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揚家世代是捉鬼師。
捉的鬼怪沒有千萬,也有百萬。
而衛爸衛媽從小對他的教育卻是——捉鬼爲輔,其他一切爲主!
可是,突然有一天衛爸衛媽不給他錢了,讓他自力更生。這是一件十分驚恐的事。而問題在於他是一個大三的建築系學生,一沒背景二沒經驗的,在這樣行業裡找到工作幾乎爲零。
就算找到了也沒什麼前途,因爲一般情況下班主任不會接受學生因爲兼職而請假——誰讓他現在課多!
去附近的餐館端盤子遞水,工資又出奇的低,一個學期的學費恐怕都支撐不了。況且他還要吃飯。
這樣思前想後一番,衛揚決定還是去捉鬼比較划算。
老爸捉一次鬼,就可以得到好幾個零的價錢。自己是他們的唯一繼承人,應該也不差吧。
雖然他爸從小教法術什麼的就教得很抽象,但衛揚的悟性也是出奇的好,再加上家裡這方面的書也很多,自己琢磨一下就通了——想學不會也是大難事一件。
衛揚就這樣決定了。
一方面在網站上打廣告,一方面在所知道的老爸的業務圈裡宣傳。
一時間來找他捉鬼的人,倒也挺多。他呢,收費也不高,辦事又牢靠。
其實衛爸是這裡出了名兒的厲害人物,可是有句話叫什麼——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衛爸在一次捉妖行動中,小看了對手,這不不僅沒捉成功還被傷了,更那什麼,那妖怪一生氣,把僱主的家人和事業弄的一敗塗地。
兒子讀書笨到死,妻子和別人通姦,生意被人騙了個傾家蕩產!
僱主一氣之下,解了老爸,還逼着賠錢。老爸也覺得愧疚,結果,也傾家蕩產了。還因爲渾身是傷口平時又老是請假,被當做輔業的建築公司找到了理由,直接下崗了。
老媽氣得破口大罵,“破公司——還世界五百強?就那點工資,還不夠塞牙縫!”
老爸躺在牀上有氣無力地勸,“不要氣了,你也說了,沒多少錢啦!”
“還沒什麼錢?你覺得愧疚,好了,把咱們家賠的見底,連小揚的學費生活費都拿不出來!害得小揚兼了好幾份職,不但要養活自己,還倒貼家裡給你交醫藥費,嗚嗚嗚……”
“小揚找的什麼工作啊?”衛爸後知後覺。
“你不知道?”衛媽戳了一下衛爸圓圓的腦袋瓜子,“小揚辛苦地繼承你家的傳統,捉鬼去啦!”
“什麼!?”衛爸差點從牀上跳起來,“他——”
“爸!”衛揚一進屋就看到老爸激動得無以復加,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跑過去按住。
“你你你!你說你幹什麼去了!”衛爸很生氣。
衛揚很不解,“捉鬼啊!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繼承祖業嘛。”
“屁!”老爸要被笨兒子氣死,“笨笨笨!我什麼時候叫你繼承祖業了!我說這份祖業繼承了——很好,可以面對列祖列宗:不繼承——更好,這份工危險又難搞!遇到個整天碎碎念神經兮兮的老闆就倒黴了,再遇到個武力高強難以收服的妖怪就更倒黴了!你說,兒子,我啥時候叫你繼承祖業了!?”老爸換了口氣,指着衛揚的手在抖,“你個每次聽我說話都只記得前半句,後半句還沒聽到就已經忘記了……你個笨兒子啊……氣死你老爹了!”
母子倆被衛爸的話,驚得瞪目結舌。
還是衛媽先開口,疑疑惑惑地問,“他爸,我一直以爲你是想讓小揚繼承祖業的!既然不是,爲什麼不早說啊。現在小揚都在道上闖出名堂來了!家裡每天客如雲來啊。”
某爸氣得吐血,“我……我……我……”
三個我後,徹底暈了。
衛媽嚇得一個勁兒搖衛爸,“他爸他爸,你可不能有事啊!我以爲你知道啊!你可別嚇唬我啊!”
衛揚無奈地看看媽又看看爸,“媽,別搖了。再搖爸就散架了。”
衛媽這才停手,一面抽泣一面不爽地瞪兒子,“你以爲我不知道啊……他爸,他爸,醒醒啊……”
衛揚望望天花扳,手一擡,電流衝過線路,傳遞到另一頭變成強烈又急促的鈴聲。
隨即,醫生跑了過來。
老媽還是在念叨,“他爸,世上的鬼怪還沒捉完,你就捨得我們孃兒兩個啊……嗚嗚,你捉鬼師的職責還沒完呢,他爸……”
一衆醫生護士冷汗直冒,好說歹說連加衛揚的好勸歹勸,終於把衛媽給請了出去。
“還是兒子聰明啊!知道按鈴叫醫生。”
衛揚嘆氣,到底他是聰明還是笨啊?到底是媽笨還是他聰明?
