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航的身份能湊到李妙軒身邊,甚至於像現在這樣同乘一車,即便是坐在車伕的位置,換做其他時候他都能把嘴笑歪。
可現在是什麼時候?
族裡各房都在爲自己爭取利益,又有王都乾城來的使者在四處煽風點火,定西城裡的形勢不容樂觀。
щшш▪ттκan▪C〇
身爲東門蔚,天天都盯着進出城的各色人等已養成了職業習慣的李航可是知道最近兩天定西城來了不少兇悍人物。
這些人來的目的李航也能猜到,他們不外乎是兩位皇子殿下派過來給李家添亂的。
內有族人內鬥,外界皇子覬覦,此時的定西城如同一鍋即將煮沸的油,哪怕一滴小小的水珠都能爆起。
毫無疑問,李妙軒就是這滴水珠。
外界都在謠傳李妙軒已經身亡,不然族內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敢跳出來,眼看着諸房因爲利益的爭奪即將大打出手的當口李妙軒卻回來了,試問,這些人會怎麼想?
那些正在爲自己爭取利益的人不會願意李妙軒回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使者也不想看到李妙軒重新掌控李家,因爲那樣意味着大乾九郡之一的西郡將真正倒向三公主,成爲兩位皇子上位的最大阻力。
看着吧,這一路上絕對不會平靜。
李航百分之百的肯定會有人對李妙軒出手,讓她即使進了定西城也回不到李家。
果然,進城沒多久李航就發現有人盯上了白玉馬車。
這讓李航不禁暗暗叫苦:家主啊家主,你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這次那麼糊塗?都這種時候了難道不該是隱藏好自己悄悄回去,等到大局已定後再對外宣佈自己沒事的消息,爲什麼要弄架如此張揚的白玉馬車,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行蹤?
哪怕是靈師,遇上有針對性的佈置照樣得飲恨。
李航的擔憂與定西城內詭異的氛圍李妙軒似乎毫無所覺,就連那些在白玉馬車附近鬼祟窺探的身影李妙軒都視而不見。
馬車就這麼不疾不徐的行駛着,速度比人走路快上那麼一點,照這樣的速度想要到得李家所在的內城沒半個時辰絕無可能。
半個時辰相當於一個小時,時間不可謂不長,長到足夠那些有心人做出某些佈置來。
李航在替李妙軒着急,做爲當事人的李妙軒卻是一副不疾不徐,穩如泰山的模樣。
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底氣。
哪來的底氣?
當然是白玉馬車真正的主人給她的底氣。
半開着門的白玉馬車車廂內,外人從外看去只能看到李妙軒,他們卻不知在他們視線所不能及的車廂後半部分還有一個身影。
孟章斜靠在車廂內的白玉牀上,一面透過車窗觀察定西城內的情況,一面貌似漫不經心的對李妙軒說:“你這定西城經營得不錯,看看,不少人都在爲你的歸來歡呼呢。”
李妙軒微笑着:“主人過獎了,這些都是李家十七代家主經營的成果,軒兒不過承先人遺澤,萬萬不敢竊居此功。”
你是想提醒我李氏家族根深蒂固,即便是有你的幫助也不能操之過急?
孟章撇撇嘴,說話能不能不這麼拐彎抹角,直白點行不行。
但孟章又不得不承認李妙軒說得很有道理,如門閥般的李家在整個西郡勢力盤根錯節,徐徐圖之是最穩妥的做法。
如果我只是一個人,徐徐圖之當然沒錯,但我後面站了藍星五大流氓中的那隻大兔子,這話就不能成立了。
有不服的?
人民的鐵拳瞭解一下。
有煽動民衆的?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會好好改造你。
以大兔子的能力只要有合適的名義,一頓操作猛如虎,保管你西郡改換新天地。
中州向來都講究師出有名,而這個名義自然要着落在李妙軒身上。
孟章想了想,對李妙軒說道:“記得你說過,大乾九郡中一開始皇室也只佔了四郡,其餘五郡則在諸世家手裡。爲何如今皇室已掌控五郡,那一郡世家是怎麼丟掉的?”
