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葉知鬱醒來,牀的另一邊已經沒有了曲項天的身影,從冰涼的牀鋪依稀可以猜到對方已經離開了許久。葉知鬱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表,時針指向七點,眉頭不由皺了皺。他們昨晚將近兩點才睡,他一大早又走了?
葉知鬱心裡第一反應,是這廝一定是瞞着她和顧君莫出去執行秘密任務,來個先斬後奏豈不美哉?
是以爲了正視自己的猜想,葉知鬱爬起來打開了房門。毒蛇在香港的秘密基地並不大,他們住的這裡是一個大的套間。公共客廳周圍圍着幾間臥室,臥室裡再套着獨立衛浴。顧君莫就住在他們對面,葉知鬱敲了敲門,沒有響應,打開門一看,果然迎接自己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
他們走了!
昨晚他們纔開始糾結那個花少爺的事情,這顯然是現在最關鍵的一條線索,時間緊迫,李沉生命垂尾,爲了不耽擱,他一定先從花少爺開刀。但是對方說不定早有準備,過於衝動指不定掉進陷阱裡。
葉知鬱越想越擔心,趕緊打開了電腦,先是黑進了那個賭場的監控錄像裡截取了花少爺的容貌,接着便開始搜索對方的基本信息。誰知隨着檢索的深入,葉知鬱的眉頭越是擰了起來。
這個男人,根本查不到他的行蹤!
一個人,只要曾經出現在公共場所,一定會有暴露的機會。葉知鬱現在用的這套搜索引擎是她自己設計研發的,人臉識別功能甚至是FBI的三倍以上,搜索效率和精確率也分別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可是竟然找不到這個花少爺的蛛絲馬跡。這一下,葉姑娘的鬥志瞬間就被激發了出來,擼起袖子,眸光灼灼緊緊盯住屏幕。
不對,這花少爺總不能一陣風一樣消失吧?她看着監控錄像裡的白衣男子從監察局裡大搖大擺走了出來,轉頭就上了一輛加長林肯。而這輛車一直開到九龍灣的一片別墅區,緊接着車子直接停進了車庫,除了司機,沒有其他人從車子上面下來。
這已經不僅僅是詭異的問題了。
葉姑娘再看了一遍昨天的錄像,又調出前幾次花少爺去賭場時來回路上的錄像,一點蛛絲馬跡都看不出來。這個人好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如果不是因爲葉姑娘是個無神論者,幾乎要以爲自己是見鬼了。
葉知鬱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突然腹部一痛,她擰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維持一個姿勢坐了整整三個小時。
現在她的懷孕反應已經沒有起初的三個月厲害了,胎兒的情況也很穩定。但由於之前流產的時候對於子宮的傷害過大,之前一直有滑胎的跡象。所以醫生一直囑咐她不能大意,要好好注意身體,也不要總是維持一個姿勢坐着,對胎兒不好。
葉知鬱盯着電腦屏幕,烏黑的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心。然而她還是施施然起身,決定去外面給自己倒杯水,誰知卻一時晃神倒灑了一地,於是連忙跑去公共衛生間拿毛巾,眼睛的餘光卻意外看見了垃圾桶裡的東西。
那是昨晚冰凌扔在這裡卻沒有被清理掉的人品面具,因爲乾涸微微發白,卻引起了葉知鬱的注意力。
剎那間,她對花少爺神乎其神的隱匿辦法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而在同時,曲項天和顧君莫其實並沒有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而是去皇家警署總部查看了多天關押的那幾個嫌疑人,而出乎他們預料的,是那些人的嘴都很硬,背景也都查了,並沒有什麼東西。時間逼近中午,曲項天和顧君莫才返回基地,後者看着前者有些凝重的臉色,當即皺起了眉頭,像是沉思了半晌才終於開口:“你說,我們是不是猜錯了?”
“你說呢?”
