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正對上御非籬緩慢睜開的眼眸。
“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好點?”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的朝露只顧跑過去攙扶御非籬,早已把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場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直到被當作空氣忽略掉的某人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朝露才茫茫然地回頭望了過去。
“……怎麼是你?”剛坐起來,御非籬就發現了那黑衣男人的存在,當即皺了眉頭質問道。
朝露心下一驚,他們果然認識…
“原本是要來殺你的,不巧碰見了某位故人在場,是該說你走運呢,還是我比較倒黴?”黑衣男人背靠着山洞的石壁,目光冷淡地掃視過來。
聽到這人直言不諱地說出要殺御非籬的話,朝露火冒三丈地上前幾步,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着那男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御非籬居然忍俊不禁地輕笑了一聲,語氣平緩地問道:“我到不知,你的內功什麼時候恢復了?”
男人表情一僵,本就冰冷的臉色變得更加寒氣逼人,“就你現在這副模樣,我用不用內功又有什麼區別?”
“是嗎?”御非籬低下頭,似問非問地喃喃道,“那麼,你爲何還不動手?”
聽了這話,朝露已經很忐忑的心情更加七上八下惶恐不安了,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御非籬的衣袖,目光帶着詢問死盯着他。
可御非籬看也不看朝露,額頭上因傷痛滲出的冷汗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冷靜和從容。
黑衣男人久久沉默地與御非籬對視,最終,帶着些許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這是在自取滅亡。”
“呵呵……”
御非籬低聲冷笑,又咳出幾大口鮮血,朝露連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又着急又害怕地喊道:“不許再說什麼生啊死啊的了,快點給我躺下休息…”
“你該聽她的話,”黑衣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御非籬被朝露強行按到乾草鋪成的軟墊裡,語氣冷冰冰地建議道,“不然我都要後悔剛纔出手救你了。”
“……”
御非籬沒有答話,倒是朝露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這男人剛纔塞的丹藥是治傷用的啊…這傢伙嘴上動不動就殺殺殺的,可實際行爲卻都是在助人爲樂,真的好矛盾啊~~~
就在朝露怎麼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時,剛纔還站在那裡沒動靜的黑衣男人突然不見了…黑漆漆的洞口空空如也,彷彿從未有人來過……
“臥槽,見鬼了…”朝露揉了好幾遍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洞口的方向,心想那人莫不是什麼妖怪變的吧?
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還好御非籬這會醒着,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深山荒野的漫漫長夜呢…
“剛纔那人……”朝露試探着戳了戳御非籬的胳膊,“到底是誰啊?”
暈死~看御非籬臉色不太好的樣子,她該不會踩中什麼雷區了吧?
御非籬緩緩轉過頭來,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明明是你帶回來的人,卻要來問我麼?”
呃~~
朝露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三更半夜的,附近又沒有人煙,好不容易碰到個看似高人的傢伙……總之她也是病急亂投醫,實在沒別的法子了嘛…
好在御非籬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安撫地拍了拍朝露的頭頂,低聲道:“那個人,就是影閣之主,派七煞來殺我的人。”
神、神馬?……
朝露大驚失色地擡起頭,說話都不連貫了……“這……怎麼會這樣?他、他、他就是那個殺手組織的頭目?…”
御非籬點點頭,表情很平靜。
“啊~~我真是笨死了…問都不問就把陌生人帶回來……”極度自責之下,朝露抱着頭大喊大叫地發泄起來,“我差點害死你了~~”
話雖如此,她又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那殺手老大對御非籬的態度並不是單純的仇恨,好像……有那麼點糾結的意思?
“別擔心,沒事的。”
御非籬無所謂地說道,如果朝露沒看錯的話,他似乎偷笑了一下?
“倘若那人是派的手下過來,那我十有八.九難逃一死了,但是……他今天是自己來的,再加上碰見了你~”說到這裡御非籬故意截住話頭,然後實實在在地笑出聲來。
朝露汗顏地扶了扶額頭,尼瑪這跟她有半毛錢關係嗎?…
“好了好了~”剛纔還一臉虛弱的御非籬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活潑起來,與面如死灰的朝露形成截然鮮明的對比,“我仇家那麼多,要是天天都爲這種事情煩惱,那以後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
知道仇家多你還笑個毛啊?…
“你到底做了什麼,怎麼連殺手組織的老大都要找你麻煩?”完全摸不準御非籬的笑點在哪裡,朝露忍無可忍地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聽到她的問話,御非籬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做了什麼……”語氣停頓了片刻,緊接着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當然是壞事啊~”
“什麼壞事?”強忍住吐槽的慾望,朝露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誰知御非籬故意張了張口,又打住不說,最後賣關子地看向朝露……“你猜?”
