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橙玉坐在春華宮中,心裡不停算着有沒有哪裡疏漏,可是每一處都是按照她們計劃走的,一步都沒有錯。
若真的要說錯,那大概就只有顧若離有從大理寺出來,自己去證明清白了。
但是這不過將事情推後一天罷了,此案她根本翻不了,因爲死去的人終歸是死了,就算是仵作驗屍,也找不到死因,最直接還是在杏林春會上,那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瘋了,死了。
就算有大夫作證,力爭那人瘋掉自殺和耳尖放血毫無聯繫,可怎麼解釋太皇太后的死呢。
所以,短短一天的時間,她什麼都做不到。
另外,讓她覺得最爲古怪的,反而是趙勳不願立刻敲喪鐘的事,坤寧宮不再讓別人進去,只有韓恭一人守在裡面……他是什麼意思,舍不太皇太后?
不至於,人都死了遲一天早一天敲喪鐘又有什麼影響呢。
反而讓人覺得他在掩飾太皇太后的死,保顧若離。
沈橙玉起身慢慢走着,靠在窗前望着院子里正鬧着玩兒的趙馨柔,腦子裡飛快的轉着,她頓了頓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顧若離離開坤寧宮前,曾笑聲交代了韓恭幾句,此後她被帶走,而韓恭卻一直寸步不離。
聽說就算是上茅廁,他也是拜託了趙勳後匆匆而去又跑了回來。
一定是受了顧若離的囑咐。
他爲什麼這麼做?
“紫蘇。”沈橙玉大聲喊道,紫蘇匆匆進來望着她道:“夫人。”
沈橙玉吩咐她,“去乾清宮看看魏公公在不在。”
紫蘇應是而去,過了一會兒回來,道:“魏公公在乾清宮中,不過這會兒沒有空,聖上正和內閣幾位大人在說話。”
“那趙遠山呢,人在哪裡。”沈橙玉問道。
紫蘇回道:“趙將軍和朝陽郡主以及沐恩侯都在坤寧宮的後殿用晚膳,說是今晚他們住在宮裡不回去了。”
都不回去了啊,那讓顧若離一個人去查?還是說宮中的事情更加重要。
沈橙玉越發懷疑太皇太后,畢竟顧若離的醫術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沒有知道。
“我們去坤寧宮。”她回房換了一件暗色的衣裳,踏着夜色匆匆去了坤寧宮,守門的內侍看着她攔了一下,道:“夫人,郡主說誰都不準進來。”
沈橙玉眼睛微瞪,似笑非笑道:“我奉聖上的旨意,你敢攔我。”
內侍垂了頭,沈橙玉順利進了殿中,進了內殿推開臥室的門,韓恭正坐在牀前的圓桌上用晚膳,除他之外並無別人。
“叩見夫人。”韓恭快走幾步行了禮,站在牀上,沈橙玉道:“辛苦韓大夫一直守在這裡。我先前丟了一方手帕在這裡,我來找找。”
韓恭當然不好攔着她,她就徑直走到牀邊,房間裡燃着薰香,她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假意找着,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太皇太后。
無聲無息的,臉色也沒有轉爲紅潤,根本就看不出來活着的氣息。
她越發的疑惑。
“好像不在這裡。”沈橙玉笑笑走到桌邊,看到桌子上擺着兩菜一湯,一碗米飯並着一碗清粥,清粥裡放調羹,她臉色一變,“韓大人這是要吃米飯,還是打算喝粥?”
“這碗粥是周大人的。”韓恭頭也不擡的回道:“他在皇后娘娘身邊候着,稍後就過來。”
沈橙玉勾脣冷笑,掃了韓恭一眼,“正好,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話落,她出了門去方櫻那邊等了等,張嬤嬤不痛不癢的將她擋了回去,她也不惱就徑直出了坤寧宮,找了魏謙出來。
“我方纔坤寧宮了。”她將情況說了一遍,魏謙聽着疑惑道:“您的意思是,靜安縣主在被帶走前,就已經將太皇太后救活了?可她爲什麼一直咩有醒來?”
