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疲倦的面容出現在了電視屏幕上，她手中握着一疊論文，標題就是明晃晃的“空間跳躍技術”幾個直白粗暴的字。
“我很抱歉，我給我的家人、給其他一些人帶來了很多麻煩，甚至威脅到了他們的生命安全。這不是我的初衷，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想要譴責罪犯，將他們繩之以法，繼續進行我的科研事業，但很可惜，我的所作所爲不被理解。或者說，人類總是去理解自己想要理解的事情。”
洛凌勾了勾脣角，諷刺一笑。
“論文已經寄出，也會發表在網絡上，希望我的事業能有人繼續進行。至於我現在身在何處，我將一個暗號放在了論文中，只要你們能破譯，就能找到我。很簡單的暗號，諸位宗教人士應該很容易破解。你們譴責我，指責我爲魔鬼，這是不正確的。我並非魔鬼，也沒有被魔鬼侵佔身體，我只是和魔鬼達成了一個交易。”
洛凌說着，臉上的笑容加深，整個人煥發出了光彩，“比起虛無縹緲，只能給人帶來心靈寧靜的天使，我更樂意和務實的魔鬼進行交流。你們看到了，我得到了有益於全人類的技術，如果不是被打斷，我能繼續帶領人類進步，征服整個宇宙。魔鬼不介意人類的發展，人類的壯大是他們喜聞樂見的。天使則不同，他們希望人類全身心地去禱告，除了基本的生理活動外，將所有的時間花費在禱告上。如果可以，我希望天使從此絕跡。感謝才華魔神多蘭斯閣下，賜予了我超越常人的才華。希望有人能用靈魂交換其他才華，政治、領袖，諸如此類，讓那些讓人噁心的狂熱宗教分子就此消失。人類自己就是自己的神，我們創造瞭如此之多的奇蹟，建設起了現在無與倫比的社會，我們不需要向誰祈禱。我們是自由的。”
話畢，洛凌頓了頓，笑容變得頗有深意，“我留下了遺物。除了這篇論文，還有一個方法。我想，你們明白的。”
她又憂傷地說道：“再見了，我的家人朋友。請不要爲我傷心，我在和多蘭斯閣下交易之時就想到了今天。我想，我的消失能給你們帶去平靜的生活，期望你們在沒有我的日子裡過得快樂。”
電視鏡頭切換到了電視臺的演播室。
“你要照顧好舒家的人。”洛凌此刻正盤着腿，一邊剝開心果吃，一邊對亞加爾命令。
亞加爾哼了一聲。
“遺物裡面我會提到你的。多蘭斯閣下最爲倚靠的左膀右臂，同樣具有神奇力量的亞加爾先生。”洛凌唱詠歎調一樣唸了一句話。
亞加爾臉色好看了很多，答應了一聲：“好吧。你可以放心，我們魔鬼比人類誠信多了。”
“我知道你們可靠。”洛凌省掉了“誠實”一詞。
洛凌很喜歡和魔鬼相處，大家銀貨兩訖，乾脆利落，比起和人類談感情，和魔鬼談交易更讓洛凌輕鬆。只可惜，她的工作大多數和人類有關。
洛凌扔掉了開心果，躺到了牀上。
這次工作進入了倒計時，怎麼時之境還沒出現？
“你猜先來的人會是誰？教宗嗎？”多蘭斯很興奮，他正在腦補洛凌死後，遺物被人爭奪，不斷有人召喚他進行交易的場景。
“應該不是。”洛凌腦海中還在想着時之境。
先來的應該是時之境吧。
洛凌如此想着，沒想到先找到她的是個熟人。
胥毅看向洛凌的眼神十分複雜。他做了普通人的打扮，一丁點兒都看不出是個信徒。他的神情也沒了做神父時的溫和慈善。
“真是意外。”洛凌擡了擡下巴，視線越過了胥毅。
沒有時之境。
她皺起了眉頭。
胥毅關上了門，在這間逼仄狹小的破旅館內和洛凌對視。
“你想要做什麼？”洛凌問道，“公開處刑嗎？在此之前，是要搜一下吧。對我的遺物你怎麼看？”
胥毅沒吭聲，掏出了內側口袋裡的懷錶。
“不與魔鬼交流？怕一開口，就被誘惑吧？”洛凌笑了起來。
胥毅打開了懷錶，手有一絲顫抖。
“上次你就試過了，沒有用。”洛凌說道。
“上次我以爲你就是魔鬼。”胥毅比劃着懷錶，“現在我知道了，魔鬼在你身邊。”
“不，是在你身後。”洛凌點了點手指。
胥毅身體一僵，不知道這是洛凌的計謀還是真的。很快，他就不用苦惱了。他的被人扣住了肩膀，手腕被人一劈，手中懷錶落地。胥毅的掙扎被亞加爾和多蘭斯兩人輕鬆鎮壓。
洛凌將懷錶撿了起來，擺弄着錶冠。
胥毅大叫“救命”。
“不用費力了，你的聲音穿不出去。”洛凌彈了彈手指，將懷錶對準了胥毅。
那兩個魔鬼急忙退開。
胥毅震驚地看着表面轉動的圖案。
“這個法術叫審判術，信仰不堅定的宗教人士會被懲罰。”洛凌解釋了一句，唸了咒文，完了又說道，“對了，這纔是米洛克教皇的懷錶的正確用法。”
胥毅目疵欲裂，可身體已經動不了。
旅館的房間內一片安靜，甚至能聽到外頭細微的響動。
在胥毅耳邊，是響亮的聖歌，好似天使歌唱。可天使的歌聲沒有給他帶來舒暢，帶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威壓，壓得他五臟六腑都要碎裂。
“不夠虔誠。”洛凌評價道。
多蘭斯說道：“天堂離開後，這裡已經沒有虔誠的信徒了。”
就是那些衝擊研究室、綁架舒元心的狂信徒也不能算虔誠，他們連天堂和天使是怎麼回事、想要些什麼都不清楚呢，怎麼談得上虔誠？如洛凌在視頻中所說，天使想要的是每時每刻的禱告。拿時間發展信徒就算了，宗教戰爭也勉強可以接受，人類之間的內鬥算怎麼回事？
洛凌淡定看着胥毅七竅流血，身體慢慢軟倒。
“你用這塊懷錶殺死過普通人吧？就是你自己都沒搞清楚是如何做的，不過當時你很開心。殺死的不是人，而是魔鬼，至於真相如何，你並不在意。”洛凌撫摸着懷錶。
以她現在的實力，都能聽到懷錶的哀鳴。米洛克教皇要真能在天堂或地下看到這一切，估計會和多蘭斯說過的一樣，氣活過來。
聖物被污染褻瀆，這東西已經廢了。
洛凌捏碎了懷錶。
嘭！
胥毅的身體隨之倒地。
數日後，旅館老闆發現了腐爛的兩具屍體，一具是胥毅的，一具是舒元愛的。在房間內，他還發現了一本筆記本。確切來說，這是一本日記，寫了一個孩子如何意外發現召喚魔鬼的方法，如何和魔鬼達成交易，獲得卓絕的天賦。
筆記本在老闆手中沒有呆幾天，就在爭搶中被拆得四分五裂，很多內容傳到了網絡上。
舒元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出來的，只知道自己哭得睡着，醒來後就躺在大使館的後巷。她被使館的人救回了國，舒父和舒永傑對她冷眼旁觀，她在網上尋求安慰，知道了洛凌的死訊，也看到了日記的摘錄。
舒元心握緊了拳頭。