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章 秋後算賬

錦心只要嫁給林珏,林珏能不給錦心報仇嗎?

那傢伙的手段,她可是親眼見過的,萬一被林珏給盯上了,那不死也得脫層皮。

她可沒這個能耐哄得林珏放過她!

盧氏猶豫了半日,往後退了一步,到底不敢掀那帳子。

她就那麼站在牀前,壓根兒就沒有看到靜靜佇立在窗前的羅錦心。

其實,此時的羅錦心故意把身子隱在一片光影裡,再加上窗戶就在靠門口處,盧氏乍從光亮中走來,也沒注意看。

當然了,盧氏********認定羅錦心昨兒晚上吃了安清送來的宵夜中了招,此時還睡着,哪裡會想到錦心早就起來了?

見盧氏猶豫不決,想掀開帳子卻又不敢的樣子,錦心不由得好笑:盧氏這是想做****還要立貞潔牌坊啊。

她想壞了她的清譽,卻又怕林珏到時候不饒她,可真夠矛盾的。

不過,既然她下不了這個決心,那她乾脆給她燒把火好了。

錦心轉過身來,定定地看着一臉躊躇的盧氏,忽然輕咳一聲,笑問,“二舅母,您這一大清早的進屋找什麼呢?表姐可是睡在廂房的?”

錦心的聲音不高,可是在這不大的臥房裡,還是足夠盧氏聽得清清楚楚的了。

盧氏心裡藏着鬼,乍一聽從她身後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頓時嚇得渾身猛打哆嗦。

錦心的話,她一時倒是沒有琢磨過來,只是猛地扭頭,就見錦心正笑吟吟地站在牀前。

晨曦的光亮灑在她那張清麗無雙的臉上,就好像爲她的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那吹彈可破的冰肌玉膚,那飽滿圓潤的額頭,那如畫般的眉眼……處處都透着精緻,處處無一不美。

盧氏呆了一下,旋即就掩下了眸中那一瀉而過的怨毒。

太像了,簡直是太像了。

她一看到羅錦心這副傾國傾城的容貌,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當年的探花郎羅佑天來。

想那年,羅佑天騎着高頭大馬戴着一朵大紅花,御街誇官,春風得意的少年郎,迷了多少春閨少女的心!

只是羅佑天偏偏喜歡上了安敏,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她。

盧氏猶記得,當年爲了能夠見上羅佑天一面,她不惜嫁給安度這個窩囊廢,卻不想,再見羅佑天時,羅佑天依然對她不理不睬。

其實,她私底下也曾去找過羅佑天兩次。那時的羅佑天不過是個窮探花,在還未授官之前,還住在城郊一家簡陋的客棧裡。

她出身雖然不是名門,但家裡還是有些積蓄的,爲了能讓羅佑天感激她,她不惜放下身段帶着銀兩,偷偷地去了羅佑天住的地方。

可是羅佑天對她的好意不僅不感激,反而還把她給攆了出來。

後來才知道,他對安敏情有獨鍾。

當時盧氏得到這個信兒之後,心如刀絞,暗恨自己出身不好,比不上安敏那賤貨出身公府。

後來一想,這羅佑天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無非也是想攀高枝的。

她一點兒都不甘心,暗恨安敏的同時,又想着讓自己的身份也顯貴一些,於是她千方百計嫁給了安度,成了羅佑天的舅妻。

後來,安敏生了羅錦心之後沒多久就去了。羅佑天當時帶着年幼的羅錦心來到了安國公府,拜託岳母崔老太君照看羅錦心。

那時,盧氏又一次暗暗地對羅佑天表白過,可是羅佑天不僅不領情,反而還把她痛罵了一頓,說自己要和安敏一生一世一雙人,叫已經有兒有女的盧氏死了那份心……

再後來,羅佑天也早夭。

這讓被他羞辱了一頓的盧氏哪裡甘心?

一心一意念了好幾年的心上人竟然死了不說,活着的時候還從未正眼瞧過她,更對她的表白嗤之以鼻。

這樣的人死了,也像是一根刺一樣,永遠就紮在了她的心上,讓她這一生,都痛苦不堪,沒有發泄的地方。

有時候,她真想把羅佑天的屍體從墳墓裡扒出來鞭打一頓。

憑什麼?憑什麼他活着的時候從未正眼看過她,還羞辱過她?