沈橙玉搖了搖頭,此事她不好說,但是她越發肯定,太皇太后沒有死的事。
“你速速派人去將戴韋找來。”沈橙玉低聲道:“明天日落前,一定要想到辦法。”
魏謙不疑有他,這麼幾年他們配合的都很好,沈橙玉這個人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很狠,且聰明心細……當年,她不惜犧牲自己去勾引趙勳,以破壞他和趙凌的兄弟情,雖最後沒有成,但卻可看得見她性子中的決絕。
“我去找聖上。”沈橙玉道:“聖上是最爲關鍵的。”
魏謙頷首應是而去。
沈橙玉則回春華宮梳洗打扮了一番,去了乾清宮,趙凌正滿面愁容的坐在椅子上發呆,她輕聲道:“聖上節哀順變,太皇太后全下有知,也不會希望看見您這樣。”
“朕一想到……”趙凌擺了擺手說不下去,他只要一想太皇太后生病是因爲他,他心裡就跟萬箭穿心一般,不禁想到先帝駕崩前他的心思,太齷蹉了,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他怎麼能對自己的至親做這樣的事。
“您什麼都不用想,不是您的錯。”沈橙玉半跪在他膝邊,擡頭看着他滿目的迷戀,“您並沒有害太皇太后,是因爲靜安縣主救治手法錯誤,才導致這樣的結果。這世上每一天都有庸醫害人的事,難道病人死了,還要怪家屬照顧不利嗎。”
趙凌一愣看着她,她又道:“只是,臣妾依舊不忿,您將她關去大理寺,她卻自己又回來了……這意味着她根本沒有將您放在眼中,她有什麼膽子敢這樣,還不是因爲她嫁了一個好丈夫,處處維護她的丈夫而已。”
趙凌臉色微變,就想到了今天那個小內侍的眼中的譏誚……原來,他在大家心目中是這樣的,因爲他對趙勳的信任,居然讓別人以爲他是害怕趙勳的,而輕視他這個君王。
太可惡了。
趙凌氣的攥緊了拳頭,沈橙玉又道:“臣妾心疼您,可是就算是冒犯也要說一句,趙遠山留不得了。”
他聽着身心俱震,可是這個念頭隨着沈橙玉的話像瘋了一樣,瞬間滋長着,一發不可收拾。
父皇說,要用就不能疑他,要是做不到就絕不能留着。
他要是反了,這世上無人能壓制他。
趙凌沉默下來。
“您吃點東西吧。”沈橙玉道:“您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和年哥兒還有柔兒,還有整個天下,都缺不了您。”
趙凌很受鼓舞的點了點頭,傳了膳。
擺了一桌子的菜,內侍一一試過後,趙凌便吃了起來,又奇怪的看着沈橙玉,“你不用些?”
“不用了。”她笑了笑,“臣妾不餓。”
趙凌頷首沒有再管她,沈橙玉又陪着他說了許久的話回了春華宮,殿中白鶴徐徐染着香,她立刻捂住了鼻子喝道:“誰點的香,給我掐了。”
“殿中有些黴氣,奴婢見您不在,所以就自作主張的點了。”紫蘇忙讓人將香熄了,扶着沈橙玉道,“您晚上沒用膳,奴婢去給您做點吃的來吧。”
沈橙玉點了點頭。
用過膳她便上牀歇着,腦子裡不停的想着,今天的事翻來覆去根本毫無睡意,她索性又坐了起來,靠在牀頭想着事情,隔壁年哥兒哭了起來,她有些燥的喝道:“怎麼又哭了,這點事都做不好,要你們何用。”
過了一會兒,年哥兒的哭聲才漸漸停下來。
“夫人。”紫蘇掀了簾子進來,“靜安縣主來了。”
沈橙玉一愣看着她道:“她這個時候來?什麼時辰了?”
“亥時。”紫蘇也覺得莫名其妙,這都快半夜了,靜安縣主這個時候來做什麼,“您要不要見?”
