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冊後典禮上的事了?”秦韶華笑着問。也唯有這一個可能了。
對方大概是聽聞化屍水的事,怕她在這裡用毒。
想當年這位八小姐可不怕她,反而欺負她欺負得樂此不疲。冬天罰她跪在冰上,夏天丟她去河裡摸魚,雪天剷雪雨天淋雨,還曾讓人把便桶澆在她身上,什麼歹毒事沒做過?
可現在嚇成這個樣子……真是欺軟怕硬的草包一個!
前後對比,天差地別。
秦韶華更爲身體原主嘆息。早把毒藥拿出來,哪會受那麼多折磨?人善被人欺,菩薩心腸也要看對方是誰。
“你別過來!快走開走開!我許多年沒見到你了,你的事都和我無關,我從來沒有害過你,你爲什麼要找上我!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爲什麼找我?你走開,別過來!”
段素娥語無倫次亂喊。
把大堂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秦韶華覺得自己很無辜。
隨便逛個店面而已,誰主動找她尋仇了?要怎麼解釋段八小姐纔會相信她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之所以對上,還不是她們主僕故意找茬。
“別喊了,吵得人耳朵疼。”
秦韶華淡淡一句,段素娥的叫聲竟真得戛然而止。
別說滿堂人驚得不輕,就是秦韶華自己都未料到。
面對這樣的對手她真是一點興致都提不起。收了氣勢聳聳肩,用下巴指指門口:“滾吧。”
多看她們一眼都嫌眼睛累!
段素娥提着裙子就往樓下碎步小跑,緊貼牆根,畏畏縮縮,毫無形象地眨眼下了樓。樓梯上傳來主僕對話:“小姐她是誰啊,您幹嘛要怕她!”
“誰怕她了,我是不想計較。”
“那您……”
“別廢話,快走啊!”
屏翠和香蓮都是後補的婢女,並沒跟着段素娥欺負過秦韶華,因此並不認識。但主子屁滾尿流跑了,她們也自然跟着逃。
二樓驚呆了滿堂人。
就算不認識段素娥的,從她提起皇后娘娘也知道了她背景不淺,可,怎麼三說兩說,眨眼這大背景的小姐就被一個布衣姑娘嚇跑了?事情要不要這麼詭異!
有好事者臨窗往下看,只見段素娥主僕鑽進馬車一溜煙走得飛快,不由暗暗咂舌。
這臉上帶疤的布衣少女,恐怕不簡單,是個深藏不露的主!
滿堂人看秦韶華的眼光都變了。還哪有之前的輕蔑甚至厭惡,只剩下了滿滿的震驚,還有畏懼。她們不知道段素娥在怕什麼,但既然段素娥都躲得遠遠逃得飛快,爲避免惹禍……
還是走爲上計!
漸漸的,堂裡客人變少了。
有直接走的,也有裝作去一樓看貨,磨蹭一會才走的。
秦韶華自覺有點對不起店家。她可真沒想到段素娥草包到這個程度。明明她什麼也沒做……
福娘小心翼翼:“小姐您……還要不要逛逛?”至於其他夥計,特別是曾經表示過不滿的夥計,早就躲遠了。能躲多遠躲多遠。
秦韶華安慰地衝福娘笑笑,點頭繼續逛。一個小插曲而已,犯不着影響她逛街的步調。
從二樓到三樓,隨便走走,將大部分首飾都看了一遍。果然這家店面的貨品不錯,難怪吸引了段素娥等所謂名門閨秀。逛完了,對福娘表示感謝,準備下樓走人。
但福娘不知爲何去而復返,片刻後捧着一隻紅錦托盤回來,盤子上端正放着被香蓮搶走的那支金步搖:“
小姐,我們大師傅聽聞您喜歡這支步搖,感覺得遇知音,願意將它免費相贈,還請小姐笑納。”
秦韶華不解。
“我與貴店大師傅素昧平生,不好貿然接受禮物。好意我領了,替我謝謝那位師傅。”
不管對方因爲什麼,她都不想接受陌生人的東西。
“小姐……”
“不必說了。”秦韶華轉身下樓,離開。
金玉閣三樓內堂,臨窗坐着兩位男子。一位身穿鬆綠長衫,三十上下,氣度儒雅如同讀書人,另一位未至弱冠,光華內斂,一身竹青色素面錦袍,玉簪玉佩,是位年輕貴公子。
貴公子隔着雨過天晴軟香紗窗,看見樓下布衣少女走出店門,笑道:“老胡,滿京名媛若是聽到你相贈首飾,恐怕立刻拿在手裡纔好,可惜這位沒領情。京城第一首飾匠今日可大大折了臉面。”
胡平儒雅而笑:“折的哪裡是我臉面,這支步搖用我的名號掛出去,難道實際不是你做的麼。”
貴公子摺扇一合,笑而不語。
胡平再追一句:“天下女子若知‘公子魏’贈步搖受挫,恐怕要芳心碎遍天涯。”
秦韶華離開金玉閣,帶着護衛們往前走了幾步,猛然轉頭看向樓上。
她發覺有人一直盯着她!
三樓,公子魏收回目光,把傾向窗口的身子收回。
屋裡光線偏暗,從外看是看不到他的。他心裡有些吃驚,未料這少女感覺如此敏銳。
對面胡平嘲笑:“你躲什麼?”
公子魏微愕。
是呀,他躲什麼!就算對上她的視線又如何!
可方纔少女突然轉頭時,面紗上方那雙清亮異常的眼睛,竟莫名讓他心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