可是一切都煙消雨散了,盧氏沒有機會去跟羅佑天說去了。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這張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顏,盧氏有種見了鬼的感覺。彷彿羅佑天死而復生,又俏生生地站在她跟前了。

她只覺得眼前有些恍惚起來,可是等她回過神來之後,才發覺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

眼前站着的,依然是安敏那賤貨的女兒,是那個時刻撩撥她心尖的刺的劊子手。

這樣的人,就這麼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讓她忽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她身子一陣哆嗦過後,勉強定了定心神,纔有些結結巴巴地問羅錦心,“你……你怎麼醒了?”

這話問的!

錦心有些想笑,她難道不該醒嗎?

還是盧氏以爲安清給她下了太多的蒙汗藥,這會子該呼呼大睡,被人給奪走了貞操纔對?

不管是什麼猜想,都不可能發生了。

對上盧氏那一雙驚懼不安的眸子,錦心笑得很是燦爛,“二舅母,我早就醒了呢。您這一大清早的就來找清姐姐嗎?她昨晚可是睡廂房。”

反正她們都心知肚明,彼此都沒有對對方有過好感。即使說着這樣天真爛漫的話,那話裡還是包含着好幾層意思的。

盧氏聽了不由得眼皮子一跳:事情看來有些不大妙啊。

既然羅錦心這小賤人一大早就醒了,而且看這樣子,屋內沒有什麼凌亂的感覺。

那昨晚那宵夜,難道不管用?

那……那昨晚她親自悄悄去叫來的外甥吳勇,去了誰的屋裡?

天還未透亮的時候,她就着小丫頭去她妹子盧姨媽那兒打聽了,吳勇壓根兒就不在家。

那,昨兒商量好了的,吳勇三更天就來清秋院,這傢伙該不會連正屋廂房都不分吧?

一想到廂房,盧氏就覺得自己一顆心噗通跳得厲害。

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廂房那兩扇過得嚴嚴實實的門,心裡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勉強扯開嘴角對錦心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子,道,“昨兒你姐姐說是要給你送宵夜,我還攔她來着,這麼晚了去打擾你不好。可你姐姐說,你身子弱,要多吃些東西。我以爲,你們姐妹經了這一回,一定會和好如初的,清兒和你住一起,也沒什麼的!”

和她住一起?

羅錦心不由打鼻孔裡冷哼了一聲,這對母女的臉皮未免太厚了些,時時刻刻地想毀了她的人,她會和她住一起?

盧氏這話可真不要臉啊!

羅錦心不屑地瞥了盧氏一眼,就見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就跟開了一個染坊一樣。

盧氏打着美美的小算盤,一邊給羅錦心展示了一副姐妹情深的畫面,一邊又忐忑不安地扭臉往外頭看。

事到如今,她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這事兒害得還是自己的親女兒,盧氏只覺得滿腔的怨恨全都給了羅錦心,恨不得羅錦心這會子就死在自己面前。

羅錦心見到了這個時候,還一臉緊繃想從她這兒套話的盧氏,不由得冷笑:“二舅母這話就錯了,我這個有個怪毛病,不喜和人一張牀睡覺。”

絲毫不給盧氏留點兒面子。

這話噎得盧氏張口結舌,竟然沒有答上來。

羅錦心也不知道,盧氏心裡那點兒隱憂徹底地爆發了。

本來想看別人笑話的,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把自己的女兒搭上了。

一看到羅錦心這張笑得春光燦爛的笑臉,盧氏就覺得渾身都不好了。

她沒有理會羅錦心的話,忽然就轉了話題,和羅錦心笑道,“甥女兒既然起了,那就和舅母一同去給你外祖母請安去吧?”

這稱呼叫得可真夠肉麻的。

羅錦心自打和盧氏撕破臉之後,還從未聽過她叫自己“甥女兒”的。

她一時還真的不適應了,要不是因爲知道盧氏是個手段毒辣的婦人,這會子,她還真把盧氏給當成了親人了。

羅錦心看着盧氏一臉急切要走的樣子,那雙烏溜溜的眼珠兒就轉了幾轉,嘴角浮上一絲淡笑:盧氏想把她帶到崔老太君那兒去嗎?她倒是不急着找安清了?