見,當然要見,她敢來她爲什麼不敢見。
這還是在生完年哥兒後,她們二人私下裡的第一次見面,沈橙玉下牀穿了衣服又重新梳頭出了臥室,果然就看到羅漢牀上顧若離淡然的坐着,她眉梢一挑,道:“縣主半夜來訪,着實讓人不解。”
“我入宮百無聊賴,便猜着夫人大約也沒有睡意,索性就來這裡坐坐。”顧若離做了請的手勢,“請坐。”
沈橙玉在她左手邊坐下來,紫蘇上了茶,沈橙玉道:“縣主不是不敢喝我春華宮的茶吧?”顧若離的茶放在手邊,絲毫未動。
“是啊。”顧若離含笑,遞了一盒點心給她,“知道夫人晚膳微用,特意帶來的,夫人嚐嚐是邱嬤嬤的手藝。”
沈橙玉臉色微微一變,邱嬤嬤明明死了的,怎麼可能出來做點心,她似笑非笑道:“邱嬤嬤找到了嗎,可真是辛苦她了,明兒一早我定要好好去謝謝她。”
她也沒有動點心。
“夫人不嚐嚐?”顧若離指了指盒子,“夫人這也是不敢吃我的東西?”
沈橙玉笑了笑,道:“縣主不虧和郡主是母女,說話都這麼風趣。”
“不風趣。”顧若離笑了笑,道:“我們都是實誠的人,有什麼說什麼,不像夫人心思玲瓏,說的話都令人歡喜。”
沈橙玉心裡冷笑了笑,道:“縣主謬讚了。”她端着茶喝了一口又放了下來,“既然性子直,那還請縣主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是沒有打算拐彎抹角。”顧若離道:“太皇太后耳尖上的針眼,是婦人扎的?”
沈橙玉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的樣子。
“不承認也沒事,索性就你我二人,又在你的殿中……”顧若離露出無所謂的樣子,道:“不過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年哥兒的病是先天的,這樣的病發病原因很多,但多是遺傳和胎兒時中毒所致。夫人當初八月催生,那藥可曾找人好好問過?”
沈橙玉臉色大變,忽然就眯了眼睛看着她,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害了年哥兒?”
“是不是夫人自己想想。”顧若離回道:“人在做,天在看”
沈橙玉猛然站起來,走過來盯着顧若離,道:“年哥兒分明就是被那個老妖婆害的,她怕我的兒將來奪了皇位,所以她先下手爲強。她那麼陰毒,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錯。”顧若離道:“太皇太后但凡狠一點,你也不能活到今天,給她下毒,給我使絆子。”
沈橙玉呵呵笑了起來,顧若離說的對,這裡是春華宮,她根本不用怕什麼,“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爲何給你使絆子,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一個大夫罷了。”
“嗯。就是這個大夫救了你,讓你能好好的站在這裡,對我頤指氣使。”顧若離道:“想必沈夫人對我的敵意早就有了,我還奇怪,第一次見面你何以就用那樣的眼神打量我,好似關注很久終於見面了一般的。”
沈橙玉沒有說話,在對面重新坐了下來。
“是因爲霍繁簍吧。他在我身邊,從原本心思不純一心算計到最後對我的處處維護,想必你這個做姐姐很不高興吧。你們兒時相交經歷那麼多困苦走到今天,你一定覺得這個弟弟以後也只會對你一個人好,可是半路殺了我出來,讓你很不高興,是這樣嗎。”
“放屁!”沈橙玉脫口而出,冷笑道:“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原來靜安縣主果然除了醫術,其他方面蠢鈍不堪。”
顧若離毫不在意的笑笑,道:“沈夫人聰明啊,能不動神色的在我杏林春會上生事,能不動聲色的害太皇太后,可真是讓人佩服。”
“你有證據嗎。”沈橙玉擡頭道:“沒有證據的事,就不要胡言亂語,你這麼說了別人只會笑話你呢,靜安縣主。”
顧若離不置可否,沈橙玉又道:“忘記說了,這一天已經過了一半,縣主可找到能給證明清白的人了?這半夜在我這裡,也太耗時間了。”
“就是你啊。”顧若離回道:“夫人算無遺策,奈何我還真是一無所獲,只能請夫人幫我證明清白了。”
沈橙玉翻了個白眼,道:“我困了,縣主早些回去歇着吧,去大理寺的時候記得多帶幾件衣服,聽說裡面又冷又溼呢。”
“那就不打擾夫人了。”顧若離掃了她一眼,道:“告辭!”
