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界借道

可我如今不就是爲了讓天族爲當初的所作所爲而後悔,且天下蒼生本就不是我一個魔族可擔憂的,輕聲道:“那便從人界發起戰亂罷。”

“是。”幾個長老應聲退下,輕輕揉了揉眉心,踏進了我魔界的宮殿,走進自己的宮殿,坐到了鏡子面前,半夏爲我梳理頭髮,看着鏡子中的我:“陌兒,我可等了你一千年。”

自鏡子中瞧着她認真溫柔的模樣,輕輕勾脣而笑,不由得出聲安慰道:“如今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半夏是自小與我一同長大的,若說秋歌是我的左膀,而半夏就是我的右臂,父皇不在的日子,我離開魔界的時候,半夏可以替我做魔界的任何決定。

換上了常服,與半夏一同躺在牀上,她看着我的模樣,輕嘆一聲:“六萬年前便勸過你,神魔不可相戀,神族都是負心人,你不聽我的,如今這般,你且又被封印了千年,你可知我有多麼難受?”

“夏兒,我自是知曉,自小你便以我的安危爲重,凡事以我爲先,爲我考慮。

我亦知道自從六萬年前我離開魔界,你便便不得心安,可如今我畢竟是回來了。”我也不知道爲何安慰半夏時,自己卻感到了莫名的委屈與心酸。

盯着半夏半晌,淡然一笑,輕輕將她臉側的淺發捋到耳後:“罷了,夏兒,你且去休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這樣也好,我且先行離去,你一千年不曾好好休息,如今便先睡下罷,你若有事,記得讓秋歌喚我。”半夏將一顆夜明珠放置於牀旁,照亮了整個房間,才轉身離去。

看着房間的陳設,與往昔相差無幾,可我亦知曉,這一千年來,日日半夏都會爲我整理房間,從不假手於人,她知道我不愛旁人碰我的東西。

坐起身來,赤腳落地,幾步走至牀頭,將木櫃推開,那是一片雪白的花海,猶如人界大雪紛飛的模樣,一顆顆葬花樹下蓋滿了葬花花瓣,時不時還有花朵飄零,落在地上。

這是我最爲喜愛的花,亦是母親生前留給我的唯一念想,可母親逝世之後,父皇下令魔界不得再出現葬花,葬花便成了我魔界的禁忌之花。

輕腳踩在葬花花瓣之上,穿過葬花林,是一彎湖水,水面上依稀漂泊着些許雪白的葬花與葬花花瓣。

褪下衣物,一步步踏入葬花湖中,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我的每一個感官,思念越來越清晰,雖說我可以騙過天下人,可始終騙不了自己,原本以爲不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可見到他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是我輸了。

往事如煙隨風而逝,可誰又曾知曉我手中不曾傷過一條性命,我是魔族,魔族本來噬血成性。

可因爲他我不曾殺過任何人,亦不曾傷過任何生靈,可最後,他連信也不肯信我,思白,你可知曉,千年前的那一切並不是我的本願。

慢慢的墜下,任由湖水漫過我的頭頂,輕輕抱住自己,合上眼睛。

作爲一個魔族,嗜血乃天性,雖說殺戮容易,可守心卻難,思白,你從不曾見過入魔的我,如今你可是要見上一見那樣的我。

猛然睜開眼睛,從湖中心一躍而起,捻了個決在空中一個轉身便穿上了衣裳,一身紅衣與這漫天的雪白成了鮮明的對比,三千青絲還滴着水滴,慢慢的往來時的另一個方向走去,走到盡頭是一處斷涯,這與無涯谷的深淵相比,雖說不過,卻也不差半分。

這涯底,便是母親屍身最後的歸宿,每每我有煩心事時,總會來此說與母親聽。

突然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陣熟悉的蕭聲,雖說意外,卻也不意外,只是不曾想來得如此快。

從來時的路出去,穿過宮殿直接出了魔都皇城,不遠處一襲青衣,與血色的曼珠沙華映襯得正好,見我到來,立刻迎了上來:“陌兒,你…”

“擇月上神還是喚本尊一聲魔帝得好。”輕飄飄看他一眼,言語中盡是疏離。

“是,魔君,此次擇月是想請魔君可否別進攻天界。”擇月也知曉,我是不可能再收回自己的挑戰書,可我也明白他的性子,他是一定會勸阻我的。

“擇月上神私闖魔界,可是欺負我魔界無人?”手中把玩着一小搓青絲,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也不應他所說的話,想來他也是知道了我的意思。

他還是像往常一般,被我堵得無話可說,定定的看着我,只好輕嘆一聲道:“陌兒,千年前是我與思白的錯,可也不必如此大動干戈,你若進攻天界,人界定然會被牽連其中,那時便是生靈塗炭。”

冷哼一聲看着他的眼睛,一步一步逼近他,看着他愈來愈凝重的神情,輕聲開口:“是,的確是你與思白的錯,騙本尊飲下噬魂,封印本尊千年。

可若非天帝本尊父皇又如何會命隕,若非天族苦苦相逼本尊親弟又如何會命喪。

人界的確無辜,可本尊就是要覆滅人界,與你天界和我父皇親弟陪葬!”

擇月連連後退幾步,眉頭緊鎖,哪裡還有作爲一個上神的模樣,不過也是,他算不上是什麼正經歷劫飛昇的上神,若不是千年前那場動盪,他又怎麼會承了我的情,成爲如今天界的幾大上神之一。

也罷,待三年後,天魔二界兵戎相見,到時候所謂的天道大義,所謂的憐憫衆生,還有哪些許多可笑的由頭。

那靈鷲山翎煙上神,通通將飛灰湮滅,到時候只有血流成河、屍骨成山,我魔界將會一統三界,天地間再也不會有種族之分。

“陌兒,以往的你不曾傷害任何生靈,你雖說是魔族,可你依舊不會濫殺無辜,亦不會塗害生靈,千年前你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你且收手罷。”

擇月所說的每一句每一字,像是木槌敲打在我心間,真真是覺着諷刺,轉向一側,在他看不見的一面,輕輕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