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雙搶”這個農忙的大忙時節出門是很不適宜的,別說鍾靈心裡掂記着生意,鍾自強也擔心着地裡的農活。
不過,所幸這段時間裡,父女二人都學會“坐壁上觀”,凡事不再親力親爲地參與動手,只是充當管理者的角色。
但是說實在的,就算他們想親自動手也沒辦法,因爲現在家裡的攤子鋪得有點大,他們倆根本不可能忽而上山,忽而下湖的。
官府的一紙公文比壓倒孫悟空的五指山都大,若不是鄭熠充當官差給他們送來的公文,夜裡突然跑來一羣陌生官差的話,鍾家父女肯定會驚疑不定的。
“你是不是在想,這水車的怎麼會有別人知道是你設計的是吧?”
鄭熠騎着馬,帥氣十足地走在鍾靈的馬車邊上。鍾靈和鍾自強分開坐,因爲要連夜趕路的緣故,所以晚上可能甚至都要睡在馬車上,所以就讓他們父女一人一輛車,好方便晚上休息。
至於那兩個僕婦,至坐了另外一輛車。鄭熠自已,倒是騎在馬上,不時警惕地轉臉四下察看,似乎擔心有什麼意外。
看到鍾靈把馬車的窗簾打開,鄭熠策馬上前,俯下身子,靠近她耳邊輕聲地說道。
“啊?你這傢伙,知道什麼內情嗎?”
鍾靈一聽鄭熠和她挑起這個話頭,明顯是知道什麼的意思,連忙追問。
“我告訴你,是你自已泄露出去的。不過,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而且,其實連下公文的官員,也還是隻知道這水車是你阿爸手頭傳出去的,並不知道是你做的好事。”
鄭熠得意洋洋地道,見鍾靈被嚇到,不禁露出了“你也會怕”那種意味的笑容。
“聽得我一頭霧水,什麼意思?”鍾靈的確被鄭熠繞糊塗了。
“你的草圖啊,那些字我可是認得出來的。獨特的瘦金字體,聽說湯臣藥鋪的湯公子十分喜歡你的字啊?”
不知道怎麼就扯到湯公子身上了,鄭熠皺了下眉,好象不太喜歡提到這個名字。然後又接着道:
“所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倒是納罕了,你這小腦袋是什麼構造的?居然能設計出這麼精妙的器物?按我阿爸的說法,水車的出現,將完全改變大夏國的農業史。”
“呃,抱歉啊,我真的沒有意思要改變大夏國的農業史的。”
鍾靈心虛地道。在她曾經的世界裡,水車出現都有上千年的歷史了,歷朝歷代的百姓都曉得水車,哪裡知道這個大夏國居然沒有水車呢?這也怪自已只生活在觀羽村一隅,沒有認真考察過大夏國的農業。
“嘿嘿,放心吧,這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阿爸也是不知道的。之所以在公文裡會提到叫你阿爸和你一起去講解傳授水車的工藝,其實傳授水車的工藝是真事,但也是一個藉口,所以纔會捎帶上你。”
鄭熠這麼解釋之後,鍾靈聽得更暈了。但看鄭熠的神情,明顯是不會現在把謎底揭開,鍾靈只好無奈地道:
“好吧,我就是藉口的捎帶,怎麼感覺象是去買糖再饒上半塊紅糖的那種?”
鄭熠笑而不語,雖然是夜裡,但藉着掛在馬車前燈籠的火光,鍾靈覺得這個男人帥得沒天理了。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雖然不象他大哥那般如春風般和熙,但卻另有一番吸引人的男人味。
“晚上得徹底趕路,你要是累了,就在車上睡吧,裡面備有棉被,我們還帶了乾糧,還有水,要是餓了就和我說。”
鄭熠說完,繼續策馬前行,越過鍾靈的馬車往前探路去了。
柳都鎮離永州百多公里,如果徹夜趕路的話,天矇矇亮的時候就能趕到永州了。
鍾靈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卻是在黑乎乎的夜裡。如果是白天,還可以欣賞下旅程上的景色。可惜現在四野裡一片黑暗,除了拉車馬的馬蹄的“得得”聲,就是木車輪在行駛中發出的“碌碌”聲,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樣子。
但是,藉着些微月光勾勒出的周邊景物的輪廓,鍾靈知道,現在車子正行駛在一段長長的山路中。現在前方戰事激烈,戰區內自然不太平,落草爲寇的流民數量大大增加,難怪鄭熠警惕。
想着鄭熠一身官服,腰上插着腰刀的英武樣子,還有三輛馬車背後十幾個身手不凡的護院不時前後逡巡,鍾靈並不覺得不安全,相反,馬車輕微的晃動,讓她感覺象是坐在一個舒服的搖籃裡,她還真覺得困了。
就把這當成一次公款旅遊吧!看樣子,“公家”並不會短了他們父女的吃喝,甚至就象鄭熠說的,連鋪蓋都準備好了。
鍾靈看到車廂內的角落裡,還真堆着疊好的棉被,棉被裡還裹着一個枕頭,還真是細心周到,她便拉開鋪蓋,枕上枕頭,接着閉上眼睛,還真睡着了。
一夜無夢,鍾靈是被馬車忽然地停頓帶來的節奏改變給驚醒的,睜開眼睛,她才驚覺,竟然天色初明。
“這是州府的入城腰牌,接州府王大人的緊急公文,必須在天亮時入城!”
