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華牽起了齊王的手,又對夏侯蘊說,“建恆王難得開一次宴會,你當客人的,跑到這裡發脾氣多不合適。當皇帝也不能爲所欲爲啊,不然夏侯子黎就是下場。”
她笑嘻嘻調侃。
然後衆人驚訝地發現,夏侯蘊竟然沒生氣。
還說:“王妃言之有理。當皇帝也不能爲所欲爲,就更別說當臣子的了。建恆王爺,我們坐哪裡?”
他一瞬間又恢復了笑臉,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跟建恆王攀談起來。
建恆王神色晦澀地看着他。
恨不得把他直接叉出去。
然而齊王在側,秦韶華在側,建恆王是真不敢明裡動作。
最終聲音扁扁地回答說:“請攝政王和王妃上座。”
他讓下人在主客席正中的椅子旁邊又加了一把椅子,請齊王和秦韶華過去。
夏侯蘊追問,“我呢?”
建恆王指了指察勿左的下首,“悅王世子請。”
給未來的天子安排這種坐席,也是夠膽大。
建恆王這是把他對夏侯蘊的不滿表現在了明面上。
夏侯蘊也沒爭,直接坐在了察勿左身邊。
齊王和秦韶華落座,輕陰公主壓下不屑,問建恆王,“王爺坐哪裡呢?”
建恆王僵硬地說,“本王是主人,還要招待諸位,暫且不坐了。”
輕陰公主暗暗咬牙。
對建恆王鄙視到了極點。
既然不甘心,就出頭爭搶啊,又不敢和齊王對抗又藏不住心中不滿,真是又軟又爛的老柿子!
可嘆她竟然要和這樣的人結盟。
“那臺上唱什麼呢?繼續唱吧,熱熱鬧鬧的多好。”秦韶華指了指戲臺。
於是建恆王一聲令下,臺上鳴鑼敲鼓,再次開唱。
宴會竟然奇蹟般地進行了下去。
建恆王臉色發僵地招呼賓朋,堂上衆人神色各異地喝酒吃菜,心不在焉聊着天,氣氛清冷而詭異。
秦韶華坐在席上沒吃東西,只喝了半杯清水。
輕陰公主也沒沾吃食,偶爾和察勿左等人喝一口酒。喝酒的時候要輕輕把面紗撩
開一角,顯得優雅又神秘。
她含笑看着秦韶華的冪羅。
“王妃怎麼把整張臉都遮住了?您怎麼看東西呢。本宮看這遮面的料子還挺厚,光都透不進去吧。”
噠噠說:“輕陰妹妹有所不知,王妃她最近眼睛生病,不能見光。”
她本是爲討好輕陰公主和秦韶華兩人才插話的,卻沒想到話音一落,席上幾個人臉色都變了。
齊王和夏侯蘊冷冷盯着她。
輕陰公主目光一凝,眼中有意味不明的光芒閃過。
噠噠心中一驚,感覺自己好像是說錯了話。不知所措地朝察勿左投去求救的目光。
察勿左卻老神在在地不說話,彷彿毫不知情。
輕陰公主好奇地問道:“哦?王妃生了眼疾嗎,不知是什麼問題?聽說王妃經常與毒藥爲伴,難道是不小心被自己的毒藥傷了眼睛。”
她聲音沒有壓低,附近不少人都聽到了。
頓時許多目光朝秦韶華投射。
聽了輕陰公主的話,不乏有人覺得是秦韶華自作自受。誰讓她整天玩毒藥來着,這下吃虧了吧!
齊王目光一沉就要開口。
他可以不在乎別的,可是絕對不許旁人拿秦韶華開玩笑!
然而秦韶華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掌心,阻止了他。
“眼疾麼,這次倒是挺嚴重的。”秦韶華笑着回答。
她突然一下子把冪羅摘了下來。
雙目蒙着布條的樣子,頓時出現在衆人眼前!
誰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幹,不由又吃驚又好奇。有太醫院的人也在賓客之列,失聲問道:“王妃這是什麼病,怎地如此嚴重?”
嚴重到連光都不能見了!
輕陰公主目光一閃,“的確看起來情況不妙。大楚若是沒有良醫,本宮倒是可以爲王妃介紹衛國的名醫。”
“不勞公主操心。”秦韶華朝她轉過臉。
明明眼睛上蒙着布,可輕陰公主卻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她狠狠盯着似的,心裡打了一個突。
“王妃客氣。”
“呵呵,公主在樑國的時候還叫我姐姐,此刻怎麼生疏了?”
“大庭廣衆,叫姐姐顯得不夠尊重你。”
“沒關係。”
秦韶華心中冷笑。
這是輕陰公主靠上了建恆王,不再覬覦齊王,所以就承認她的攝政王妃身份了吧!當初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受禮之人,沒有冊封的王妃她叫不出口。
想起輕陰公主在樑國福壽宮和齊王拉扯的場面,秦韶華覺得起膩。
當時公主像是無辜小鹿一樣和她推心置腹,辯解自己的清白,現在卻一副把那檔子事全都忘了的模樣。
覺得當日之事已經完全揭過了麼?
可沒那麼容易吧。
堂中酒過三巡,秦韶華起身更衣。
她視物不便,廳中伺候的侍女們送她去後面的淨房。扶着侍女的手,她走得緩慢而小心,半晌才走出會客廳,消失在側門的遊廊後面。
淨房離着大廳距離較遠,要穿花拂柳走過一段石子小徑。
建恆王府的侍女柔聲地解釋:“王妃慢些,再轉過前頭那個彎就到了。隔得遠了些,是爲了正廳的乾淨。”
秦韶華慢慢地走。
一路上嗅到的都是花木香氣。
建恆王府的景緻也是不錯的,只是她今日看不到了。
但是她能聽到微風吹過樹葉的聲響,聽到開敗的花朵落地的動靜,還有自己逶迤裙裾拖過地面的沙沙聲。
近處的草叢裡有蟲鳴。
遠處花木之中,有樹枝被踩斷的輕微“啪”聲。
她只當什麼都沒聽到,任由侍女扶着自己往前走。
“王妃小心,這裡有臺階。”侍女身形略低。
秦韶華試探着往前挪腳尖,踩到下一節臺階站穩了,這才挪另一隻腳尖。
特別小心翼翼。
一腳踩下去,侍女突然鬆了手。
緊跟着,她的腳踝被繩索緊緊套住,勒得死緊。整個人頭上腳下,一下子被拽到了半空!
柔軟的裙子倒掛垂落,矇住了她的臉。
一隻腳踝承受全身的重量,有點疼。
她立刻掏了兩枚飛刀在手,警惕地問:“是誰!”
幾個侍女飛快跑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