話落,她就什麼都不再說,頭也不回的出了春華宮。
沈橙玉靜坐了一會兒,想不通顧若離來這一趟和她磨嘴皮子的用意,可心裡又隱隱覺得不安……
她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讓她自證清白?
她想了許久,很想找魏謙來問問戴韋找到沒有,可是這個時間,就算找到人也進不了宮,只能明日一早再說,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人就有些困頓,回房歇了。
第二日一早,彈劾趙勳護短,枉顧綱常律法的奏疏紛紛呈了上來,宋己更是當着百官的面,彈劾趙勳爲了維護顧若離的名聲,居然不報太皇太后薨了的事。
趙凌坐在龍椅上看着趙勳神色無波的樣子,眉頭略皺了皺,忽然大聲喝道:“事情還沒有查清楚,等清楚了再議,有事說事,沒事就散了。”
亂哄哄的朝堂略安靜了一點,趙凌大步出了金鑾殿。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趙勳起身隨着聖上的方向而去,顯然是打算去乾清宮,楊文雍也隨着而去,宋己和袁偉昌一看也跟着去了,一時間一品大員悉數跟着去,畢竟太皇太后去世是大事,這麼悄無聲息的,太無體統了。
衆人吵吵嚷嚷的往乾清宮而去,剛在御書房外落定,忽然,一側衝出來一個女人,披頭散髮,她身後正跟着一堆女官和內侍追着喊着,“夫人,夫人那邊您別去,是御書房啊。”
沈橙玉雙眸渙散,一隻腳穿着鞋,另一隻則光着,穿着倒還算整齊,只是神色卻如同一個散失心智的瘋子一樣。
她跑過來,忽然停下來看着衆人,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是弔唁太皇太后的嗎,好啊,好啊……她死了對不對,我就說她怎麼可能活,靜安沒有那麼本事的。那個藥很厲害的,杏林春會上的那人就是突然發瘋,然後舉刀自盡了,太皇太后身體那麼差,不可能抵得住。”
“死了好啊,我的兒子我就能自己養了,死了好,她早就該死了啊。”
她說着哈哈大笑起來,衆人看的目瞪口呆,消化着她竹筒倒豆子一樣說的話。
太讓人驚訝了。
沈夫人這是自己認罪嗎?
趙凌快步從御書房跑了出來,喊道:“玉兒!”一把將沈橙玉抱住,“玉兒,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聖上,我是爲了你好啊,你這樣被壓制着哪天才是頭。臣妾也是啊,只要那個老妖婆活着一天,我就不得不被她壓制着,臣妾連兒子都看不到啊。”
沈橙玉顛三倒四,可是說的話大家都懂。
是她給太皇太后下藥,是她殺了太皇太后。
趙凌赤紅了眼睛,喊道:“都是死人嗎,玉夫人瘋了,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將她帶回去啊。”
“我不要回去,不回去。”沈橙玉道:“聖上,你快殺了趙遠山,他不能留啊。”
趙凌聽着一驚,猛然擡手拍在她的脖頸上,沈橙玉立即暈了過去,他怒道:“請太醫來!”
一時間亂哄哄的,太醫來了將沈橙玉弄醒,她睜着眼睛一臉迷茫的看着衆人,問道:“我這是怎麼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你剛纔怎麼了。”趙凌問她,“瘋了似的跑到乾清宮鬧去了。”
沈橙玉大驚坐了起來,將屋子裡的人都轟了出去,道:“您……您說什麼,我跑到乾清宮去鬧了?我說了什麼。”
“你說你給太皇太后下藥了。”趙凌慍怒道:“玉兒,你這次太胡鬧了,怎麼能說這種話,要是他當真了怎麼辦。”
沈橙玉汗都驚了出來,腦子裡飛快的轉着,她今年早上才迷迷糊糊睡着,睡前一直在想這件事……後面發生的事她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難道她也吃了戴韋研製那種藥?