顧君莫沒想到對方會將問題又拋回來,沉思片刻方纔道:“不,我覺得,這樣反而能說明對方的人確實在我們手裡。”
“哦?爲什麼?”男人的聲音裡似乎摻進了笑意。
“那些都是賭博聚衆的人,背景什麼問題都沒有才奇怪。”
“可是這種問題用錢就可以擺平,背後根本用不着多大的後臺。”
股君莫聞言,眸中的暗色又沉了幾分,低聲道:“我們端了人家一個場子,媒體按理說早就該炸開了,可是至今都沒有反應。是有人在暗中控制消息。我們抓的人裡,有一經媒體披露就有可能被認出來的人。背景處理的再幹淨,如果被電視廣泛傳播到全國範圍內,一定會有認識這個人的人。到時候,那個人的假身份就會被揭穿。”說到這裡,顧君莫臉上又浮現出了些許困惑:“你說,那
個花少爺究竟在裡面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曲項天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因爲他一打開門,就看見了直挺挺坐在桌前的葉知鬱,後者手上拿着一塊白色的東西,神色專注。
“在做什麼?”男人邁動長腿走了過去,卻發現後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他伸手將她整個擁進懷裡,葉知鬱這才渾身一僵,險些低呼出神。
曲項天眼疾手快,在她之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住了她的脣瓣,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嫩脣,讓葉知鬱怔了一下臉上一熱,下意識就將手裡的東西朝着眼前男人的臉胡亂糊了上去。
“這是什麼?”曲項天皺着眉將臉上的東西拿了下來,倒是顧君莫率先認了出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眸光陷入了一瞬間的複雜。
“這是冰凌昨天用的人皮面具,今早我在查花少爺身份的時候,它給了我點啓發,我在想是不是——”
“誰允許你隨便查那個男人的?”葉知鬱的話還沒說完,男人低沉的聲音已經響起,帶着淺淡的慍意,讓葉知鬱一臉錯愕。
她怎麼了?爲什麼不能查……?
看着懷中女人茫然的神色,曲項天沉眉,嚴肅道:“你覺得對方有那麼充分的準備會被你給查到?”
葉知鬱一聽,頓時有些不服氣,脾氣也硬了起來,回道:“我不查你怎麼知道我查不到?”
“我不許!”
“憑什麼!”
“反正不許再查!顧君莫你叫人去撤了這間套間裡所有的電腦!”
“曲項天你無理取鬧!”
“曲項天你往哪裡走你——呃——”
葉知鬱還想喊,小腹卻突然傳來一陣絞痛,當即皺眉坐回了沙發上,臉色慘白。
上一秒還準備拂袖而去一臉冷硬的男人,下一秒臉上所有的情緒都被擔憂取代,一個跨步到葉知鬱身邊蹲下身,劍眉擰成死結:“怎麼回事?顧君莫你去叫醫生!快!”
“等……等……”
一隻手抓住了曲項天手臂,有着輕微的顫抖,讓對方俊眉間的抑鬱更甚了幾分。
葉知鬱擡眸,男人無比難看的臉色當即映入眼簾,心中原本的怒氣早就煙消雲散,脣畔甚至揚起了一個輕輕的弧度。
“沒事,我就是陣痛……孩子,他們踢我。”她想盡量讓自己的笑不那麼嚇人,可配上那發白的臉色就是讓曲項天一顆心懸到嗓子眼,最後還是顧君莫找來了醫生,將葉知鬱仔仔細細查了一遍,說了只是作息不規律引起的內分泌紊亂沒有大礙,男人的臉色才稍稍緩和。
“大嫂,剛剛老大不讓你插手,主要是因爲這次的對方不同以往,他不想讓你受到牽連。”
趁着曲項天出去幫葉知鬱衝藥,顧君莫這纔開口。葉知鬱擡眸看了對方一眼,倒是有些好笑。這個木頭倒是很護着那隻大白鵝,她就不明白對方有什麼好的!
“我知道,”葉知鬱輕輕點了點頭,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那邊高大的男人已經走了進來,手裡是熱騰騰的湯藥。
他在她的身後墊了三個枕頭,這纔將藥慢慢吹涼,仔細喂她。
“慢一點,別燙着。”
葉知鬱擡起一隻眼皮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我先把我要說的話講完,不然你就不許我說了。”
“你要說什麼。”
“我說,我或許查到花少爺的身份了。”
“真的麼大嫂!他是——”
“不用你來說!”嚴厲的嗓音打斷了顧君莫激動的低呼,也讓葉知鬱蹙起了眉。
曲項天將湯碗放下,緩緩站了起來,表情嚴肅:“我說過了,這件事情你不許插手。”
“——恐怕不行。”
就在這時,清冷的女聲突然從身後傳來,曲項天和顧君莫都有出類拔萃的好身手,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到來。
冰凌沒有注意一屋子人的驚訝,將手中紅色的信奉直接扔到了顧君莫手上。
“那個花少爺邀請我們參加他辦的一個舞會,今晚七點半,九龍灣旁邊的一幢別墅裡。”
“他怎麼將請帖交給你的?”
冰凌攤了攤手,對於顧君莫眼底的懷疑,脣畔勾起了一個冷笑:“他抓到了我的一個線人,通過他交給我的。”
葉知鬱看着屋內兩人劍拔弩張的趨勢,咬了咬脣,終於開口:“冰凌,我想我知道那個花公子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