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放炮,自然是放的鞭炮,鍾自強早就在邊上拿着一串長長的鞭炮在做準備了,聽到鍾老爺子一聲“放炮”,趕緊用手中的香點上炮芯,一時間,“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便炸響了全場。
“好嘍,頭家新年大旺!看這炮響得這麼脆!”
僱工們還有老鍾武館請的三個夥計都連聲恭維,說着吉利話。
“同旺,同旺,大夥就桌!”
鍾老爺子開心得大笑,然後熱情地邀請大家上桌就餐。在鍾自強的一再要求下,今年鍾氏醃菜坊的夥計和老鍾武館的夥計就混在一起做尾牙了。因爲老鍾武館的人也不多,鍾自強的意思就是大家辛苦了一年,不如一起吃個飯熱鬧一下。
鍾老爺子聽了兒子的話,領會了他的孝心,也就點頭應允了。所以,這一次一共辦了五桌的酒席,鍾家幾口人也全部到位,當然,他們不會自己拼做一桌,而是分插在夥計們中司坐着,本來尾牙就是顯示頭家和夥計親密無間的機會,自然不可能鍾家人與大夥分開獨坐一桌。
最重要的白斬雞端上來,大家眼睜睜看着那雞頭都被主人們移向自己的方向,頓時心下一片釋然,知道來年仍有工作,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情。現在危機警報解除,大家心靈神會地放鬆吃喝起來。
接下來第二道菜是香菇瘦肉丸湯,第三道菜是海蔘燉豬肉,第四道菜是潤餅配紅菇湯……其間喝的酒是自釀的農家甜米酒,入口綿軟醇厚,十分舒服,但是後勁卻非常地大,不知內情的人如果連喝上幾碗,開始是沒有問題的,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就可能突然酒力上頭,甚至失去記憶。
鍾家出的這些菜,都頗上得了檯面,不一會兒,一尾清蒸光魚又端上桌,這尾光魚至少有一斤重,這麼大的光魚,鍾靈在那個污染橫行的年代,根本就見所未見。
光魚學名叫倒刺鱝,它的肉鮮嫩可口,在鍾靈生活的年代裡,被人們追捧的原因是,光魚只在最新鮮的水質裡才能存活,如果水質受到污染,光魚也就不能生存了。
別的菜鍾靈不稀罕,倒是這光魚,她吃得有滋有味的,誰說淡水魚都多刺不好吃?這光魚就是例外,不光肉美味鮮,身上也沒有太多的暗刺,光魚肉大補,以前動手術或者哪裡肌體有受傷的,就要買光魚來滋補,說是能加速傷口癒合。
菜至半巡,鍾老爺子和鍾自強拿起酒杯,到每張桌上給夥計們和僱工們敬酒,感謝他們的辛苦。大家也紛紛響應,接受完頭家的敬酒,隨着酒興漸濃,彼此之間也是互相回敬來去。
尾牙宴是過年的“先聲”,吃完尾牙宴,接下來就快到過年了,對於頭家來說,尾牙吃完,接下來就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辦,那就是討賬。
農曆十二月十六以後,到農曆十二月二十二日之間就是尾期。尾期的這段時間,就可以向各收新舊賬,如果不在這個時間段收,就只能等到新年後了,否則,如果硬要收賬的話,可能還會被對方大罵一頓。
老鍾武館都是按月交費的,倒也不存在收賬的問題,倒是鍾氏醃菜坊這段時間,陸續有幾家賒欠着,需耍去討賬。
這些商家倒也不是付不起賬,只是做生意的,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沒一個痛快付賬的,都習慣了被別人欠,自然也習慣了欠別人。
不過,這討賬的事,自然要由鍾靈來出面了,因爲這些商家當初都是她開發出訂單的。
當天晚上,夥計們大醉而歸,鍾自強一家人,除了女人之外,也悉數盡醉。
第二天,鍾靈清點了下賬目,便自己駕着馬車去鎮上討賬,幾家規模較小的酒樓倒還痛快,估計也知道會被討賬,所以銀錢早就準備好了,鍾靈揣着漸鼓的腰包,有點頭痛地來到了此行的最後一家,杏花村酒樓。
杏花村酒樓的王掌櫃已經從永州回來了,孫夥計向他通報鍾靈來討賬時,他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撥拉着算盤珠子算賬呢。一聽說是鍾靈來了,王掌櫃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也是考驗生意搭檔的時候,便道:
“呃,欠鍾姑娘的還真不少啊,有20兩銀子了。這樣吧,你叫她直接到我賬房來!”