醫生忙得死去活來一通後,擦擦汗水,嚥了口唾沫,“是家屬?”
衛媽一下子緊張起來,“是是!我老公沒事吧?醫生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們,讓我們準備後事吧?!”
衛揚拉拉自個兒媽的袖子,把她拽到身後,問,“我爸還好吧?”
醫生滴下一滴冷汗,“還好。只是受了刺激,暈過去了,等會兒就會醒過來。”
衛媽拍拍胸口,一副大石落地的樣子。旋即,她激動地扯住醫生的袖子,“我老公真的沒事兒?確定沒事兒?你發個誓先?”
旁邊的護士看的只有一個字,囧。
醫生尷尬的示意護士們先走,這才拉開外表看起來高貴又淑女的女士的爪子,溫和地笑着說,“沒事,我確定沒事!”
衛揚趕緊上前把老媽拉回來,歉意地對醫生說,“不好意思,我媽媽容易激動。”
年青英俊的醫生搖了搖頭,看似神秘地一笑,“你說,世上有鬼怪嗎?”
這話是問衛揚的。
衛媽心裡一緊,從衛揚身後探出個頭來,“醫生你是什麼意思呀……難道有嗎?”
話裡已經帶了不高興的味道。衛揚心裡直呼,媽啊,這都是你惹的事,剛纔醫生護士來的時候,你一個勁兒地說什麼捉鬼師又說什麼鬼怪,這不引起別人誤會纔怪!
衛揚皺皺鼻子,動作看起來可愛無比——用在一個一米七七的不算瘦弱的男生身上,很怪異。
“如果醫生相信有,那麼世上就有。”
“哦——”醫生歪着頭,長長地拉了一聲,然後恢復溫煦迷人的笑容,“打擾咯!”
說完就走,背對着那對母子時,年青的醫生打開自己手中的病歷,躺在病牀上經過一番折騰的病者叫衛緒,病是——骨折?!
wωω★ttκā n★¢ ○ 醫生無聲地笑了笑,剛纔那個青年想必是他的兒子吧。
那麼,捉鬼師的兒子,想必也是捉鬼師。
據他所知,這門行業都是祖傳的,而且單傳。現在正兒八經不是騙子的捉鬼師,跟稀有動物差不多了,結果讓他給遇到了。
這下子,有趣了。
衛揚早出晚歸地忙,學校醫院業務兼職處N處跑,跑了一個月,瘦了五斤。
衛揚的發小——兼鄰居同班同學和死黨,大名叫做簡子書——別看名字書生氣,人可書生不到哪裡去。
雖然長得也挺俊秀還帶着一股書卷氣,用衛揚的話那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誰讓簡大少從欺氣壓他。
那天衛揚累得要死不活的回家做晚飯,簡子書就跑了過來,把衛家的門敲到咚咚響。一邊敲還一邊喊,“喂!沒死就來給我開門!”
離門十萬八千里的廚房,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
衛揚擦着手,跟簡子書開了門。簡子書也不客氣,滴溜一轉,就進來了。
“開個門慢的,你生個娃的時間都有了。”簡子書一屁股就呈大字型坐在了沙發上,對着衛揚走向廚房的背影吼了句。
衛揚已經百毒不侵了,頭也沒回的說,“我做晚飯。”
“喲!”簡子書從沙發上跳起來,也進了廚房,“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本來就小的廚房,裝着兩個人,有點擠。
衛揚炒菜的鍋鏟啪一聲,撞到了簡子書的胸口。
簡子書大叫起來,“哇哇——”叫着又吸了兩口油煙,“咳咳——”瞬間涕泗橫流。
本來還有點歉意地衛揚,見了簡子書這番摸樣,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時候,也不忘遞給簡子書一包抽紙。
那頓晚飯,簡子書吃得很鬱悶,他來衛揚家串門就是爲了來蹭飯的。沒辦法,他爸爸去年調到了別的城市工作,要滿三年纔回來,他媽媽做的飯,用他的話說就是——回鍋肉能炒成酸的,熗白菜能弄成苦的,飯能做成半生不熟的。
簡子書想着幾天不見的衛揚好不容易回了趟家,能過來蹭頓晚飯改善下伙食,哪想自己倒黴到了一定的境界,沒鍋鏟撞油煙薰不說,那鍋裡炒得香噴噴的菜,就這麼糊了。
唉,簡子書看着桌上慘不忍睹的菜,大嘆一口氣。
衛揚不好意思的笑笑,“沒看着火,燒糊了,將就着吃吧。”
簡子書也不好抱怨,本來就是因爲他被嗆了,衛揚急着照看他而忘了鍋裡,說來說去,這原因還是因爲他。
“沒事!什麼東西我不能吃啊?我媽炒的,本少爺都能照吃不誤,何況你這區區幾個糊了的菜!”簡子書一副凜然大義地,夾了塊炒雞蛋。
剛放進嘴裡,臉色就扭曲起來,嘴脣也哆嗦着不能言語。一雙筷子立在嘴巴,顫顫巍巍的。
