鬆鬆散散地垂落下來蓋住了那雙狹長而眼角上挑的眸子……“這幾天,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呢……”
君無夜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俊逸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惆悵,“哎呀,娘子出門遊玩許久未歸,該不會……被人調戲了吧?”
想到這裡君無夜神情突變,一拍腦門從房頂騰空躍下,瀟灑落地。
“不行不行,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
他抱臂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然後才拎着昨晚喝空的酒壺繞到街角的酒坊滿了一壺酒,找了張沒人的桌子坐下,一邊面帶沉思地自斟自酌一邊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自我推測道:“像她那麼兇悍的一個人,應該不至於吧……”
“喂喂,你聽說了嗎,瑞王府上又打起來了呢…”
“不會吧,難道瑞王都不知道管管嗎,放任那些女人隔三差五掐架真的好嗎……”
“有什麼辦法,據說那瑞王爺得了健忘症,只知道到處蒐羅美女擺進家裡,可時間久了又記不起人家的名字,女人多了,又沒個秩序,所以想管也管不過來啊……”
“……”
“……”
瑞王?
君無夜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難道自己不知不覺竟走到凜都地界了麼?哎呀呀,上一次來南方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唔~反正這一路找下來也沒能碰着朝露,不如順道去凜都城看看好了…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喝完最後一口酒,君無夜神清氣爽地站起身來結賬,話說他最近感官貌似變遲鈍了,直到拿出銀子要給錢的時候才注意到酒坊老闆娘連連發送過來的秋波,眉梢一挑,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夫人,有何貴幹?”
酒坊老闆娘媚笑着將銀子推還給君無夜,還藉機蹭了蹭手背揩油,“我們這小地方難得有公子這般氣度的客人,要是公子中意我家酒坊的味道,不如留下多喝幾杯?”
“……”
儘管被一個上了年紀的寡婦吃了豆腐,君無夜臉上的笑容也並未消失,反而猶如春日暖陽般越發燦爛起來,“這個嘛……其實不瞞夫人,方纔你的女兒已經送了我幾大壇上好的花雕,我想這一路上已經夠喝了。”
“你、你說什麼?…”
上好的花雕酒可是價值不菲啊,酒坊老闆娘瞬間從花癡狀態迴歸正常,兩隻眯眯眼頓時瞪成了銅鈴大,循着君無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她家小芳正面露癡迷地盯着君無夜的背影,手裡頭還忙着將花雕酒用麻繩捆成一摞固定起來打包……
見老闆娘一臉肉痛的表情,君無夜無所謂地笑笑,回過頭去隨手拎了一壺,而後重新將銀錢拍在櫃檯上,“你家花雕的確不錯,可惜我這人出門不愛帶東西,偶爾解解饞就夠了。”說完無比灑脫地一轉身,走出了酒坊大門。
……
……
與此同時,凜都瑞王宅邸。
精緻考究的王府後院聚集了一大羣人,吵吵嚷嚷的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然而縱使是這番羣情激動的場景,也沒能吸引來瑞王本人。
“香蓮你這個賤人,那雪緞分明是王爺昨日賞賜給我的…”
“什麼啊?早在三天前王爺就允諾今年新到的雪緞是我的,翠珠你個狐狸精休要胡言亂語…”
“你胡說…”
“你犯賤……”
“你……”
兩個衣着華貴、氣質高雅的女人誰也不肯退讓地站在庭院中對峙着,你一言我一語好似潑婦罵街吵得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辨不出誰對誰錯。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淺紫色錦袍的秀麗少年從旁路過,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插嘴道:“有什麼好吵的,這裡人人都知道王爺健忘,他答應的事情也能做準?還是洗洗睡去吧~”
“……”
爲了一匹雪緞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小妾本以爲是瑞王來了,結果回頭一看只見到了鳳吟,於是理都沒理就繼續吵了起來……衆人心知要是瑞王今天一直不出面調解,這場鬧劇是沒法輕易收場了。
當然,此時此刻根本沒人注意到庭院西側的假山後遠遠站着一愁眉緊鎖之人,正是瑞王候奕。
其實他養着這羣小妾也並不是像一般三妻四妾的男人那樣拿妻妾當消遣,他只是單純覺得屋子裡多些美麗的女人裝點生活會很愜意,畢竟美好的事物是用來欣賞的不是,誰知道……誰知道隨着這女人一多,各種煩心事也就接踵而至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翻了天去,弄得他堂堂瑞王府像個菜市場一樣到處都是吵嘴的噪音…
早知道女人是如此麻煩的生物,他就不會看見漂亮妹子就往家裡領了,自作孽啊自作孽……
“……王爺,你到底要在這裡躲多久?”