不可能,她從昨晚到現在只吃了紫蘇做的點心,喝兩杯茶,而且都在自己的殿中,沒有可能中毒。
是聞着香了?
也不可能,她用的所有東西都是仔細檢查過的,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
更何況,香氣她怎麼會沒有察覺。
“是,臣妾一定是中了奸人的計了。”沈橙玉看着趙凌道:“她們想要陷害臣妾,聖上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
趙凌抿着脣臉色極其的難看,方纔乾清宮外那麼多人看着。
他要怎麼解釋,說沈橙玉發瘋了?可是她口齒清晰,意思表達的也很清楚!
“聖上。”門外,有小內侍隔着門道:“邱嬤嬤回來了,受了重傷此刻正跪在乾清宮外,求見您。趙將軍請您過去。”
沈橙玉聽着一愣,問道:“邱嬤嬤回來了?”
難道昨晚顧若離說的都是真的,邱嬤嬤真被他們找到了?
“朕去看看,你不要隨意出去走動。”趙凌看了她一眼,又吩咐紫蘇,“看好你們夫人。”
紫蘇應是。
趙凌徑直去了乾清宮,邱嬤嬤滿身污垢,臉上,胳膊上都是擦破的皮,衣服也破破爛爛的,樣子狼狽不堪。
“嬤嬤,你這是怎麼了。”趙凌看着邱嬤嬤問道。
邱嬤嬤由女官扶着磕頭,回道:“求聖上做主,沈夫人給太皇太后下毒被奴婢撞見,她就吩咐魏公公帶着人將奴婢打暈丟在惠風亭的廢井裡,若不是縣主救了奴婢,奴婢此刻已經死了。聖上,求您給奴婢給太皇太后做主。”
趙凌就好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僵硬的看着邱嬤嬤,他身後還站着幾位一品大員……他有轉頭去看趙勳,以及朝這邊走來的方朝陽和顧若離以及方櫻幾人。
什麼意思,是在說太皇太后的死是沈橙玉和魏謙做的?
“聖上。”邱嬤嬤磕頭,“太皇太后含辛茹苦的養着三皇子,對三皇子疼愛不已,可是卻換來沈夫人如此惡毒相待,她不過是個垂暮老人,毫無利害,她怎麼能這麼殘忍的下毒暗害。”
“聖上,奴婢以死爲證,親眼所見沈夫人和魏公公害太皇太后,求聖上做主嚴懲此二人。”話落,她起身猛然朝乾清宮前的柱子上撞去。
現場一片譁然,趙勳三兩步過去,將邱嬤嬤攔住,她一激動人就暈死過去。
“先將邱嬤嬤送回去,找太醫好好看看。”趙凌一看如此,忙道:“別的事稍後再說。”
楊文雍目光微轉,上前就抱拳道:“聖上,此等大事如何能隨意處理,沈夫人和魏公公二人如此歹毒,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更何況,您是一國之君,是天下學子的表率,您若有失孝道,那這天下豈不是要亂套了。”
趙凌的臉色極其的難看,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楊文雍道:“這是朕的家務事,用不着爾等如同長舌婦一般說三道四。”
“一國之君,並無家事可言,您的家事就是天下的大事。”楊文雍回道:“求聖上嚴懲此二人。”
趙凌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過去看着顧若離,道:“靜安,這就是你要自證清白的方法?”
“不是。”顧若離回道:“我要自證的清白在這裡。”她說着,捧着一疊卷宗,“從昨夜到今早,靜安尋遍了醫書,找到了幾列相同的案例,又請了十八位大夫以及幾位仵作去驗證昨日在杏林春會上發瘋死掉的病者,這些都絕對可以證明,他的死和我診治毫無關係,他是來前服用了藥物,至於是什麼藥,我說不清楚,但是有一人一定能夠說的清楚。”
“誰?”趙凌問道。
顧若離就回道:“前太醫院院正,戴韋!”
