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獨一無二

庾蒿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笑道:“樂宣君貴爲亭主,名滿天下,竟連這般平凡的毛毯也讚了一讚,若非是我親眼所見,普天之下恐怕無人相信樂宣君之廉。”

楊毓笑了笑道:“我已經習慣原本的生活,改不掉了。”

庾蒿手執沉香遞給楊毓道:“將香研磨成細粉。”

:“好。”

庾蒿微微搖搖頭道:“據某所知,樂宣君收到的封賞和這兩千邑戶的俸祿不下萬萬金,卻能保持清正自持,難怪你雙眼能如此清亮。”

楊毓揚起頭,很贊同的道:“多謝庾君謬讚。”

庾蒿笑眯眯的將麝香遞給王靖之,絮絮的道:“香料的炮製,直接影響薰香的品級。不及則功效難求,太過則興味反失。唯有心神淡雅之人,才能炮製上品薰香。”

楊毓聽得有趣,又問道:“沉香溫而不燥,行而不泄,扶脾達腎。丁香溫中降逆,散寒止痛,溫腎助陽。籮絲香中卻有麝香與龍腦,恐怕女兒家不宜多用,不知我平素薰的嬰女香能否加上沉香與丁香這兩味?”

庾蒿略微沉吟了一瞬,道:“嬰女香主料有檀香、乳香、琥珀、陳皮、白芨,將檀香壓碎,乳香、琥珀、陳皮、白芨研磨成粉,再用花蜜調和,捏成雞頭米大小的丸子,貼上金箔,陰乾後窖藏一個月,便成品了。”說話之間,他的語速一如往常,便是講解到興奮之處,也只是微微疊指擊案。

:“沉香、丁香與檀香、乳香相沖,不如我爲樂宣君制一新式香方可好?”

王靖之玉手高擡取一淺盤,將研磨好的麝香倒了進去,神奇的是,那香末竟然沒有浮起來一分一毫,盡數規整。

他這才擡頭道:“不勞庾君費神。”說着,轉眸看向楊毓:“我來爲你制香。”

庾蒿一攤手:“王卿的卿卿,哪裡用我諂媚呢?”說着,他撫着肥碩的大腹,朗聲而笑。

王靖之恍若未聞一般,用那雙深邃而澄澈的眸子,盯着她。

楊毓揚脣而笑:“郎君有心便制,若是製得不好,阿毓可不付錢。”

王靖之嗤笑一聲:“好個俗婦。”

似呢喃,似嗔怪,更似寵溺。

初二笑眯眯的遞上筆墨,王靖之着一小箋細細的寫畫着,庾蒿難得見王靖之親手製香,也好奇的湊上前來,低低的念道:“《幽篁醒夢》,主料:沉香、竹葉、松香、杜若、蘇合。”

他微微沉吟一瞬,道:“此香清似樂宣君,辣似樂宣君,也的確有醒夢之效。”

王靖之擡眸看了楊毓一眼,低低的笑了笑,接着又簌簌的寫了第二個方子:《桃李》,主料:沉香、柏葉、幽蘭、菊花、白芷。

:《清心引》,琥珀、金銀花、龍涎香、石斛、迦南香。

最後一個方子,他微微思索了一瞬,不知怎地,耳根就紅了紅,緩緩的落筆:《暖帳香》:龍蒿、乳香、幽蘭、丁香、廣藿、雪松、麝香、龍涎香、沉香、琥珀。

楊毓面色陡然一紅:“你,你,哪有人給未婚女郎制這等薰香的!”

王靖之落下最後一筆,將小箋交給初二道:“去給我尋來。”

:“是。”初二紅着臉,身影一閃,消失在庭院之中。

庾蒿臉色也紅了紅,道:“我房中溫着酒,這就去取來。”說完,匆匆離去。

王靖之輕輕拉過楊毓柔軟的小手握在掌心中,慢條斯理的道:“《幽篁醒夢》可做你日常薰香,《桃李》可在授課時焚燃,《清心引》味淡而雅,可在奏琴時點燃。”他微微頓了頓道:“《暖帳香》只待你我大婚之日,焚給我一人聞。”

楊毓微微垂下頭,轉而迎上那縷極具霸道的目光,悠悠的揶揄道:“好個風流的王司空。”

王靖之展開懷抱將她摟住,緩緩的撫着她柔亮的髮絲道:“阿毓,我的阿毓。”

楊毓心口柔軟着,抿着嘴脣笑道:“你的。”

:“郎君,香料尋來了。”

初二穩穩當當的落在庭院中,見了這一幕,只想轉身就躲,卻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二人分開,接過了初二遞上的小小包袱。

:“祺硯,將我的琴取來。”

外間月門處的祺硯正似鵪鶉一般紅着臉垂着頭,一聽楊毓的呼聲,也只微微探頭問道:“女郎,取“玄牝”嗎?”

:“否,便取從前用的舊琴。”

祺硯又應了一聲,趕緊去取。

下僕重新在違帷帳中擺了一方小案,王靖之略微擺了擺手,下僕垂頭退下。

庾蒿端着酒壺笑意盈盈的走來:“王卿、樂宣君,來飲些酒暖暖身子。”

王靖之手中擺弄着沉香,嗤笑一聲道:“這麼多圍爐,哪裡還會冷。”

庾蒿這邊放下托盤,一邊徐徐的斟酒,一邊道:“這制香啊,就是要保持一份清雅之心,又何必急於一時呢。”舒緩的話音未落,他一手持着一杯酒,分別遞給王靖之和楊毓。

自己又端起酒盞,主動碰上二人,眯着眼喝了下去,似乎覺得很是舒爽,酒杯離脣,揚聲而笑道:“樂宣君啊,你是竹林之賢,我呢,卻是世間第一閒人,你我可稱有緣啊!”

楊毓揚脣而笑道:“今日我便做一次如庾君這般閒散之人。”說着一仰頭,將酒飲盡。

:“女郎,琴來矣。”

祺硯捧着琴盒,一旁藍芍等婢女擺上琴案,將帷帳內的薰香掐滅,又重新焚香。

楊毓坐在琴案前,信手拈來,徐徐的將霜雪推開,迎來滿室暖意。

驚世之容與其一貫的張揚與豔麗,如一朵盛開的懸崖上絕美的花朵,危險又讓人忍不住去靠近。

她略微垂眸看着琴絃,脣角掛起自信的笑容。那琴音即使是隨手即興之作,卻也足矣讓人驚歎。

溫情而快意,瀟灑而不羈。

王靖之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曾如蚍蜉般渺小,曾煢煢孑立毫無依仗,卻總有拼盡全力的勇氣,決不後退一步,他眼中的她容止豔麗,胸有溝壑,倔強、柔情、果絕、勇敢。

王靖之素來清高淡雅的氣度,此刻有些震驚。他已有多久沒有這樣看着她了?她變了,他亦不同了。

他曾以爲對她的愛是可以掌控的,事實,卻並非如他所願。

她剛烈,說:雖如螻蟻,不懼生死!

她悲痛,說:晉人不絕,大晉不絕!

她高義,說:斬首是小,失義是大!

她決絕,說: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這是一個生於亂世卻自有風骨的士族之女,她能溫婉的烹出一壺香茶,也能奏出世情百態。她能窩在他懷中耳鬢廝磨,也能獨立世間如鬆如竹。

但,她更能身先士卒,爲國爲民討回尊嚴。

這個常軟糯嬌嗔的豔麗女郎,她獨一無二,不可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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