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修建於2000年,當時上海市政府有意讓這一座燈塔成爲上海新開發區的地標,甚至可以進一步升級爲上海市的標誌性建築物。但是王安沒有這個興趣,拒絕了上海市的若干配套改造的要求。
燈塔頂部設計爲直升機停機坪,底下就是一個私人餐廳,儘管上海航空管制非常嚴格,但是直升機從荔枝園飛到燈塔,這麼近距離的低空飛行,想必民航局也沒有這個閒心去管。
現在燈塔完全沒有投入使用,電梯停運,但是隔一段時間的維護還是有的。王安進入燈塔後,順利啓動了備用的電力系統,然後在地下通道前打開了排氣設備。
等了莫約十來分鐘以後,地下通道的濁氣排泄了一些,王安才戴上口罩走入了地下通道。
充分的照明和嚴格的施工要求,沒有讓地下通道有滴滴答答的水聲,更沒有苔蘚,水漬等等構建出來的陰森氣氛。一直走到荔枝園的地下,王安站在小樓地下室的門前,再次打開了排氣設備。
唐明死是肯定死了,冬天腐敗的過程進行的比較慢,所以王安一直等了大半年,確認他已經只剩下白骨了,纔來到這裡。只剩下白骨的屍體遠遠沒有半腐的時候那麼噁心。
等到控制面板上顯示空氣質量已經和外部一致,王安才輸入密碼,打開了地下室的門,走了進去。
空氣中依然有怪異的味道,也許是心理原因。王安揹着書包,提着摺疊凳,另一隻手插在兜裡,一股風從地下室裡流進了地下通道,王安回頭看了一眼,揮了揮手,說不定是唐明被困的怨魂離開了。
笑了笑,王安轉過頭來,看着地下室。看來自己估計的有些錯誤,屍體在露天環境下三個多月就能腐敗成白骨,他原本想在這樣的封閉環境下有個半年就差不多了,但是現在唐明只是變成了一具乾屍。
屍體的腐敗有許多事情說不清楚,唐明爲何成了乾屍王安無從得知,他也不是法醫專家,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細節,王安也沒有在意。
“殺手兄,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王安雖然是個生意人,但是爲國爲民都做了不少好事,儘管我是從私利出發,但是跟着經濟大環境一起發展,提供了許多工作崗位,爲GDP增長做了貢獻,不少人領着我的薪水買了房子,買了車子,娶了老婆。更何況我還破壞了日本財團在中國的產業佈局,日本人視我爲敵,你怎麼能助紂爲虐呢?我是個好人啊。”王安嘆了一口氣,然後把書包拿了下來。
“一路走好。”王安從書包裡拿出一小杯白酒,灑在了地上,對唐明的屍體拱了拱手。
王安打量了一下房間,唐明應該不是真正被餓死的,也許在確認自己無法逃脫以後,他終於冷靜下來,最終選擇了自殺,這一點可以從掛在天花板上的皮帶判斷出來。
至於具體自殺的細節王安也無從準確還原推斷,唐明精於殺人,想必自殺也是很擅長的。當然這種事情只能做一次,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擅長,總之他成功自殺了,沒有自己把自己吃了。
王安簡單祭拜了一下唐明,然後看着牆壁上的字。沒有人願意無聲無息地死去,人畏懼死亡,有時候只是畏懼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被遺忘,被抹去,再也沒有存在的感覺,所以很多人都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難以被遺忘的事蹟,他們有些人因此成爲了偉人,成爲了英雄。
如他所料,唐明留下了遺言。
“殺我者王安!”
牆壁上留下了五個大字,牆壁採用了吸音材料,表面並不十分堅硬,留下字跡非常容易,看着筆劃的粗細和深入牆壁的程度,王安估計唐明是用皮帶的頂針劃出來的。
“你明明是自殺的,我纔是被你殺的。”王安對唐明的屍體說了一句,然後慢慢打開了摺疊凳。
唐明臨死之前心中多有不甘和怨恨,人的情緒在沒有必要壓抑的時候,總會通過各種動作,語氣和眼神發泄出來。唐明帶着這樣的心情寫下遺言,他的字跡上都能夠體現出來。
唐明身高一米七五,王安有考慮過如果他是擡手寫字,那麼王安需要一條七十釐米的摺疊凳才能夠夠得着他寫的字。但是想一想唐明寫遺言時,心中一定煩悶而怨恨,會讓他寫字時十分用力,擡手寫字和在胸前的高度寫字,哪一種姿勢更方便用力,更適合宣泄心中的情緒?
毫無疑問是在胸前或者視線正前方的位置寫字,於是王安選擇了五十釐米的摺疊凳。
從書包裡取出一根和皮帶頂針差不多粗細的鋼條,王安開始劃亂唐明留下的遺言。
讓唐明留下的字跡完全無法辨認後,王安搬着摺疊凳來到牆壁的對面,重新寫下了一行字。
“下一個會是誰?”
王安做完這一切收拾好東西,摺好摺疊凳,離開了地下室。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王安回到了地面,陰沉沉的海面隱約可以看見白色的浪花拍帶着腳下的礁石。
大布娃娃依然安安靜靜地坐在岩石上眺望着遠方,垂直柔順的髮絲在海風中飄動着,掃過王安的臉頰,有一絲絲溫柔的感覺。
“今天的太陽好大好美……”王安寫了一個字條,放在大布娃娃的衣服兜裡,然後離開了。
繞着荔枝園前的公路,走了大概一個小時,王安纔等到出租車,這時候打出租車司機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了,直接送了王安回家。
脫了衣服,躺在被窩裡,王安閉着眼睛,等着過一會王小沫來喊他起牀。
王妃子醒來了,她坐在自己房間裡,遠遠地看着已經升起來的太陽,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對保姆說道:“阿姨,我現在可以去海邊了嗎?”
“當然可以,只是小姐你去幹嘛啊?”
保姆開着電瓶車,送了王妃子來到海邊,王妃子焦急地東張西望,沒有看到王安,不由得有些失望。走到大布娃娃身前,低頭髮現了塞在大布娃娃兜裡的字條。
王妃子笑了起來,抱着大布娃娃,望着前方美麗的太陽,好像自己剛剛就是和王安在一起看日出一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