在馬車邊上說話的聲音正是鄭熠,鍾靈掀開窗簾一看,原來竟到了一座高大的城牆下面,估計是進入永州城的城牆。不過由於天色還早,所以城門還未開啓,因此鄭熠便上前交涉。
但是這次的交涉居然無果,守城衛稱一定要到天亮城門大開時才能進入。無奈,鄭熠也不好造次,便在城門外等候。
“不如咱們找個地方洗把臉,吃個早飯什麼的吧?我看城牆邊上有鋪子營業了。”
鍾靈打了個呵欠,對鄭熠道。
看來他可是一夜沒睡,透夜坐在馬車上趕路,虧得他體力錯,換成鍾靈,早就趴窩了。
鍾靈的話,給了鄭熠一個休息的藉口,他道:
“也好,就到前面鋪子休息打尖一下。”
反正城門天大亮就會開了,正好他們還可以多休息會。
這麼早就開門營業的自然是早點鋪了,估計象鄭熠他們這樣被守城衛卡在門外的客人並不鮮見,所以早點鋪的老闆看到他們,不光沒有驚疑之色,相反還趕緊上前笑臉相迎,問道:
“客官,想要吃些什麼?”
鍾靈回頭剛想問鄭熠,就見他下馬鑽進阿爸下來後空出來的馬車裡,接着,裡面響起了一陣陣的“呼呼”鼾聲。
得,還真把他累慘了。不過想想也是,一個晚上四下裡警戒的,又坐在馬上,趕了百多公里路……
“你有什麼乾淨的吃食,每樣都上點吧!”
鍾靈看這早點鋪有五張桌子,足夠坐下所有人了,便招呼大家坐下。既然已經到了永州城外,守城衛近在眼前,大家提着的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紛紛坐下準備吃飯。
肉包、花捲、雞蛋煎餅、稀飯、鹹蛋、素豆腐、煮黃豆,一樣樣的早點和菜端上桌,倒也還乾淨可口。
大家吃完飯,鍾靈見阿爸精神還好,便問道:
“阿爸,你昨晚也睡着了吧?”
“是啊,第一次在車上睡覺,還不算難受。”
鍾自強隨着家裡各方面境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人不光身體變好了,就連精神氣質也明顯不同。雖然是官府一紙公文把他叫來,但有相識的鄭公子相陪,他倒也沒有想太多。
只是有點發愁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州里哪位官老爺要問話。水車什麼的構件,由於後來工匠忙活的時候,他都在邊上監看着,所以是十分熟悉的。再加上自已以前是油漆店的學徒,油漆店就是專門給木器部件上漆的,所以木器的部件他也能說得清楚。
“阿靈,一會如果州府裡的大人問話,問我這水車是誰設計的,我該怎麼說?說我自已,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
鍾自強向女兒坦陳自已的擔心。
“阿爸,沒事,你就說是因爲家裡的水田缺水,自已琢磨出來的。”
這歷史上的發明,哪個不是人琢磨出來的啊?鍾自強如果死咬是自已想出來的,那些官老爺也只能這麼認定了。不過,聽昨晚上鄭熠的口氣,關於水車發明一事,估計不會是此行的主題。
鍾靈想叫阿爸不要擔心,但一想,反正一會就要見官了,讓阿爸留點神也好。於是只是簡單地寬慰了幾句,看鄭熠的樣子,官府並不是來找他們茬的,要不然也不必這麼客氣了,還用馬車把他們接來。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因爲鄭熠睡着了,所以一行人吃了飯,仍在早點鋪裡靜候。鍾自強正想結賬,卻被一個護衛帶頭模樣的男子掏出銀兩付了。又過了半個時辰,天色逐漸放亮,鍾靈走出早點鋪,擡頭看不遠處的永州城牆,發現這裡並不遜於古城西安那高大的城樓。看來,這是一處極繁華的州府。
俟她走進早點鋪,卻發現鄭熠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端坐桌前,正淡定從容地喝粥呢!
到底是有練武的底子,鄭熠只不過小睡了一會,人卻恢復了精神,此時他慢條斯理地喝着粥,顯見心情不錯。
鍾靈看他的樣子,對此行的基調更有底了。只是,州府用水車傳授這個藉口把他們父女叫來,她這被捎帶上的,是來打醬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