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人,正細心的調整着火焰的溫度。
在櫃檯後面的爐竈上,一個鍊金師纔會使用的坩堝,裡面粘稠的液體不時泛起深紅色的泡泡。
隨之還有一個詭異的味道瀰漫在了空氣中。
這股味道不是鍊金師煉製藥劑時產生的味道,在鍊金師的實驗室,只會嗅到腐敗的氣息。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魔法陣,殘留着各種顏色液體的燒杯和藥劑瓶。
在鍊金師的實驗室,真正永遠存在的味道,只有一種某些東西被燒焦後所散發出的味道。
無論是魔法陣的失控導致的爆炸,還是因爲殘留的液體沒有清洗乾淨,再加入能夠引起反應的液體之後,發生的反應。
又或者失控的魔偶瘋狂的破壞東西,導致的連鎖爆炸。
總之,在鍊金師的實驗室,第一原則,就是不要碰到任何自己不懂,不明白的東西。
因爲有些蘊含着豐富魔法的液體,甚至只是輕輕搖晃一下,就會轟的爆炸,十個鍊金九個殘的民謠可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
而這股特殊,又無比詭異的藥味兒,即使它裝在坩堝裡,慢慢的發酵着,卻也沒有一絲魔力的感覺。
畢竟這個身穿白袍的男人,還用着木柴來控制坩堝裡的溫度,那就註定他煉製不出鍊金藥劑了。
鍊金師爲了去除雜質,通常都是用魔法提高灼燒的溫度,從而將雜七雜八的魔法植物燉煮成一鍋湯水。
而這個醫生顯然火候的溫度並沒有達標,剔除不了雜質,那鍋裡的不明液體就像是一鍋黏糊糊的泥沙一樣。
就連泛起來的泡泡都慢悠悠的,然後散發出一股詭異的惡臭。
我實在忍不住,對這個充滿好奇心的醫生說道“你這樣做多少遍都是沒有用的,火的溫度太低了。”
這個臉上戴着鐵面具的男人轉過身,他透過面具上挖出來留給眼睛觀察的空隙打量着我,然後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這位先生,難道你不知道,火焰的溫度是有極限的麼?”
他一本正經的對我說道。
我到是頭一次聽說這種說法,火焰的溫度是有極限的,我只聽說過,這個世界存在着最低的溫度,卻從沒有聽說過溫度有着上限。
但這不妨礙他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火焰的溫度是有極限的?我到是頭一次聽說有這樣的說法,能給我具體解釋一下麼?”
我背手,虛心的向他請教起來,到是很想知道他說這話的依據在那裡。
他打量我身上的穿着,顯然我並不像是他的同行或者是‘潛在客戶’所以他在略微考慮過後,還是對我解釋起來。
“經過我的反覆試驗,我發現不同的木材所能夠提供的熱量也並不均勻,參天大樹燃燒的時候所提供的熱量,遠遠超過了灌木叢的小樹枝能夠提供的熱量。”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
就像是他說的那樣,灌木叢的小樹枝,不僅僅是因爲燃燒的太快,而且裡面還包含着大量的水分,那些水分蒸發成氣體,可是要吸收不少的熱量。
“所以我斷定,火焰燃燒的熱量是有極限的,這個世界上,只會存在着一種在燃燒後爆發出龐大熱量的植物,而那,就是火焰溫度的極限,這就是科學的力量,先生。”
他得意洋洋的揮舞着自己的手,向我解釋着。
我曾經遇到過一個人,像他一樣同樣對我解釋着科學,只不過科學沒有救得了他的命,他一樣是被魔法師殺死了。
那個人是傭兵工會的鑑定師,目空一切的科學信徒。
但是科學的力量在魔法面前,似乎並沒有他們所說的那麼神奇。
“那你口中所謂的科學?能夠救人命麼?”我脫口而出的問出了這話。
當我問出來之後,我就後悔了,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傢伙是一個篤信科學的醫生,所以他當然會回答,科學會拯救人的性命,我這是問了一句廢話。
然而這個人卻出乎我的意料,他搖了搖頭說道。
“很遺憾,科學的力量雖然是遠超魔法,但是它並不能拯救人的性命,有些事情,只有魔法能夠做到,而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科學能夠通過它的力量接近魔法罷了。”
這種回答不得不說,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請恕我冒昧,先生,您是一位醫生,而且是用科學的手段救人性命的醫生,爲什麼你會否認自己呢?”
聽到我這話,他擡起自己的手指指了指我,說道。
“看來今天是我走了大運了,能夠遇到一個真正明事理的貴族,先生,您問的問題非常好,這也一直是我想要告訴別人的事情。”
他露出了一副激動的神情,衝我走了過來。
“您有沒有注意到,科學只是一種手段,就像是魔法一樣,它只是一種人爲的行爲,經過反覆的推演,從而得出一個結論。”
我被他這幅激情澎湃的樣子有些嚇到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
這些所謂科學宗教的信徒,他們跟聖光教會從某種程度上勢不兩立,但是在我看來,他們就是同一種人,那就是狂熱的信徒。
他們信仰着自己口中所謂的科學,那些規則,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像是教條一樣,他們不允許任何人更改這些東西。
一旦激怒這些傢伙,他們會做出跟狂熱的宗教瘋子一樣的行爲,就是與這些褻瀆科學的人拼的你死我活。
所以他們所捍衛的,根本不是科學,只是披着科學皮囊的宗教罷了。
遲早有一天,這些傢伙會奮起反抗魔法,反抗聖光教會,掀起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
那纔是這些人的本來面目,猙獰而又好戰。
“雖然有些冒犯,但是我假設您感冒了,我給了您一瓶藥劑,讓您服用,當您的病被治好了,那並不是我的功勞,而是那瓶藥劑的。”
他像是意識到了我在躲閃他,這傢伙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帶着歉意的對我笑了笑,開始冷靜的說道。
“我的所作所爲,只是理解的科學,然後,將一株路邊不起眼的野草做成粉末,並且我知道這能拯救一個人的命,這纔是科學,所以科學不能救命,藥劑纔是!”
“那麼也就是說,其實你們所謂的藥劑,也不過是反覆試驗得出來的結論嘛?”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個傢伙無比自信的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有些草是有毒的,但是隻有吃了的人才知道,我只不過看到他們被毒死了,於是記錄下來,防止我下次用到哪些藥。”
“等因爲沒有吃到正確的藥,死的人多了,科學也就漸漸接近了真相,有些草藥,磨成粉末就能夠救人性命了。”
“所以,科學既不能救人,也不能殺人,科學就是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