衛揚見他這副樣子,也夾了口,不到一秒鐘就給吐了出來。衛揚一邊抹着嘴,一邊說,“你也甭吃了,這鹽放得比雞蛋還多。”
簡子書得了敕令,筷子一丟就吐在了碗裡,那雞蛋還保持着送進口裡前的樣子。
“我做兼職,今天剛剛發了工資,我請你去下館子吧。”衛揚說着就開始收拾盤子。
簡子書這才覺得不好意思了,再怎麼厚的臉皮,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要求別人請去下館子吧。他也是知道衛揚家的情況,衛爸爸不小心被車給撞了,肇事者跑了,又被公司炒了,最後還因爲醫藥費傾家蕩產了。
“不了不了!我回家去吃,我媽這會兒肯定還沒做,你跟我一起去吧。”簡子書說着,想了想,“也就別讓我媽燒飯,你直接換過去。”
剛進簡子書家裡,一串說書口令似得鈴聲冒了出來。
簡子書一邊領着衛揚進屋,一邊掏着電話,“喂,媽……加班?不回來啊……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會去樓下的麪館吃麪,你放心吧,我自己會做……行行,衛揚回來了我就讓他過來幫我下廚……好啦好啦,你放心吧,我掛了啊……”
啪一聲,簡子書如負重釋般吐了口氣。
雖然衛揚和簡子書是隔了條走廊的鄰居,分別位於AB兩座。可這AB兩座差別很大,衛揚家典型的小戶型,兩室一廳外帶一廚一衛;簡子書家就不一樣了,但就客廳是衛揚家一半那麼大,其餘的也不說了,就這裝潢已讓那會兒,初次踏入簡家的衛揚,驚得目瞪口呆。
其實衛揚,真的沒見過啥場面。
這長見識了都還是後面,衛爸躺醫院了,衛揚自己做了捉鬼師這個行業後,見識了各種僱主的場面。
兩個大學生,叮叮咚咚一整亂鼓搗,總算是做好了一頓可觀的晚飯。
其實着飯全是衛揚炒的,簡子書不好意思了,去洗了兩把青菜,也就聲稱裡面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
衛揚也不和他爭,反正就幾盤菜嘛。
擺上飯碗,兩個人都開始了狼吞虎嚥。經過剛纔的折騰,兩個人都還挺餓的。
簡子書吃得心滿意足之際,含含糊糊地問,“你爸爸身體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了,再過一兩個星期就能出院了。”
“嗯,那就好!”
“當然好,你可巴不得天天過來蹭飯吃。”
“誰讓伯母的菜燒的那麼好——連天下飯莊也燒不出這麼好吃的菜,虧他自己號稱是本市最好吃的酒樓。”
“多少人想去那嘗盤菜,卻被你說的這麼不值。”衛揚添了碗飯,隨帶的也舀了勺子給簡子書。
簡子書樂天樂地的把碗遞了過去,“去那吃飯的有幾個是去品菜的?還不都請客的擺宴的,爲了面子唄,結果啊這個酒樓的價錢是噌噌地往上躥。”
衛揚笑着搖了搖頭,有錢跟沒錢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樣。
簡子書卻徑自說開了,“天下飯莊的老闆的老爸和捷風房產的老總是至交,去吃飯的也有一半是去巴結的。”
“捷風房產?”衛揚有點疑惑,“聽着有點耳熟。”
“怎麼不耳熟?捷風房產雖說是靠炒房起家,但日益壯大後,就涉足其他行業,就連八竿子打不着的食品產業也有所涉足。”
“這麼厲害?”衛揚有點羨慕,“畢業了能去捷風,也不錯啊。”
簡子書白了衛揚一眼,“去了是你運氣好!”
衛揚笑笑,低頭扒飯,呃,好像有點飽了。
“不過啊……”簡子書故意賣關子,可是對方不領情,“捷風出了點問題——公司內部傳出八卦,說是鬧鬼——你說好笑不好笑!?”
衛揚停了筷子,眉毛皺了一下,“鬧鬼?”
簡子書點頭,“是啊。據說這鬼啊鬧得人心惶惶的,業績也在急速下滑。”
衛揚卻似沒有聽到其他,心裡只反覆着兩個字——鬧鬼。
吃了飯,收拾了桌子。
簡子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瞄了眼正在擦手的衛揚,一副恩賜似的樣子。
“今晚你也就別回去了。”
衛揚皺了皺鼻子,想,老媽去了醫院陪老爸,今晚是回不來了,住這兒也行。可是,以前和簡子書一起睡時,老是被他損。
不是說身材不好,就是睡相不好,反正各種各樣的毛病他能挑出十幾條。
有時候,半夜裡就直接踹下牀。
衛揚深刻地想了很久,不幹兩個字還沒出口,簡子書就搖頭晃腦地下達了指令,“得了!別想了,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