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部海岸的那套公寓,是他18歲那年父親送給他的成人禮,說他長大了,朋友多了,有時和朋友去海邊玩,可以在那裡臨時住一下。
其實,那套公寓,他除了秦子心,誰也沒有帶去過,在那套公寓裡,他和秦子心曾經站在陽臺上一邊吃着零食一邊聊着年輕時的夢想一邊吹着海風聽着音樂……
那個地方,從他18歲到20歲後的離開,兩年多,留下了他和她太多的回憶,五年前他出國時,就把那所公寓深鎖,再也不願意開啓。
過去那美好得像煙花一樣絢爛的日子,在五年前秦子心和他訂婚的那個夜裡,隨着她心狠手辣製造了那樣一場歹毒的事件而全部的毀滅。
她曾經那些虛僞的外表和假裝的清純,他都不願意去記起。
所以,他深鎖着那些回憶,發誓再也不會去開啓那扇門。
因爲,那扇門裡,裝着的滿滿的都是他和她的過去,而那些過去是那麼的美好,會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心給灼傷。
江雪雁聽着龍天敖這斬釘切鐵的兩個字“不行”,她的心裡就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下,接着是一種更深的更深的慌亂。
她知道那套公寓的,還是她和秦子心是朋友的時候,秦子心就給她描繪過,站在陽臺上可以俯覽大海,陽臺很寬很大,可以一邊燒烤一邊看海一邊聽音樂聊八卦可以看沙灘上的人生百態,可以……
那套公寓,隨着秦子心的描繪,早在五年前,不,早在六年前就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底,她比秦子心大兩歲,秦子心也許是說者無意,而她卻是聽者有心。
那時,她就曾暗暗發誓,她一定要住進那套公寓裡去,要享受一下和龍天敖一起燒烤一起看海一起聽音樂一起看海的美好時光。
可是,今天,她這小心翼翼的一提,沒想到卻遭到龍天敖生硬的拒絕,看來,要入住那套公寓,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事在人爲,她江雪雁信奉的就是這條真理,她相信,她會很快的就讓龍天敖帶她去那套公寓的。
------胡楊篇------
顏辰軒從美國回來時已經的農曆臘月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天,這個時候他的父親把他從美國放回來,想必,秦有爲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
他是在臨水大橋垮了的第二天被父親強行送去美國的,因爲那天他正在給子心打電話,手機打不通,她家裡的座機也打不通。
於是,在聯繫不到秦子心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秦家找她,因爲那時他已經得到消息,龍天敖因爲江雪雁的眼睛瞎了,於是憤怒之下和子心簽了離婚協議。
其實,報紙上報道了那件事情時,他就該去找子心的,偏偏因爲前兩天和龍天敖打架,該死的龍天敖下手太重,他自己也在醫院裡住了幾天,所以耽誤了。
他一直在想,那天下午,他帶子心去踩草莓然後晚上又帶她去吃窯雞,那天晚上,他就直接開車帶着她私奔了,帶着她遠走高飛了,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發生了。
到底,他還是不夠壞,到底,他還是太講究道德倫理,到底,他那時想的還是要讓子心離婚,他想要的是和她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可是,誰能想到,等來的是臨水大橋的垮塌,等來的是秦有爲的垮臺,他在開車想去秦家時,父親除了攔住了他,然後直接問他想去哪裡。
他真是太傻太天真,也許是年輕,畢竟他也只比秦子心大了兩歲,而且沒有當過官的人對官場不瞭解,於是直說想去秦市長家看看。
正是因爲這句話,父親不讓他出門了,然後找了人來,強行把他送到了機場,手機被沒收,而且有兩個人幾乎是軟禁的把他給押送到了美國。
他曾和父親理論,說臨水大橋秦有爲接收才三個多月,其實橋墩應該是以前那位副書記負責的,這要算起來,主要責任是以前的副書記而不是秦有爲。
可是父親說,以前的副書記已經去世了,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總得有人來負責來背罪,既然是秦有爲負責的,理所當然是他來負責來頂罪。