想必,做賊心虛,她已經知道了後果的嚴重性了吧?

這個時候,她要是去了崔老太君的屋子裡請安,等回來,所有的痕跡怕是都已經被盧氏給抹殺了吧?

呵呵,既然你那麼急着想支開我,那我偏就不如你的意!

羅錦心咬了咬下脣,看着盧氏上躥下跳千方百計想讓她離開清秋院的時候,就知道好戲來了。

這麼好的機會,她怎能錯過?

今兒這事兒要是自己走了,這院裡的人被盧氏給收服了,那她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境地?

沒想到這簡直就是一對奇葩啊。

羅錦心沒有想到盧氏這麼害怕去叫醒安清。

既然這麼害怕,那她肯定知道這裡頭有鬼了。

那麼,這娘倆昨兒晚上可是串通了好了演了一出好戲了。

錦心很是篤定地知道昨晚給她下藥這樁事兒,盧氏也是知道的,而且,半夜院子裡掉下來一個傻子,這怕是盧氏給安清出的鬼主意了。

錦心見盧氏不敢去叫安清,想躲着自己,心裡越想要看看廂房是種什麼刺激的表現?

盧氏越是想走,越是心裡有鬼。

那她就偏不如她的願!

於是,她也皮笑肉不笑道,“二舅母,清姐姐這會子也該醒了,您在這兒等着,我去看看虛實。”

反正盧氏操心的不是賴牀不賴牀的事兒,她就是想把錦心支開,自己好給安清收拾爛攤子。

可是錦心偏就拉着她不走,笑看着廂房那處,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二舅母,你等着我去鬧清姐姐去!”

盧氏一聽這話,一下子就嚇慫了。

她真的都想給羅錦心跪了。

此時她多麼盼望自己的外甥吳勇昨晚上在哪兒醉死了,壓根兒就沒有來清秋院。

可不管她怎麼盼望,事實都是無法改變的。

當她沒有抓住羅錦心往外衝的身子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經營了這麼多年,一切都是白費了。

羅錦心來到安清的廂房門口,對着兩個一直守着的小丫頭點點頭,就伸出一手輕輕地敲響了廂房的門。

屋內,什麼動靜都沒有,想來還在沉沉睡去。

羅錦心蹙了蹙眉頭,故意擔憂道,“清姐姐別是發燒了吧?不然,怎麼這個時候還睡得死沉沉的?”

盧氏啞口無言,只得找個好的託詞,“你清姐姐身子好着呢,這會子睡着,想是累了些。”

她可不敢讓羅錦心把那兩扇門給推開,此刻,她巴不得自己的親外甥吳勇摔死在外頭算了,總好過染指自己的親表妹。

可是羅錦心哪裡肯放過這個看好戲的機會?

她見自己敲了幾次,裡頭都沒有動靜,不由故作擔憂地看着盧氏,“二舅母,清姐姐不會有事兒吧?”

這話一說,盧氏更是不敢承認了。

她只得厚着臉皮朝羅錦心吼去,“你就不能讓你清姐姐多睡一會兒?我說她昨兒累着了,你聽不懂啊?”

羅錦心聳聳肩,對這樣的潑婦罵街壓根兒就不感興趣。

她回頭沉聲喝命着白芍和紫薇,“大姑娘屋裡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怕她會出事兒,得趕緊把這兩扇門打開。”

她冠冕堂皇地說着關心的話,可是聽在盧氏耳朵裡,那完全就不是這個味兒了。

白芍和紫薇兩個身上有些蠻力,哪裡是盧氏能拉扯得住的。

兩個丫頭一人一腳,那門就轟然倒塌在地。伴隨着這一聲巨響,盧氏差點兒沒有暈倒過去。

錦心也不理她,帶着白芍和紫薇就進了廂房。

還沒走兩步,就見地面上亂七八糟的都是撕碎的衣裳。

可見,昨晚的戰況有多激烈,有多迫不及待了。

看來,自己的藥效果還是很好的。

錦心勾脣笑了笑,看着那垂下來的帳子,心情大好。可她卻故作大驚小怪地喊了聲,“哎呀,屋子裡怎麼還有男人的衣裳和鞋子?”

門外,搖搖欲墜的盧氏,聽見這話,頓時眼前金星四冒,恨不得這會子就昏死過去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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