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妖月是真得不想哭。
但是鼻子磕太疼了,控制不住。
沒多久就把袖子上抹得全是眼淚鼻涕。
這對於愛惜外表更甚於愛惜性命的他來說,簡直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聖主……嗚嗚嗚,您好狠的心吶!您這是要毀我的容。以後可讓我怎麼活啊……”
他小心翼翼摸摸鼻子。
好疼!
好酸!
好想哭!
這一定會破相的吧?
“聖主,我要是破了相,這輩子就嫁不出……哦不,娶不上媳婦了啊!那樣的話,就只能跟定你了,你收我也得收,不收我也得收,反正要爲我負責一輩子。”
千妖月想來想去,覺得這條出路真好。
於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他把鼻子好好地擦乾淨,等着痠痛緩解了之後,就飛身下山,去追秦韶華。
軍隊再急行軍,速度也比不上習武之人施展輕功,沒多久千妖月就追上了大軍。
然而……
他晃盪在軍隊附近,來來回回折返了好一陣子,也沒分清大軍之中散落的十幾個“秦韶華”,到底哪一個是真的……
剛纔在秦韶華跟前誇口自己眼裡有多麼多麼犀利,現在就被打臉了。
這是一個多麼悲傷的故事。
千妖月望着大軍發愣。
突然他眼前一亮,在數不清的將士們之中,突然發現了白城子的臉孔。
“白尊者!”他很快靠近,眨眼間竄到了白城子身邊。
白城子被他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爲他突然出現,而是因爲他的稱呼。
他竟然叫他“白尊者”?
以往不是都叫“姓白的”嗎。
白城子擡頭看了看天。
千妖月不高興,“哎,本座跟你說話呢,你不看本座,看天干什麼?”
白城子回答說,“我看看,是不是太陽從西面出來了。”
“姓白的你是不是找死?”
唔。白城子覺得習慣了好多。
這樣的稱呼,這樣的語氣,纔是千妖月本人無疑。
“千門主過來做什麼?”白城子問。
“我還要問你過來做什麼呢,爲什麼你會穿成這樣,混在聖主的軍隊裡?”千妖月上下打量白城子的衣服。
一身很普通的低級軍官的盔甲行頭,和他平日裡白衣飄飄的樣子很大不同啊。
“這不是聖主的軍隊,這是齊王的步兵營。”白城子很認真地解釋,指給千妖月看,“聖主的近衛軍在隊尾呢。”
我問話的重點是這個嗎?姓白的果然是個白癡,不愧姓白……千妖月心裡暗暗吐槽。
臉上笑嘻嘻地說:“哦,原來如此啊。那麼讓本座重新問一句,你爲什麼會穿成這樣,混在夏侯夜的軍隊裡啊?”
白城子說:“爲了同門之間相互照應。更爲了近距離保護聖主。”
“那麼聖主在哪裡呢?”
“我也不知道。”
千妖月暗罵一句,早知道你也不知道,爺就不跟你廢話了!
白城子倒是挺好心的,主動問,“千門主找聖主有什麼事?還有……你的鼻子怎麼了?”
他所在的隊伍離近衛軍那邊比較遠,所以剛纔發生了什麼,還不大
清楚。
看見千妖月鼻子上一個大口子,眼睛紅紅的隱有淚光,就感到非常奇怪。暗忖千妖月這種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人,誰能把他弄哭?
千妖月見問,臉色突然一變,陡然間轉了黑臉。
“本座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嘛!”
轉身,這位爺走了。
白城子臉色發青。
“千妖月!我要是再管你的事,我就不當這個尊者!”
……
千妖月離開了白城子之後,脫離行進的大軍,站在附近的一塊大石上到處眺望。
想從茫茫人頭攢動之中找到秦韶華的影子。
但是,結果是一樣的。
又失敗了。
他依然分不清哪個是真的。
千大門主十分沮喪。
而在和他距離很遠的地方,一座小山背後,藉着林木山石的遮擋,也有一個人在非常沮喪。
是鳳昭陽。
她休養一番之後,傷還沒有好呢,就帶着黑衣人又追了上來。
墜在鳳凰城守軍的後面觀察了好久。
和千妖月同病相憐,她也犯了眼盲症,根本就不知道隊伍之中十幾個秦韶華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冒牌。
憑她和黑衣人的身手,當然能夠將其中任何一個“秦韶華”衝過去擊斃。
但是!