“好,我馬上去。”
聽到王掌櫃這麼一說,孫夥計以爲有戲,剛收了鍾姑娘的傳話費,當然也會替她提着一顆心啦。
等到鍾靈進來,王掌櫃卻擺出一幅沉鬱的臉孔,道:
“鍾姑娘,欠你的賬我算了下,前期欠得比較多,近期的話,由於邱掌櫃的都是從你們村的趙良標那進的貨,所以就沒什麼欠你了。
這賬欠你是肯定的,問題是,前期欠的賬,邱掌櫃算在我的名下,而現在店裡的財務都由邱掌櫃把着,沒他發話,誰也領不到錢。你的錢,他算在我頭上,現在自然不會給你錢。能不能再拖延一段時間?容我後面想辦法等錢給你?”
要說起來,王掌櫃這裡,鍾靈是掘了第二桶金的,第一桶金算在蘿蔔絲頭上,現在他人已在幾百裡的海上了,當鍾靈一念及他時,蘿蔔絲站在船頭,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卻不知道是誰在孝念他。
看到王掌櫃爲難又尷尬的樣子,鍾靈倒是能明白他從一個呼風喚雨的大掌櫃,到現在連幾十兩銀子都付不出的難堪,反正一時半會自己也不愁錢用,何必逼急王掌櫃呢?於是便道:
“沒事啦,你慢慢等錢好了,有辦法時再和我說一聲就行!王掌櫃的,過年回家不?如果沒回家,記得到我家去吃年夜飯啊!”
王掌櫃是距這裡五十里地的王家莊人,離家不算遠,但在以馬車代步的年代,自然也不算近了。如果杏花村酒樓過年還營業的話,王掌櫃沒準也得留在這裡當班,所以鍾靈有此一說。
“還真有可能不回去,行,到時候再去你家叨嘮年夜飯,你可別嫌我煩啊!”
王掌櫃的沉鬱的臉色轉晴,笑嘻嘻地道,讓鍾靈頓時覺得剛纔他那一臉愁苦是裝出來的,不過,既然已經答應王掌櫃給他時間等錢,鍾靈也不會那麼沒趣地再向他討錢。
不過,王掌櫃還是從店裡拿了一隻燒鵝給鍾靈做手信,這燒鵝是他這次從永州新帶回來的菜式,一隻也要兩千文錢。
“你是個女人,不在家裡好好呆着,整天出來在集鎮上轉,就衝你這不守婦道的樣子,等你過門後,恐怕我得花大功夫來調教你了!”
鍾靈從杏花村酒樓出來,還沒上馬車呢,一個陰冷至極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一聽這個聲音,鍾靈就渾身一激靈,這個怨氣沖天的聲音,哪裡還象是正常人啊?簡直就是地獄裡出來的兇靈惡鬼一般!
這個人,自然就是劉絮。
如果換成從前,鍾靈沒準會嚇得手足無措,但是經過上一次的打擊和深入靈魂的震撼復又清醒,鍾靈已經建立起了足夠的心理防線。聽到這個人故意嚇唬她,鍾靈也不客氣地反駁道:
“你有時間盯着我在集鎮上轉,還不如多花點時司去找你妹妹呢,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做了便宜舅舅?婦道這東西,不是靠你嘴巴說守就是守,不守就是不守的!”
劉絮一聽扯到劉楚,那是他們一家人心裡的痛,頓時氣得臉色發白,又一時間答不上話來,只好目送着鍾靈上了馬車遠去,手指關節已經捏得發白
鍾靈被劉絮這一攪和,其實心情也不是很好:
“最討厭這塊狗皮膏藥了!”
鍾靈喃喃自語,這要是從前,悔婚都悔了,可是在這個女人完全弱勢的古代,卻由不得她自己做出選擇。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嘿嘿,鍾姑娘,你討厭哪塊狗皮膏藥了?”
一個明朗的男中音,突然出現在鍾靈身後,她正在駕車呢,哪裡想到身後會出現一個人,不由嚇得捏着繮繩的手一抖,回頭一看,卻是那個賊兮兮的鄭熠。
每次看到他,都是非常規的狀態,這一次也不例外,他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她馬車轅上,笑咪咪地看着她,準是她專心駕車時,被他不知道在哪個路段跳了上來。怪只怪鍾靈太走神太深,竟然沒有發現。
“喂,你什麼時候上來的?差點把我的心嚇跳出來!”
鍾靈氣呼呼地道。
“哈,我看到你邊駕車,邊嘴裡嘟囔着什麼,特別有趣,所以就上來看看了。這次怎麼沒有去找鄭小姐啊?”
鄭熠貌似輕鬆地站在車轅上,但熟悉情況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下盤很穩,根本不可能象他這麼穩穩站着。
看過他那晚上被人追擊的情形,鍾靈知道鄭熠也應該是一位功夫高手,否則,那晚上他早就被人追上砍殺了,而且,如果不是去練功夫,誰會特意去練下盤呢?
“我去找鄭小姐你就下車嗎?”
鍾靈十分沒好氣,但被他一說,卻勾起了去看鄭小姐的心思,因爲過了年,鄭小姐也就該進京了,而過年這段時間,也是鍾靈大忙的時期,接下來也不太有時間一直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