他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他記得父親以前也是很尊敬秦市長的,曾經還不止一次說濱海在秦市長的帶領下,這幾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美國的日子裡,他被關在一間封閉式的房間裡,裡面除了有水有電,別的什麼都沒有,就連吃飯,也是每天有人從窗口遞進來。
在那段時間裡,他痛苦得幾乎想要死去,他想和外界聯繫,想要知道一點點秦家的事情,想要知道一點點子心的事情。
一直到一個月後,送飯的王叔給他端湯送進來一張報紙,他從報紙上纔看到,秦有爲居然貪污了近兩千萬,還說其中一瓶賴茅酒就價值一千三百多萬。
賴茅酒,他記起來了,在他和秦子心一起吃窯雞的時候,他問她要不要喝酒,秦子心搖頭說不喝,然後說到酒的話題,秦子心跟他說過,龍天敖帶她歸寧時,曾經給她的父親送了一瓶賴茅。
於是,當王叔再來送飯時,他就苦苦哀求王叔,讓他給蘇君豪打電話,讓蘇君豪去找龍天敖的秘書張恆,讓張恆一定要想辦法勸龍天敖證明那瓶酒是他送的。
幾天後,王叔送飯時悄悄的告訴他,電話他打過了,那個叫蘇君豪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英語表達能力不強還是他理解能力有誤,好像是事情沒有辦妥。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得到過濱海的半點消息了,他曾要求王叔幫他給冷明銳打電話,給秦子心打電話,給很多他認識的又覺得能幫上一點點忙的人打電話。
可是,王叔總是搖頭,說上次幫他打電話都是冒了極大的風險,讓他好好的在裡面看看書,看看碟片,沒事就睡覺,說濱海的事情不要去操心,因爲他操心也是白操心。
他承認,他操心的確是白操心,他被關在美國的一間牢籠一樣的房子裡,房子裡除了影碟機就是書,連報紙都沒有,近百張碟片,他每天放來看,卻總是不知道碟片裡在放些什麼。
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個多月,直到前天,王叔才把他放出來,然後把他的證件遞給他,說他父親讓他回濱海去過年。
其實他不想回家來過年,對於父親,他失望透頂,可是,子心在濱海,他又不得不回來,他一定要回來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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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陸振東,是子心來珍珍稀圃場地的第五天,那天正是農曆臘月29。
因爲第二就是大年三十了,所以珍稀苗圃場地這幾天特別忙,開車來這裡買珍稀植物和盆栽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濱海的有錢人,或者是濱海附近城市的有錢人。
珍稀苗圃場地地處大山深處,表面上看去沒有什麼特別的,其實不然,因爲這個苗圃場地種植的都是極其珍貴的花草樹木。
子心以前一直以爲什麼進口的香檳玫瑰進口的藍色妖姬是真的進口的,因爲那些花店都是說空運過來的。
現在才知道,其實不然,很多都是這個珍稀苗圃場地種植的,而那些所謂的進口包裝,都是那些花店自己印刷的包裝紙包上去的。
比如現在即將過年,蝴蝶蘭盛行,珍稀苗圃場地種植了很多的蝴蝶蘭,也叫叫蘭花中的皇后,而蝴蝶蘭因爲顏色不一樣花語也不一樣,春節期間,蝴蝶蘭是最昂貴最暢銷的花之一。
所以,最近幾天就有不少的名牌花店開車來進貨,因爲現在是賣蝴蝶蘭的旺季。
子心剛來,對這裡很多花草樹木都還不是很認識,所以她的工作就是幫着搬貨,跟着車送送花草什麼的。
而陸振東來的那天,子心正忙得不可開交,因爲人多,子心不停的點數算賬,蝴蝶蘭很貴的,而且這裡老闆很摳門,如果算少了一盆,是要從員工的工資里扣除的。
當時陸振東來得有些晚,他前面排着兩個人,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風衣,開始還有點耐心的站在那裡,點上一支菸慢慢的等。
子心記得她擡頭的一瞬間,陸振東正在點菸,他從褲袋裡掏出一個金屬的煙盒,然後取出一隻煙來,再從另外一個褲袋裡掏出一盒火柴來。
子心以爲自己看錯了,因爲她只有一隻眼睛能看見,而且她還帶着茶色的眼鏡,所以她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他一眼。