但是萬一殺掉的是個假的,那接下來她們很可能陷入包圍。
鳳昭陽一看見十幾個秦韶華到處晃盪,就知道對面一定有陷阱。
肯定是人家等着她上鉤呢。
說不定一現身,她就會陷入那一晚的重重包圍之中,若是再在身上添點什麼傷,可就更不好了。
她在山坡後面潛伏了半天,越來越煩躁。
千妖月和秦韶華脫隊單獨說話的時候,她觀察了又觀察,發現兩人所處的地方視線太開闊,不適合她去偷襲。
然後就等着。
等秦韶華回到隊伍之後,她以爲這下終於可以鎖定真身了。
可是沒想到,秦韶華入隊之後就和其中一個冒牌貨鑽進了馬車裡。
等她們再出來時,鳳昭陽發現自己又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
然後十幾個秦韶華紛紛三兩成羣進過一次馬車,出來之後完全混亂!
鳳昭陽氣得不輕。
“賤人,想出這樣下賤的辦法,迷惑我!”
可是除了罵,她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喂,你就只會呆呆的嗎,你說你能幫上什麼忙?”鳳昭陽厭惡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黑衣人。
對方武功是比她高上不少,可是,是個傻子!她本來就瞧不上他,受傷之後看見他就更鬧心了。
黑衣人被罵,果然無動於衷。
只是一雙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
看着經過的軍隊。
在黑色調爲主的大軍之中,一點一點鮮紅色的影子,像是星星點點的小簇火焰,跳動在黑衣人的眼底。
他盯住其中一個影子,目光一直跟隨其移動。
如果鳳昭陽能夠稍微注意一點他,這時候也該發現他的異常了。
但是,鳳昭陽一直將他當傻子。
所以,錯過了這個機會。
其實黑衣人盯着的那個,就是真正的秦韶華……
大軍之中,秦韶華一直感覺非常不舒服。
那種揮之不去的被敵人鎖定的感覺,讓她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她早就知道,那個黑衣人又來了。
但是山野茫茫,對方藏身的本事很好,她無法反鎖定對方的位置。
她有時候會看看四周,可是無論遠眺還是近觀,周遭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異常,不過是樑國最尋常的曠野罷了。
而且今天的光線很強烈,使用目力久了,她的眼睛會難受。
被鎖定的感覺一直到晚上大軍紮營,突然消失了。
說明,黑衣人離開了。
但秦韶華還是很謹慎,入營帳時帶了兩個替身,用以迷惑敵人。
“累不累?”齊王見面就問。
這一整天的枯燥行軍之中,爲了對暗中的敵人造成困擾,齊王都沒有和秦韶華接觸,一直窩在自己的馬車裡睡覺。
所以,他對她很是想念。
深刻體會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營帳的簾子落下,隔絕了外界的視線,兩個替身全都退到了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成透明人。
秦韶華走到齊王身邊,和他說話,“不累,你呢?”
“我豈止不累,簡直閒得發慌。”
齊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將自己扔在了厚厚的毯子上頭躺了。
拍拍旁邊的地方示意秦韶華和他一起躺,長出一口氣說,“還有兩天的路程才能到圖二鎮,沒仗可打,真是無聊透頂!”
圖二鎮雖然叫鎮,其實是個城。是方圓千里之內的,樑國一個較大的城池。楚軍將會在那裡打一場硬仗。
鳳凰城守軍一路連番大勝,把各部散落的樑國軍隊打得望風而逃,最開始還能一天打一仗,走到哪裡都遇到阻截攔擊,但是到了現在,因爲把樑國人都打怕了,人家根本就不跟這邊交戰,探得了楚軍的路線之後,提前幾日就開始逃竄。
所以連續四天了,鳳凰城守軍沒有打仗,天天只是行軍,像是在搞越野競走比賽。
而楚國北方邊境的其他守軍,也開始陸續進入樑國境內,和鳳凰城守軍遙相呼應,頭尾相接,把樑國的南方邊境分割成一塊一塊的,七零八碎。
形勢一片大好。
秦韶華朝齊王翻白眼。
“要不是本王妃的勁弩和火炮機關,你打仗能這麼順利嗎夏侯夜,現在倒是嫌無聊?要麼我把勁弩和機關都收回來,你自己帶兵裸打去!”
秦韶華倒不是瞎說。
雖然齊王帶兵厲害,但是偃宗提供的改良版勁弩,和升級版的火炮機關,的確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小型的遭遇戰之中,有時候都不需要楚軍全軍出動,上去一個小隊射射箭,把敵軍射倒一片,再扔幾顆火炮嚇唬對方一下,樑國人就會大喊着“魔鬼來了”,落荒而逃。
因爲那火炮機關,實在是天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樑軍哪裡見過這個?
看見一個黑乎乎東西丟過來,地上就炸出一個大坑,人和馬血肉橫飛的,誰不害怕?
所以讓楚軍省掉了不少力氣,而且威懾性特別強。
齊王聽了秦韶華的話,翻身坐起來,笑得不懷好意。
“已經是本王的了,那就別想再拿回去!東西是這樣,人,也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