朝露臉一黑,她簡直控制不住地懷疑起御非籬剛纔是吃錯藥了纔會變得這麼……欠扁……
“該不會,你搶了他心愛的女人吧?”實在猜不到,朝露沒好氣地撇了撇嘴。
聞言御非籬微微一怔,隨即撐着地面哈哈大笑起來,“怎麼可能…你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那到底是因爲什麼嘛?”要不是顧及這傢伙還受着傷,朝露都忍不住想打人了,生死攸關的事情也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嗎?
御非籬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吃力地坐直了身體,“今天先不說了,早些休息吧。”
臥……槽……
瞧這轉移話題的速度~~
沒辦法,誰讓這傢伙現在是病號優先呢?任憑朝露憋着滿肚子疑問,也不得不接受御非籬的提議,休息……休息你妹啊……
“你睡那麼遠幹嘛?”
剛找到個地方躺下,就聽見御非籬帶着一絲疑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朝露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你那邊地勢不好,會着涼的,”御非籬一動不動地坐在對面,神情坦然地注視着朝露,“過來一起睡吧,我這邊還有很多空間。”
“?…”
被御非籬的話嚇到魂飛魄散,朝露呆若木雞地愣在了原地,尼瑪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傷得這麼重,就算心裡想,也沒辦法對你做什麼的。”御非籬撐着額頭嘆了口氣,一臉“你想多了”的表情。
好吧,她的確想多了,誰讓她不久之前纔對人家來了次不要臉的深情告白呢?
於是朝露磨磨蹭蹭地挪了過去,在御非籬身旁的空地躺下,“我睡相不好,不小心踢到踩到什麼的,你可別生氣…”說這話是因爲她心裡緊張,畢竟身旁睡了個男人,還是自己告白過的男人…
“御非籬……”
剛睡下不久朝露就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試探着呼喚了一聲,“你睡着了嗎?”篝火已經熄滅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裡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還沒有,怎麼了?”御非籬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嚇得她直往後挪,可還沒退開就被一雙臂膀攬住了腰,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御非籬拽進了懷裡。
“你有心事。”御非籬下巴貼着她的頭頂,聲音輕輕的。
“嗯……”
也許是因爲這幾天生生死死的經歷,再加上週圍環境的緣故,朝露並沒有從御非籬懷抱中掙開,反而有些鬼使神差地享受起這難得片刻的溫暖來。
“我做了一個夢,”她努力回憶着那日夢境的內容,還有那個疑似殊墨國師的白衣青年,“夢裡有個人給了我一樣東西……”她下意識地摸摸口袋,將一直帶在身邊的小木盒子拿出來放到御非籬手心裡,“看,很神奇對吧?明明是夢,可醒來之後身邊真的多出了這個…”
不等御非籬回答她就繼續說下去:“那人叫我去一個叫做葬寂谷的地方,說到了那裡我就能回去原來的世界了…可是……可是我總覺得自己在這邊還有什麼未了的事情,”言及此處,她彷徨無措地嚥了咽口水,“好多人都說我失憶了,我明明知道這不可能,但是……”
說不下去了,越糾結就越覺得自己快變成神經病了。
御非籬橫在她腰間的手臂僵硬了一下,空氣中一片靜默。
“御非籬?”得不到回答,她弱弱地叫了一聲。
“嗯?”
像是剛剛回過神來,御非籬的聲音裡帶着些許茫然,可不讓朝露發問他就迅速恢復成慣常的冷靜,語氣溫和地說道:“葬寂谷是麼?我會陪你去的。”
呃~這傢伙果然在發呆,只聽了她前半句話~~
“算了算了,睡覺吧……”
朝露自顧自地搖搖頭,將腦袋枕在御非籬胳膊上換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跟個受了傷反應遲鈍的病號在這瞎扯什麼呢,自己的煩惱還是自己解決吧…一定得改掉這個事事指望着御非籬的壞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