的確是一盒火柴,藍色四方的火柴盒子上面貼着一張白色的臘梅花的火花,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種火柴應該是雲南那邊生產的。
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在這個打火機都越做越精緻的時代,在這個和國際大都市香港接軌的城市,火柴,絕對是個稀有物品。
她看見他拿出一根米黃色的火柴梗,就着那頭粉色的磷和火柴盒一邊墨藍色磷那麼輕輕的劃拉了兩下,一束幽藍色的火焰就在米黃色的梗前跳躍着。
有山風吹來,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攏着那一團黃色光,慢慢的低下頭去,那團鵝黃色的光芒透過他的手指灑出來,像清晨太陽初升時那薄薄的晨曦,在傍晚的山坡上,格外的溫暖。
他嘴裡的菸頭和那團鵝黃色的光接觸,她看見他吸了兩口,然後煙點着了,他的手指鬆開,輕輕的把手裡的那根還燃着的火柴梗子扔在腳底下,然後用腳踩滅。
他前面的這名客戶有些挑剔,子心和另外一名同事幫他換了好幾盆蝴蝶蘭他都不滿意,非要說棚子裡還有更好的。
子心看看天色,然後儘量耐着性子說:“先生,棚子裡的花我們搬出來三分之二了,最好的一盆真的幫你搬出來了,這花都是拿來賣的,我們留着沒有用,你選的這幾盆真的是開得最好的。”
可是那個客人不依不饒,非要自己去花棚裡挑選,這按規定是不可以的,因爲蝴蝶蘭是很嬌貴的花,有些客人進去喜歡這盆摸摸那盆摸摸,這樣很容易傷到蝴蝶蘭花瓣的。
用火柴點菸的客人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一隻煙都抽完了,居然還沒有輪到他,於是他有些煩躁的對子心喊道:“你就讓他進去挑,看他除了蝴蝶蘭還能挑盆什麼別的花出來,趕緊幫我把那兩盆他不要的搬到我的車上,我急着趕路。”
子心聽了他的話笑了一下,然後讓另外一位同事小王陪着那位客人進花棚裡去挑花,她把這兩盆最好的蝴蝶蘭搬到了這個人的尾箱裡,然後開單給他讓他去收銀臺付錢。
“我還要去那邊買兩棵鐵樹,你去幫我挑一下,然後我一起去買單。”男人把手上的菸頭扔在地上踩滅,再彎腰撿起來,然後掏出一塊亞麻方巾來把菸頭包好。
“鐵樹那邊有人負責,”子心用手指了一下,“你去那邊找一個叫小宋的小夥子,他很懂鐵樹的,讓他幫你挑一棵好的。”
“我信不過他,”男人搖搖頭說:“一個月前,我來這裡幫朋友買鐵樹,就是那個姓宋的小夥子幫我挑選的,結果拿回去,我朋友才說那小夥子欺騙了我,居然給了我一棵歪脖子的。”
子心聽他說這話汗噠噠的滴,鐵樹有歪脖子的嗎?
不過她對這些也不是很清楚,看看同事陪着那個挑剔的客人還在花棚裡選花沒有出來,她點點頭:“行,我帶你過去吧。”
“那上車吧,開車比走路快一點。”男人很紳士的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車,示意子心拉開副駕駛車門上車。
子心看了眼車,一邊拉開車門上車一邊咕嚕了一句:“用輝騰來拉花草盆栽,真是腐敗。”
男人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然後一邊開車一邊說:“你是慧眼識珠,居然把我的車給看出來了,很多人都說我這是帕沙特新款。”
子心沉默不語,其實她不是慧眼識珠,她對車應該說不是很懂,因爲自己沒有車,平時也不怎麼關注有關車的雜誌,能認識的那幾個車牌,無外乎就是奔馳寶馬奧迪悍馬凱迪拉克,其它的都不甚瞭解了。
而她之所以知道這個男人開的這輛車是輝騰,因爲自己的父親秦有爲曾經就開了一輛這樣的車,那時她也以爲是帕沙特新款,還覺得自己的父親特別的低調,堂堂一市長,開的車只是一輛國產車。
可是,父親被雙規後,她才知道父親那輛車不是帕沙特新款,而是德國原裝進口的大衆輝騰,價值近兩百萬。
她對父親那輛車印象深刻,今天看見這個男人開着一輛一模一樣的,所以她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賣鐵樹的地方到了,子心下車給小宋打了聲招呼,說這是自己的一個老客戶了,給關照點,挑兩棵好的鐵樹。
小宋點點頭,然後問客人對鐵樹大小高矮的要求,隨即帶着客人去挑鐵樹去了,子心回頭朝自己的管的蝴蝶蘭的地方跑去,她怕同事小王忙不過來。
天剛好快要黑了,小王陪着那個客戶終於挑了兩盆蝴蝶蘭,子心即刻給他開單,這位客人又抱怨現在的這兩盆沒有開始那兩盆好。
子心和小王都不啃聲,是他自己開始不要的,現在給人家買走了,說也沒有用,誰讓他不相信他們呢?