一個帶着冰寒煞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得候奕趕緊回頭,見來人是辰曜,他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辰侍衛,你來得正好…快幫本王想想辦法,她們再這樣吵下去本王都要犯頭痛症了……”
說到底辰曜也並不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侍衛,要不是瑞王一直蹲在這裡充當障礙物擋道,他才懶得過問……
“你不是已經有王妃了,其他小妾休了就是,一了百了。”辰曜目光涼薄地掃了候奕一眼,並未多加思慮就隨口建議道。
“休了?”
候奕愣了愣,隨即飛快搖頭,“不行不行,你是不知道,此前本王也有意無意地提起過要給她們一筆錢回鄉養老,哪知那些女人鐵了心不肯走,最後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演了個遍,比現在這樣光是吵吵嘴煩人一百倍…”
“……”
不知道爲什麼,辰曜突然想起自己和御風弦他們幾個相處時的情景,似乎……也和這差不多?所以,這就是爲什麼朝露寧肯不告而別也不願留下的理由嗎?該死,他腦子抽了纔會拿自己和一羣小妾做比較…
“辰侍衛?辰侍衛?”
見辰曜兩眼直愣愣地發起了呆,候奕表情抽搐地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還幫不幫本王想辦法了?”
被候奕晃醒了的辰曜有些尷尬地收起剛纔呆滯的表情,咳嗽了兩聲,移開視線,“只要讓她們不吵了就行,是吧?”
聽辰曜這麼說,候奕就知道對方這是有主意了,頓時喜上眉梢地狂點頭。
“等着。”
辰曜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向前方的“戰場”……
還不等那兩個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小妾反應過來,辰曜就一把抓起那匹雪緞拋到半空,由於這動作帶了幾分內力,導致那緞子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力量向四周鋪展開來,像粲然劃過天際的雪華,與一身黑衣的辰曜形成鮮明對比,襯出一種別樣的美感。
可就在所有人看得傻眼的瞬間,辰曜指尖凝出一道幽藍的劍氣划向那雪緞中央,只聽見“刺啦”一聲布帛撕裂的響聲,那雪緞就一分爲二地變成兩條各自飄向一邊。
辰曜身法輕靈地用輕功飛到半空將兩條雪緞抓在手心,穩穩落地。
“……一人一條,公平合理。”完全不理會那兩個呆若木雞的小妾,辰曜將用劍氣撕開的雪緞遞了過去。
“這、這……”
兩個小妾接過雪緞看了半天,吵是沒吵了,可下一秒就異口同聲地痛哭了起來……“嗚嗚嗚,平分之後太小,做不了新衣裳啦……”
“……”
被兩個女人同時發出的高分貝哭喊刺痛耳膜,辰曜臉色陰沉地捂住耳朵後退了幾步,所以說女人真的很麻煩啊…
走回假山後,辰曜愛莫能助地衝候奕聳了聳肩膀,“她們停止爭吵了,我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哎……”
候奕一臉糾結的表情扶着額頭,也不多什麼,只是搖頭嘆氣地轉身離去,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而辰曜則更加無語地繞開那羣人,他的聽覺本來就比一般人敏銳許多,這種嘈雜的環境呆久了真是要折壽的……
“喂,平胸女…”
一旁的鳳吟眼尖地注意到尾隨辰曜離去的燕凌波,當即不給面子地叫住了她,“你要幹嘛?別告訴我又是偷看人洗澡……”
“哼,跟你這種成天花枝招展的娘娘腔說不通…沒有共同語言…”
燕凌波回過頭來不屑地剜了鳳吟一眼,然後又屁顛屁顛地跟着去了辰曜離開的方向……
鳳吟抽了抽嘴角,漂亮的丹鳳眼中流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惡狠狠地衝着燕凌波的背影嘀咕道:“天底下絕不會有人跟你這樣熱衷於偷窺男人洗澡的變態平胸女有共同語言…”
誰知他這話全被站在不遠處的冷月聽到了,常年一張面癱臉的冰山美女出人意料地接過話頭吐槽道:“鳳吟,你是在嫉妒吧?凌波只偷看王爺和辰曜,卻從來不看你……”
“誰、誰嫉妒了?…”
遭到吐槽的鳳吟嗆了一口口水,瞪圓了眼睛當即反駁……“冷月你不要胡說…那種只看外表的膚淺女人,我一點也不在意,完全不在意…”話音剛落鳳吟就漲了個大紅臉,又擔心留在這裡繼續被冷月打擊,只好氣沖沖地轉身跑走。
“……好大的醋味。”看着鳳吟離去的身影,冷月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