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小心說的啊,可是他比我先走,怎麼還沒到?”
高幹病區。
易醉墨趾高氣揚地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實習醫生,攥了攥手心裡的藥,“考慮的怎麼樣?你若是按照我的吩咐做好了,我保管你以後前途無量!”
“可……可這不符合規定呀,被發現了我會死的很慘的。”
“誰讓你死了!”易醉墨突然來了脾氣,把手裡的藥摔倒牆角,“沒眼色的東西!誰準你在我面前動不動就提死這個字了?你信不信我一句話你這輩子都和醫生這個職業無緣?”
實習醫生一陣哆嗦,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溫小姐,我下次會注意的。”
“滾出去給我辦好事兒,我自然不會虧待你。”易醉墨回到病牀上,“還有,這事兒你要是泄露半個字後果你懂的。”
“是是!”實習醫生怯怯退場。
牀上,易醉墨突然對着空蕩蕩的窗戶嫵媚的笑了起來,“韋胤你放心,我一定會按照你說的話去做,治好我自己,把握住一切機會,我可不想因爲病死而入地獄,不能和你在天堂團聚。至於過程,”易醉墨捏碎了手裡的藥丸,青黑的眼睛眯了起來,“怎麼樣都無所謂,是吧?”
說完,門口出現一具偉岸的身形,易醉墨溫婉的笑了起來,“你還捨得過來呀,我還以爲到我死之前你是不會再出現了。/非常文學/百 度
“電話裡要說的事快點說,我很忙。”
“急什麼呀,我算是明白了,這人可不能着急,瞧瞧,像我這樣,急的命都沒了!”易醉墨拍拍身側的牀,“坐過來嘛,咱倆說說心裡話,還記得我們十幾歲的時候嗎?那時候就數我和你玩的最好,你看上哪個大院哪個司令的千金了都是找我吐心事。”
傅凌止蹙眉,走到洗手間用冷水撲了撲臉,神思清醒了不少,他警服前襟被冷水灌溼,他也不覺得冷,“易醉墨,我以爲我把話說的很清楚了。”
“凌止,像以前那樣叫我小醉不好嗎?你這樣我覺得好生疏,想必你也猜到了,我能到了住院的程度,身體差成了什麼樣子,我的腎就跟廢物一樣,不起任何作用,馬上我又得開始做透析了。還有……”易醉墨神情悲慼,眼神荒涼,“我知道韋胤是我的幻覺了,他一直和我說他是爲我而來,前一陣我不明白,一直覺得他就是活生生的在我身邊,可現在檢查結果出來了,我得面對現實,我的腦袋裡……”
傅凌止突然擡眸,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怎麼了?”
易醉墨輕佻一笑,“我就知道你還關心我呢。還不就是長了點不好的東西唄,”她站起來靠近他,然後趁他來不及反應一下子坐到他膝蓋上,表情落寞種夾雜着無助,“凌止,醫生說我得了惡黑色素瘤伴廣泛轉移,我的幻覺就是因爲顳葉和額葉之間長了一團瘤子纔出現的,已經是第三期了。”
傅凌止渾身一頓,他有點不能呼吸,“什麼?”不知道是真的沒聽明白還是裝作沒懂。
“我也許……快死了。”易醉墨摟住他的脖子,“誰叫我壞事做多了呢?我死了,你就可以和你的音彌雙宿雙棲,再也沒有我這個累贅,再也沒有我從中作梗。你該高興的。”
“瞎說什麼!”傅凌止突然站起來,打橫抱起她,手也在抖,他不明白爲什麼最近好像所有的事都朝他涌過來,像浪花捲住了他的呼吸,他沒力氣了。
“還沒確診吧?還沒確診就說明可能是弄錯了,你彆着急,我……我去問問醫生,讓他給你重新做檢查,我不信,我沒法相信,前幾天你還好好地,就是現在,你也跟沒事人一樣,我不能信!”
“凌止你冷靜點,現在着急的是你,我無所謂了,韋胤和我說一定要活下去,所以我纔來醫院的。”
“讓我想想,”傅凌止捂着腦袋在原地打轉,“問題是你又要做透析又要治療腦袋裡的瘤子,怎麼可能雙管齊下,就怕沒危險都變成有危險的了!”
易醉墨見他轉到這個問題上,趕緊起身,湊到他身邊,“所以,得一件一件來。要麼先換腎,要麼先治療黑色素瘤。”
傅凌止瞳孔猛然間放大,他愣愣的後退了好幾步,指着易醉墨,牙齒打顫,“你……”
音彌一直陪在小年身邊,她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有了器官小年就會沒事,很快會好起來,可也許是每次手術留下的後遺症,她最最害怕的就是從病房到手術室的那段路程。
太折磨人心。
小年躺在推車上,音彌握住他的手,她很平靜,只是兩個眼睛哭得像桃子,手也在密密麻麻的顫抖。
“麻麻爲什麼要哭?你的眼睛不疼嗎?”小年戴着手術帽,只露出一雙大的有些恐怖的眼睛和半個巴掌大的小臉。
“哭是因爲太高興了,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和小年到處去玩媽媽就忍不住想哭,但是一點都不疼,比起小年的痛來說,就是牛身上的一根毛。”
“牛毛?牛毛有多重?”
“像你的頭髮那樣,所以很輕很輕,媽媽一點都不痛,就是可憐了我的寶貝,一直那麼痛。”音彌摸着他冷冰冰的小臉,淚掉在他小小的鼻樑上。
“麻麻不哭,小年不痛,一點都不痛,麻麻記得給我買個大大的漢堡,我醒來後要吃,我還要給麻麻洗腳,老師說麻麻的腳很累的。”
音彌抹掉眼淚,柔弱一笑,“乖寶貝,媽媽待會就給你去買個大大的漢堡,寶貝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得見,媽媽的腳不累,小年給媽媽摸摸就好了。”
那段路程真的很短,可音彌卻感覺像是在地獄和雲端之間來回走了好幾遍,累的想死掉,想要有個懷抱給她靠一靠。
可是傅凌止,你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