“小秦,你去幫忙送一趟貨。”老闆娘走過來,用手指着子心,然後用手指了不遠處一輛小車說:“就是那輛帕沙特新款,那老闆說怕在開車的途中鐵樹倒下去壓到蝴蝶蘭了,讓人跟車送一下,你在這裡也幫不了多少忙,送貨去吧。”
“好。”子心點點頭,把開好的單遞給這個客戶,然後接下身上的圍裙,這才朝那輛輝騰車走過去。
果然,好傢伙,這男人也不知道的哪根筋發作了,居然買了兩棵半個人高的鐵樹,放在車的尾箱裡,尾箱不能蓋不說,而且那蝴蝶蘭還也歪歪倒倒傾斜了。
“你把蝴蝶蘭放後排座位嘛,尾箱放兩棵鐵樹不就可以了?”子心趕緊給他建議,然後動手去把有些傾斜的蝴蝶蘭給搬出來。
“還是你聰明,”男人笑了一下,然後把另外一碰蝴蝶蘭也搬出來放到後排座位底下去,這樣尾箱裡的兩棵鐵樹就能伸直腰了。
“這樣就不要我送了吧?”子心看了看,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跟着跑一趟了,何況天都黑了,她再跟着跑一趟,回來不得多晚了。
“還是要麻煩你跑一趟,”客人看着後排的兩盆蝴蝶蘭說:“我有些不放心這兩盆蝴蝶蘭,再說這下山的路有些陡,我怕等一下顛簸起來,兩盆花撞到一起撞破了或者跑到座椅下把花枝給折斷了就不好了。”
子心仔細的看了一下,覺得也是,再說現在有錢人都講究,那蝴蝶蘭,如果稍微斷枝少花什麼的,還真的就不好看了。
於是她點點頭,拿了幾片泡沫板把蝴蝶蘭和後面的座椅間塞上泡沫板,然後自己小心翼翼的上車,坐在了兩盆蝴蝶蘭的中間。
男人坐上駕駛室又從包裡掏出金色的香菸盒準備拿煙出來,子心即刻出聲阻攔:“先生,現在車上有蝴蝶蘭,請不要抽菸,蝴蝶蘭是蘭花中的皇后,要小心的侍候,煙會把花給薰壞的。”
男人微微一愣,然後笑了笑,即刻把拿到手上的煙放進金色煙盒裡,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叫陸振東,你叫什麼名字?”
“這裡人都叫我小秦,你也可以叫我小秦。”子心淡淡的說,並沒有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
“小秦?”男人唸叨了一下,隨即啓動車,一邊開車朝山下走一邊說:“放心吧,幫我送一趟貨,我不會虧待你的,怎麼着,也得給你開兩百塊錢的小費。”
“謝謝啊。”子心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又補充道:“陸先生,小費給不給無所謂,關鍵是你離這裡有多遠,等下我回來如果沒有公交車了,會很麻煩的。”
“我住在市區,離這裡也蠻遠的。”陸振東從後視鏡裡看着她說:“不過,放心吧,如果真沒有車了,我就開車送你回來可以了吧?”
“行,謝謝啊。”子心點點頭,既然這樣,她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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