“關於這點軒兒所知不多,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陳郡的徐家參與進了皇室諸子的帝位之爭,由於所支持的皇子爭位失敗,爲了平息新皇的怒火徐家族內有家族長老逼死了家主導致家族內訌,皇室趁機插手陳郡事務,其他家族慢了一步,導致陳郡事務被皇室主導。不過即使是這樣,皇室也經過了兩百五十年才真正將陳郡掌控住。”
孟章哦了一聲,道了句原來如此,然後又看了看李妙軒,意有所指的問道:“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李妙軒不解。
孟章見她沒明白,繼續說道:“要會透過現象看本質啊,軒兒。這計謀啊,它不怕老套,只要有用就行。這人啊,他就是善忘,只要做得乾淨,不鬧得人盡皆知,縱使當時的人有所懷疑,三百年這麼長的時間足以讓它被人遺忘。”
李妙軒面色陡然一變,她明白孟章要說的是什麼了。
別急,我還沒完說呢。
嘴角微翹,孟章接着說了下去:“我說軒兒,那個什麼三公主一介女流,你爲什麼不支持更容易上位的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偏偏要給自己選個困難模式?”
孟章突然轉移了話題,李妙軒卻也只得接下去:“三公主殿下與我自小相識,感情深厚。大皇子雖然身份尊貴,卻只是庶出,而二皇子雖是皇后娘娘親生卻生性頑劣。兩位皇子一個出身不正,一個才德有缺,均遠不如三殿下。”
“從小相識啊,那她小時候就經常與你相見?”
“是的,主人有所不知,三公主身上其實也有我李家血脈,只可惜姑母難產而死……”
孟章突的伸手打斷李妙軒的話:“你說三公主的母親是你李家人?你確定她是難產而死?還是說這個消息是皇室傳給你們的?”
李妙軒就奇怪了,這消息當然是皇宮裡傳出來的,她李家事後也派人去查證過。
等等,主人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李妙軒將整條線串了一下,她發現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很多看似無關的事聯在了一起,這不禁讓她渾身發冷。
難道……不會的,怎麼會!
孟章可沒體諒她的心情,‘好心’的替李妙軒分析起來:“你看啊,皇宮裡傳出三公主的母親難產死了,我想你們也悄悄查過,不過皇宮是皇室的地盤,人家真要做大事會瞞不過外人?你們呢因爲三公主與你們是血親所以自然會對她親近,只要她也對你們表現得親近,你們對她會有幾分防備?何況她還是你們從小玩到大,或者是看着長大的。”
“但是呢,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啊。人家三公主一出生就沒了母親,沒有你李家女教她而是皇室的人帶大她,她是對你李家親近呢還是更認同皇室?”
“講到這裡我得問個問題,你李家好歹也是傳承多年的一流世家,培育僕人的時候自有一套保證他們忠心的法子,緣何李安兒就背叛了你?你自己也說了,她的怨氣可是積攢了很多年的。”
“那麼問題來了,是誰在李安兒很小的時候就挑動了她對自己奴婢身份的不滿?是誰從小就能接觸李安兒而不被人懷疑?或者我們這麼問,是誰能通過接觸你來接觸李安兒,畢竟李安兒可是你的貼身侍女呢。”
李妙軒吶吶不能言。
孟章所說的話對她的衝擊太大,李妙軒一時間沒能緩過來。
或許她在被李安兒背叛後也有所猜測,但她下意識的避了開去。如今被孟章毫不留情的戳破,讓她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殘酷。
拍了拍李妙軒的肩,孟章感慨:“權力之爭是如此的殘酷,大乾皇室也很耐心,不然怎麼下得了這麼大的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