戴韋,大家都認識,當年在京中那麼有名,尤其是他聞香識藥的本事,令人信服不已。
“至於沈夫人方纔說的話。”顧若離回道:“我也很意外,但邱嬤嬤確實是我找到的,在惠風亭的舊亭子裡,她後腦被重物敲打,救上來人已經奄奄一息,但是她一醒來就說來見聖上。想必,若沒有苦衷她不會冒死這麼說。也不會被人丟進井裡滅口。還請聖上明鑑。”
趙凌氣的說不出話來,指着衆人,一想到他要殺了沈橙玉他整個人都在抽着疼,楊文雍道:“聖上,沈夫人都親口承認了,您……”
“閉嘴!”趙凌怒喝一聲,看着衆人拂袖回了乾清宮,將殿門關上。
顧若離身後有個女官喊了她一聲,她挑眉跟着女官走了幾步在抄手遊廊後面停下,沈橙玉陰冷着避在後面,看着她,道:“你給我下毒了?”
沈橙玉質問道:“你什麼時候下毒的?”
“夫人小心翼翼是沒錯。可是您不知道的是,這世上不是所有的藥都要從口中入,鼻中吸的……”顧若離說着,又道:“夫人還是好好想想,你到底選個什麼樣的死法吧。”
“顧若離,你不要以爲這樣就能讓我死,你太小看我在聖上心目中的重要性了。”沈橙玉怒道。
顧若離不置可否,道:“那就靜待夫人的佳音吧。”話落,她拂袖離開。
沈橙玉氣的直抖,轉過身沿着小道飛快的回了春華宮,剛一進門突然就有人從側門走了出來,陰鬱的盯着她。
“二弟。”沈橙玉眼睛一紅,急切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二弟,你快幫幫我。”
對面,霍繁簍怒道:“我讓太皇太后生病是想救你出景陽宮,誰讓你動手殺她的?你居然還不和我商量,就嫁禍給顧三!”
“二弟。”沈橙玉道:“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各爲其主,這一次機會千載難逢,我若不將老妖婆除了,以後她還會接二連三的將我關起來……就連聖上都不敢忤逆她。她必須死!至於顧若離,想要聖上對趙遠山起殺心,她就必須死啊。”
“放屁!”霍繁簍啐了一口,道:“我警告過你,你在後宮怎麼折騰我都不管你,但是你不要動她。你是將我的話都忘的一乾二淨了。”
沈橙玉也生了怒,道:“顧三,顧三。你不過和她認識幾天,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那些年我們相互扶持,過了那麼多的難關,你今天爲了一個外人來斥責我,你太讓我失望了。”
“是你讓我失望。”霍繁簍道:“趙遠山我自能慢慢謀劃,現在聖上對他已經漸漸離心,用得着你來這麼一出。你根本就是私怨。”
沈橙玉氣的紅了眼睛,道:“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霍繁簍哼了一聲,轉身在椅子上坐下來,語氣平和了一些“你昨晚見她了?”
沈橙玉點了點頭,“她半夜來找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
“你當她莫名其妙。”霍繁簍朝她翻了個白眼,“她昨天下午就找到戴韋了,你沒看到魏謙到現在都沒有機會來找你嗎。而且,從昨天到現在趙遠山都沒有離宮半步,他就是要擺出姿態,這件事他不插手,也不干預,人家早就算計好了,好讓聖上無話可說,連埋怨都找不到詞。”
沈橙玉心頭一冷。
“你收拾一下。”霍繁簍的道:“這一次聖上都保不住你,你趕緊收拾一下明早我帶你出宮。”
沈橙玉臉色大變,道:“事情還有餘地,我不能這個時候走。而且……”
“沒有而且。”霍繁簍道:“你不要自作主張,今天都不要出宮,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他敢肯定,今天一定有很多奏疏要聖上殺了沈橙玉和魏謙的。
不管別的證據如何,單她發瘋出去說的那些話,還有邱嬤嬤的作證,就已經足夠讓她死了。
沈橙玉無力的癱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